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很多华为员工都在朋友圈转发了这张图片。没问具体原因,猜测大概是点亮灯塔等待夜航(晚舟)归来的意境吧。不过,温哥华和深圳,相隔万里重洋,浪高风急,道阻且长。归来之路,可能数月,甚至数年。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这篇文章能存活多久,但关注了一天听证会,还是汇总一下自己的想法,写一个吧。上一篇稿件在两个小时之后就突然死亡了。也许在这件事情上,只允许认定的声音。
正文:
身份重要吗?
被捕六天之后,她出现在庭审现场,穿着绿色毛衣,神态放松,甚至还带着微笑;听得很仔细,拿着纸笔,不时做记录。法庭旁听席已经坐满了媒体。此事引发了三国的外交冲突,也吸引了全球媒体关注。她的丈夫也在现场,默默地给她打气支持。

直奔主题吧。她是中国公民,同时持有中国大陆和香港护照。无论是此前的政府声明,还是美国及香港主流媒体的报道都证实了这一点。所谓“加拿大和美国护照”的说法来自推特上一贯反华的博主,而且没有拿出任何证据,之后又在国内社交网站以及国外反共媒体上轮流交叉发酵传播。
关于孟被捕的事件,国内网民的注意力反而在她的国籍和家人身上,的确有些遗憾。很多不喜欢华为的人只想给她扣上“不是中国人”标签,然后嘲讽中国政府丢人,所以才会不断相信各种“据说,听说,好像”的传言。
然而,这次虽然是她个人被捕被指控,但美国真正的目标显然是华为。作为中国为数不多的全球科技巨头,华为正处在5G时代迅猛崛起的关键时期,如果因为此事遭受挫折,不仅是华为的损失,也是中国科技行业的重创。
再说一次,律师在庭上明确表示,她同时持有中国大陆和香港护照。曾经拥有加拿大永久居民身份,但已经在2009年放弃。她的丈夫和女儿都住在温哥华,是加拿大公民,儿子在波士顿上学,她每年都会定期去温哥华和家人团聚。12月1日,她是在从香港去墨西哥的途中,在温哥华机场被捕的,被捕的时候手持香港护照。由于她在被捕之后立即申请法庭的禁止报道令,此事直到四天之后才被媒体曝光。
企业家不是政府官员,是否移民是自己的选择。华为年营收突破千亿美元,每年给国家纳税千亿人民币,业务遍布全球,高管选择在海外置业和安置家庭又有什么关系?可以羡慕有钱人,但不要以屌丝的心态盲目仇富。
看到一些营销账号煽动网络愤青,攻击一家中国乃至全球科技巨头家族成员是否移民,真的没有意义。哪怕是一名老员工在华为工作了二十多年,也足以财务自由了,想移民那是个人自由和奋斗结果。中国多几个华为,多几个任正非这样的企业家,那才是国之幸运。
因为知名华裔理论物理科学家张首晟在同一天不幸离世,两件本来并没有什么关系的事情被网民用想象力恶搞出了各种阴谋论,甚至幻想出了量子芯片和美国追杀这种电影恶搞情节。很遗憾,实在是有些不尊重逝者。由于张教授的家人还在悲痛中,不愿透露太多细节,外界只能知道“跳楼说”是谣言,而无法得知他的真正离世原因。虽然硅谷圈子有一些了解他的人提出了一些说法,听起来也比较符合现实,但出于尊重,我不想多说也不想评论,只是真的和孟无关。
川普知道吗?
加拿大警方是应美国政府的要求逮捕她的,美国要求引渡她到曼哈顿的联邦法庭受审,今天的听证会只是决定是否允许她取保候审,真正决定是否引渡还要等到后续的听证。因为她的父亲,因为她的职务,因为她的公司,她被拘捕引发了轩然大波,甚至可能危及刚刚休战的毛衣战。尤其是在同一天,中美两国首脑刚刚达成休战协议,同意在未来三个月重新进行谈判。
正因为事关重大,各方的表态也是相当微妙。被中国政府抗议的加拿大总理小土豆把锅推了一干二净,“此事是相关部门决定的,我只是提前几天知道,并没有政治层面的介入,我们尊重加拿大司法程序的独立性。”言下之意,不关我的事情,我也不想介入,让司法体系自己决定吧。
而美国国家安全顾问博尔顿却在替川普扛锅。执法部门动手之前,自己就已经知道了,但当天参加阿根廷晚宴的川普是否知道,自己就不知道了。“我们也不是每件事都会通知总统的”。
川普真的不知道吗?说不过去。对美国来说,要通过另一个国家逮捕第三国公民,也是罕见的事情,并不是联邦机构或是州司法部就可以,必须通过联邦司法部的国际事务办公室来统一安排。
听证会上透露的信息显示,美国早在今年8月就发布了逮捕令,11月才得到加方批准,小土豆都提前几天得到了消息。鉴于她和华为在中国企业界的重要地位,美国联邦司法部应该很清楚逮捕她会造成怎样的影响,司法部长又怎么可能只报告国家安全顾问,而瞒着总统贸然行动呢?好吧,除非是塞申斯又坑川普,但是他在11月初就离职了,代理部长可是深得川普信任的。
不过,在她被捕之后,一向推特治国的川普一句话都没提过这事,反而多次大呼乐观看好毛衣谈判前景。而中国方面也在有意控制着反应和舆论,商务部公开表示看好谈判前景。显然,双方都在努力保持着冷静,尽量将此事和毛衣大局分割开来,不想影响大局。
所以,川普知不知道也不重要,即便双方在阿根廷牛排宴之前就得知此事,也会继续觥筹交错,努力修复之前的关系。即便两国就华为公主事件进行各种协商和筹码交换,那也是私下进行,不会破环表面的和好休战。这段纯属我个人判断。
到底什么事?
