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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早对海地的认识,是从大学好友那里听来的。自2010年海地大地震后,她参加义工组织,每年去太子港(Port-au-Prince),盖校,办学,教电脑,去年还领养了海地孤儿。我很受感动,开始关注这个美丽而贫穷的国家。
今年八月,医生闺蜜报名参加美国华人医生组建的团队去海地义医,约我同去。我当时报着去当啦啦队的想法,欣然答应。义医组织批准后,立马买了机票。无知者无畏!
尊医嘱,出发前打了很多预防针,需提早一周开始吃蚊疟的预防药,我的家庭医生还给我开了30粒止泻药,以防万一。我开始被这些预防措施搞得有点担心害怕。这时收到组织分配的任务,作为本次义医的唯一非医者,让我做战地记者。有任务,我必须去了。
临出发前,老蜜家里有急事去不了,把我送上了战场。她振臂高呼:一人义医,全村光荣!木兰从军的感觉噢。我就这样从天而降,到了海地角(Cap-Haïtien)。
海地位于加勒比海北部,曾经是法国殖民地。黑人领袖杜桑·卢维图尔领导海地人发动独立战争,成为拉丁美洲最早争取独立的国家。1804年,起义军攻占太子港,宣布独立,成立共和国。海地是由黑奴起义后第一个取消奴隶制的国家,但独立后,未能建立起有效的民主体制和经济框架,政局动荡,再加上天灾人祸,现在是世界上最贫穷的国家之一。人均预期寿命只有42岁。
这次义医是明州的外科医生徐思海挂帅组织的,
是他倡议和创建的国际医生志愿者MVI(Medical Volunteers International)的海地义医项目的一部分. 想要了解或支持这个义医组织的请打开这个网站http://medvolunteers.org
这次义医队伍的成员,七个志愿者来自美国6个不同的城市,他们是 (从左到右):胡启跃医生,内科,来自麻州的波士顿;王海滨医生,麻醉/疼痛科,来自滨州的匹兹堡;胡培怡医生,家庭科,来自印地安那州的印城;裴惠平医生,内科,来自乔治亚州的亚特兰大;曾鸿,金融服务,来自印地安那州的印城;徐思海医生,外科,来自明尼苏达(昵称:徐大帅);李莉医生,麻醉科,来自纽约上州的水牛城。
徐思海医生因同时参加另一个义医的活动,先我们三天到了海地角,我们其余六人齐聚迈阿密去海地角的飞机一同飞赴目的地。飞机上除了曾鸿和胡培怡互相认识,其他人直到下飞机时才互报家门。飞机降落时,俯瞰海地是蓝天白云,碧水青山的自然景观,从机场到酒店路上看到却是灰头土脸,满地垃圾的街景。猪在海边垃圾堆上拱刨觅食(不该是休闲的人们躺在沙滩晒太阳吗?)街边小摊上的物品,横七竖八,盖满灰尘 (不该是整齐干净去吸引顾客吗?)
次日我们开始工作。义医队租了当地一个医生的诊所。条件很简陋,有2张长桌,一个当手术台,另一个放医疗器材。雇了2个当地的护士挂号,和4个翻译,当地人讲Creole土语和法语。
早上8点到医院时,诊所已挤满了病人,连楼梯上,阳台上也是人。
这次没有儿科医生。唯一的家庭医生胡培怡医生负责儿科。因为这次有2个胡医生,我们称印州来的胡医生小胡。
两位内科医生,裴惠平医生和胡启跃医生,他们合用一个临时装修好的房间,没有空调。上午还好,下午温度高达90华氏。为照顾病人隐私,还不能开着门,因为外面挤满了排队的病人。我们只好开着风扇。
外科组马上投入战斗。首先搭手术台, 也就一个折叠长桌。幸好王海滨医生年轻力壮,马上把桌子搞定。这劳动的场面,似曾相识,让人想到赤脚医生。
每个医生都是多面手。在明州开整容诊所的徐思海医生是主刀。曾经做过外科,现在是疼痛专家的王海滨医生兼当副刀。麻醉师李莉医生屈才兼职手术室护士。马上开始给第一个病人做门诊手术。
简易桌子改装的手术台,不能升降。一米八的王海滨医生只好一直弓着腰做手术。他却乐呵呵的,还时不时地讲几句笑话,逗的我哈哈地乐。本来我见刀见血还有点晕,看到他们这么得心应手的轻松样子,我也开始见怪不怪了。
我十分惊叹三位医生在一个艰苦而陌生的环境里第一次合作,却配合得如此和谐。我想是因为每个来义医的人,本来就有慈悲大爱的心,彼此包容不计较,所以很容易协调。
我是唯一非医务人员,但很快也找到发光发亮的地方:战地记者,炊事员,协调员,摄影摄像师,管理员,送鸡毛信----没有WiFi啊,四个诊室 跑上跑下,一天下来步数也有个半马拉松了。目睹一些连医生们在美国都没见过的病例,非常震撼,感觉心灵受了一次洗礼。
见过坐马桶盖上看病人的医生吗?和我们合作的门诊只有一个房间可以做门诊手术。等候的病人很多,为了加快速度,做完手术的主要部分后,主刀徐医生请王医生帮助缝合皮肤,他自己就争分夺秒在唯一的空房间 — 卫生间里,看下一个病人。我他也趁机坐会儿。
给病人缝完伤口,王医生马上换成清洁工的角色,快速地消毒清理手术台,准备下一个手术。
这些门诊病人中,有非常多巨大的各种良性肿瘤。据徐医生讲是因为缺医少药,导致肿瘤不断长大,严重影响生活质量,有的大到病人失去劳动力。
徐医生艺高胆大,为一例罕见的手腕上的血管瘤成功地做了切除手术。
为一个20岁的姑娘取出核桃大的乳房良性肿瘤。 
一个个成功的手术,病人和医生都很欣慰。看这医患关系,开始玩起军民鱼水情了。
有一个非常少见的,严重的,放线菌引起的慢性化脓性肉芽肿性疾病,即使在教科书上也看不到的震撼性医学病例。还有多个巨型的疝气和鞘膜积液病人。
心在流泪!