回到主题,美国要加拿大逮捕她,引渡她到纽约东区法庭受审,到底是什么事?如果说上面的话,华为朋友看的比较舒服的话,那么下面就要提到关键问题了。
美国对她的指控非常严重——欺诈,与违反对伊朗出口禁令有关的欺诈。要从加拿大引渡她到美国受审,必须是加拿大和美国都认定的刑事犯罪。如果单纯的违反出口禁令,在加拿大并不属于刑事犯罪,但涉及到欺诈,那就可以满足引渡要求。如果她被引渡到美国受审且罪名成立,那么单项欺诈可能都面临至多三十年的监禁。
直接一点,美国指控孟和华为高层故意误导银行,隐瞒华为和香港公司Skycom的真实关系,导致银行批准了数亿美元可能违反美国禁令相关的交易资金来往。香港公司Skycom曾经违反美国对伊朗出口禁令,在2010年底向伊朗运营商销售一批价值130万欧元的惠普电脑,还在伊朗有着业务。而美国认为Skycom就是华为的非正式子公司,背后是华为在操作。美国方面提出,Skycom员工有华为的公司电邮,还有华为的胸牌。(实际上,外包公司员工使用合作公司的电邮和胸牌并不奇怪。)
此事在2013年被路透社曝光。当时路透社称,Skycom的十多页商业文件上都有“华为机密”的字样,而且华为控股的一家公司在2007年全资持有Skycom,孟当时是那家公司的秘书,她本人还在2008年-2009年之间担任Skycom的董事。
但华为在2013年回应路透报道时公开表示,Skycom是正常的商务合作伙伴,华为在伊朗的业务完全符合所有相关法律和规定,也要求Skycom等合作伙伴作出同样承诺。至于那批惠普电脑,华为表示,他们和Skycom并没有销售这些设备。
同样在2013年,孟在会见汇丰银行的时候,再次保证Skycom是华为的商业合作伙伴。这次会见的PPT,在今天的听证会上也被展示作为本案的关键。简单的说,如果美国可以证明Skycom就是华为的子公司,那么孟就是在故意误导银行,犯下了欺诈;但如果美国拿不出实锤铁证,那么孟的欺诈指控也就不成立。
这也是今天孟的律师和美国方面展开交锋的关键问题。今天孟的律师再次表示,华为曾经是Skycom的股东,但在2009年就已经出售股份,孟也离开了Skycom,所以Skycom的确是华为的商务合作伙伴,而不是子公司,孟并没有误导银行。一个小细节,律师一开始说的是Skycom的确是华为子公司,之后才改口称华为只是Skycom的股东,这或许是律师没有准备充分。但他在听证上反问,如果美国认为华为员工涉嫌欺诈,为什么不直接指控华为公司?
不过,美国方面从2016年就开始正式调查华为涉嫌违反对伊朗出口禁令一事,2018年司法部、财政部和商务部再次对华为展开联合调查,向华为发送行政传票。司法部将此案定为刑事犯罪调查,这才有后来的跨国抓捕。今天的听证会只是关于是否取保,美国还没有呈上所有证据,还不够有说服力。随后的引渡听证会才是真正的关键。
据美国媒体报道,华为的主要交易银行汇丰银行已经配合美国政府调查,提交了华为可能存在嫌疑的账户往来信息。今天指控孟欺诈的关键证据PPT,也是汇丰银行所提供的。或许在随后的引渡听证会上,美国拿出过去几年调查获得的真正有力证据,来向加拿大法官证明孟的确有欺诈行为,才能成功说服法官批准引渡孟到美国。
之后会怎样?
今天的取保听证会,因为双方不断交锋而没有当庭宣判,法官宣布下周一继续听证。这个周末,孟只能继续在看守所中度过了。
孟的律师主要打的是人情牌:她的家人孩子都住在温哥华,还展示了她和家人的温馨照片;她的身体并不好,有高血压和睡眠暂停问题;她从来没有任何犯罪记录,只是中美毛衣战的一个人质。律师还说,孟绝对不会弃保潜逃,因为这会让她深爱的父亲、让18万华为人、让中国蒙羞。为了打动法官,律师还提出了交出护照,带上电子监控设备,缴纳1400万加元天价保释金等12项保释条件。
但美国方面则提出,她被引渡到美国就可能面临至多30年监禁,她的家族有32亿美元资产,有足够的动机和条件潜逃,因而要求法官不批准取保,继续关押她直至引渡听证会。她的儿子在波士顿上学,但她从2017年4月就不曾来美国探望,显然有逃避美国调查的嫌疑。
无论是加拿大知名律师还是昨天彭博社采访的美国知名律师,都认为这个引渡程序可能会持续数个月,甚至数年之久。在这个阶段中,无论孟是否获准取保候审,她都必须呆在温哥华,直至本案了结或者和解,而无法回到中国继续工作。今天传出消息,华为已经任命董事长梁华代理CFO职位,但这个消息还没有得到华为官方确认。
很显然,虽然孟被困温哥华,但华为才是最大的输家。实际上美国的真正目标也不是孟,而是整个华为公司。把孟引渡到美国法庭受审,一方面可以让华为声誉受损,阻碍华为的5G业务发展,另一方面也可以对华为提出更为严厉的指控和惩罚。
可以想象,如果美国找到Skycom就是华为子公司的证据,那么对华为的出口禁令或者和解罚金都可能比中兴更高,甚至美国可能不要天价罚金也要逼死华为。虽然华为已经是技术本土化最成功的中国企业,但是在科技产业全球化的今天,任何一家电信设备厂商和智能手机厂商都无法脱离美国以及美国盟友的技术或者部件。没有了谷歌的Android系统,华为还怎么向海外卖手机?
通过三十多年的艰苦创业,华为终于成为全球最大的电信设备制造商和第二大智能手机制造商。这是建立在华为不惜血本的研发投入和华为员工的艰苦奋斗之上的,过去十年华为在研发上累计投入了人民币3940亿元,拿到了7.4万项专利,更在5G时代占据了强势的话语权和标准制定权。在川普总统上台之后,美国始终在遏制中国经济和科技实力。显然,遏制华为就是遏制中国战略最为重要的组成部分。
美国一直在采取措施遏制华为发展,发布华为是中国间谍的论调。一方面,在国内阻止运营商销售华为手机,否决华为收购交易,抵制华为电信设备;另一方面,以施压、督促和激励等多种方式,促使自己的盟友国家以国家安全的理由放弃和抵制华为设备,其中包括了澳大利亚、新西兰、英国、德国、意大利、日本等国家。
澳大利亚和新西兰已经明确加入美国阵营在5G网络中抵制华为,而英国电信也宣布其5G网络核心设备不会使用华为产品。据华尔街日报报道,美国可能会利用孟的欺诈罪名,促使此前一直在犹豫的德国也加入抵制华为的行列,甚至还有因为这次被卷入外交纠纷的加拿大。
中兴被美国抓到了违规对伊朗出口设备以及故意误导调查的确凿证据,两次被实施出口禁令,在中国政府的斡旋下虽然达成和解协议,但两次和解直接给美国送上了23亿美元现金,几乎是2017年净利润的3.5倍,等于中兴白给美国干了三年半。
在孟被捕之后,华为的官方立场非常冷静和克制,表态相信法律会给出公正结论。这也是无奈之举。对华为来说,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耐心,戒急用忍,通过司法手段为孟积极辩护,洗清美国对华为高层对欺诈指控(假设华为真的清白的话)。
实际上,这也不是华为第一次遭遇美国打击,华为在海外市场的每一个突破的背后都是诸多非贸易壁垒,都是华为一点点去打消误解、化解怀疑、换取信任而得来的。在英国情报部门7月份提出华为可能给英国带来安全风险之后,华为主动承诺拿出20亿美元来解决英国政府提到的技术和供应链问题,化解英国政府的担忧情绪。
当然,华为也并非孤单,中国政府不会任由华为凋落。在孟的问题上,中国政府会积极采取外交和经济措施,维护中国公民的合法权益,促使加拿大政府尽快放入,同时保证中国最大科技企业华为的声誉和业务。
多年以来美国一直在努力寻找华为违规证据,这次真的拿到实锤了吗?还是又一次莫须有?
又想到华为员工传发的那张图片,夜幕即将低垂,一束光照亮航程。这束光是希望,是信念。
看完如果转发和关注一下,那就谢谢了。打这么多字也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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