从唯一有空调的手术室出来,镜头转向内科:我推门进去时,一股热气扑上脸。看到胡启跃医生正把手放病人手背上,安慰他:我们的手术医生能处理你的腱鞘囊肿(Ganglion cyst)。 病人听了很开心,看他高兴的样子,不要翻译说,也知道他的喜悦。
中饭, 在海地义医字典里是不存在的。在2个病人之间,医生们啃着干粮(我们从美国Costco买来的能量棒)就着白水。就这几分钟也不浪费,徐医生一边吃一边会诊下个病人。
第三天下午,外科小分队去了当地的新希望医院(New Hope Hospital)。此医院是由美国人赞助, 两年前建好的。我们将在这里做一些门诊做不了的大手术,比如疝气修补术,鞘膜积液手术和乳房肿瘤切除等。
因为领队徐思海医生在此行之前特意来了一趟海地角,大略收集了一些我们将见到的病人情况和医疗条件。所以来海地之前,医生们募集了一些相关的手术医疗器械和药物,包括麻醉药。好几个医生来时都是带了2个大箱子。进关时,海关了解到咱们来此地义医,也就开绿灯了。
这些大一点的手术在美国都是全麻,到这里我才感到我们美国人真的是太娇气了!大部分时间我们都体会不到这么很方便就能享受到的美国医疗服务。
快乐是相对的,疼痛也是如此。虽然这个医院也有条件做全麻,但全麻对技术和设备的要求高,所以我们在这里大部分是用局麻和腰麻。为了建立一个本地基本麻醉系统,外科团队试用了特殊的局麻:低浓度大面积局部浸润麻醉加区域神经阻断。有些局麻下的病人明显感到痛,却不吭一声,只是皱下眉或把头痛苦地转来转去。为了减少病人痛苦,麻醉师不停地调节麻醉药剂量,也影响了手术进度。
这几天在手术室学了2句法语:douleur?(痛吗?),然后安慰他:presque terminé (很快就好了)。
这一天很长。。。
徐医生完成最后一台手术后跪在地上写手术报告。墙上钟告诉我们,现在的时间是晚上10:30。他们早上7点吃过早饭后,已过15个小时;他们错过了中饭, 错过了晚饭。。。
有些人拼尽全力是为了生存,
有些人拼尽全力是为了家人,
而义医大夫拼尽全力是为了,
让更多人好好活着。
第四天,我们兵分两路,家庭医生和内科医生继续在看门诊病人。外科小分队还是在新希望医院做大手术。
4个医生全身关注 配合默契。左起:麻醉师李莉医生,主刀徐思海医生,助手:胡培怡医生,王海滨医生
二位手术医生一早看望昨天术后病人。他们一个个活蹦乱跳,满脸阳光,满心感谢。要知道这里的术后病人只有Ibuprofen 和Tramadol镇痛。疼痛专家王医生开玩笑说,他这一行在海地肯定失业。
一早护士长给我们拿来了今天要动手术的病人名单:上面列有17人在排队!为了加快手术进展,今天所有的下腹部手术都改为镇痛效果更好的腰麻。
作为战地记者的我,火线入党,在战斗中成长,成为手术室助手,人员不够时也能帮医生调下头灯,递个针啊线的。
战地记者站在小板凳上工作中
医院条件不算差,设备齐全。但在医生们穿着无菌衣动手术时,我在手术房消灭了2个蚊子,1个苍蝇,1个飞蛾。这就是海地。
虽然紧张战斗了一整天,还是没法完成所有17位病人的手术。我们能做的实在有限,离开手术室时门口还有很多早已换好手术衣的眼巴巴地等一天要做手术的病人,只好又换上自己的衣服回家。然而病人们很理解,没有对今天无法完成的手术大哭大闹。我们现在能做到的是安慰他们:明年我们会再来的。
这就是为什么包括徐医生在内的好多医生年复一年地来海地义医。
内科分队也来助阵
我们生活的美国社会都非常商业化,管理程序化,但离Miami不到2小时飞程的海地却是另一个世界。
感谢各路同仁捐赠给医院的药品
一位好友知道我去海地义医后留言:许多社会还是只有靠上帝,靠同类的善良来维持底层的生活,任何一个义工都不可能改变人,改变生活。但你带去的微笑,愉快和拥抱就足以使他们记忆很久。
让当地医生护士观摩学习
在海地角义医后,我非常有感触。
每个人来义医的初衷不一样。做志愿者虽然并不能改变社会,但是在一个毫无功利的情形下做事,的确是很快乐的 !
用队长徐医生的话来说:“义医才感觉自己是真正的医生,不为任何利益,只为救死护伤”。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由衷地向医生们致敬!
国际医生志愿者网站: www.medvolunteers.org
MVI Email: [email protected]
微信号: happyhai2015
微信公共号 gjyiyi2017
如果本号突然沉默,那只有一个众所周知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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