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傍晚,得到小学同学聚会的邀请,微信群里一阵热闹,有人忽然问起,王旭怎么没在?
“哦,王旭,瘫了,在医院呢。”
“怎么的?”
“不知道。”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过去了,王旭躺在病床,斜着眼瞅着我们,发言都困难。
我们一群人有的带着遗憾,有的没的,坐在一旁跟他叙旧,他把爹娘叫出病房,拉着班长,磕磕绊绊地说:“你…你们能给我叫个小姐吗?”
大家懵了,于是浩浩荡荡一群人去找小姐,街边粉红店,桥边第一家。
小姐说:“给谁整?”
我说给瘫痪者。
小姐说:“不整。”
我说加钱。
小姐说:“加钱也不整。”
我说你告诉我为啥不整?给谁整不是整?整完了给你加一倍,你整整?
那画面俨然像一个逼迫良家少女从娼的模样,我从南边街问到北边,老的年轻的都问了个遍,后来出来俩男人,说他们能整。
我没理,回到小学同学堆里,我说我们失败了,她们不给整。
我同学说加钱。
我说:“加钱也不整。”
同学问我为啥不整?给谁整不是整?整完了给她加一倍,还不整?
我说滚你妈的,我他妈哪儿知道为啥不整,要不咱找外围试试吧,我们一块儿凑点钱。
大家伙都赞同,也不知道哥们从哪儿寻来一个微信,加上,聊起来,外围说八千一次,残疾人两万。
哥们说不用那啥,你就用手整,能便宜吗?
外围正在输入了一会儿,又没回,五分钟后回了个语音:“我他妈说的就是用手。”
哥们把手机一扔,跟我说:“大家把钱凑凑,我打飞机很多年了,你们给我一万就行。”
我们最终没有叫性工作者,也没有帮王旭,几人假装这事不存在过,王旭也没再提。
离开王旭,我们去了餐厅,聊起来,有人笑成傻逼。
有人觉得残疾人叫小姐这件事很有趣,很像电影里的幽默片段,似乎残疾人谈性欲是一种逗笑方式。
后来又跟王旭见了几次面,原因是因为,他让我带黄片过去给他看……
他的病情逐渐好转,我也因而开始慢慢了解残疾人的世界,特别是残疾人的性需求方面。
这才发现,国内有关残疾人性需求方面的新闻少之又少。
我抱着试试的心态在网上搜寻了不少残疾人性解决的方法和组织,结果却什么也没找到。反而却看见了许多他们自己在网络上留下的痕迹——
他们大多人,都是自己注册账号,然后上网寻求帮助就提出疑问。
残疾人性需求
匿名用户:
我二十二岁,预防针受害者。
我性欲很高,有时候会一整夜睡不着,我很苦恼。
所以我想让妈妈帮我撸一下,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匿名用户:
我的弟弟瘫痪在床一年。
他时常看着我不说话,好像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后来有一天,他祈求我:“姐姐,可以帮我手淫吗?”
匿名用户:
叔叔在医院躺了许久,半身残疾。
我去探望时,他躲着亲戚们,把我叫至床边。
在我耳边磕磕绊绊地问我:“你能不能给我带点毛片过来?”
他们的帖子藏在大论坛的角落里,除了有人来恶意几句之外,再无人问津。
我这才认真地意识到,在中国,残疾人是被默认没有性需求的,即便是有人想提出,也将遭人取笑。
匿名用户这四个字,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或许觉得我开头写的故事风趣幽默,还藏了梗。那是因为王旭并不是一个永久性瘫痪者,我知道他不久后将出院,他拥有无限的啪啪权。
而对于中国的大部分残疾者而言,当你躺在病床上的那一瞬间,性事将再也与你无缘,你在病房甚至连黄片都看不了。
外国有这么一个职业,叫做“性代理师”。许多恶臭的人类听到这四个字就会呈现一张十分猥琐的笑脸,显得自己很懂一样,其实他们懂个jb——性代理师均是经过高等教育,系统学习过生理和心理学知识的高级角色,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帮助残疾人体验到性,甚至舒缓心理压力。
在荷兰,国家卫生系统为残疾人提供了一笔赠款计划,可以用于支付每年12次的性服务消费。加拿大,名为“Sensual Solution”的公司,为残疾人提供“医疗辅助性爱”,引导那些没有过性经验的人,教他们如何进行性生活。
但在中国,我们拥有极好的残疾人公共设施,也拥有完善的残疾人呵护机制,随处可见的安全障碍标志,每个交通工具里也放着专属残疾人的位置。我们也从来没人反对过建立残疾人性解决的机构——因为我们从没有人提起过。
因为性是羞耻,是难以启齿。
我们认为残疾人最主要是康复,我们以为残疾人已经残疾了怎么还会想那些苟且之事,我们差点以为自己就是残疾人了,所以我们就如此理所当然地忽略了这件事。
现在也有许多国家,根据残疾人设计了许多如“人造阴X”、“按摩器”、“振荡器”、“充水床”等性辅助工具。在台湾,也有名为“手天使”的免费服务,当时这则新闻还登上过新闻版面,可评论者们并不友善:
“收费的就是妓女,免费的就是天使。”
你看,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不少人不光蠢,还坏。
遗憾的是,他们还觉得自己很有趣,不信你拿上述内容往微博或贴吧一发,绝对有一群傻子在评论里嘿嘿直乐。
我曾经看过许多部关于残疾人的电影与纪录片,比如《触不可及》里,富商告诉朋友自己的耳朵很敏感,于是叫来发廊妹,通过按摩耳朵带来性快感。
再比如《亲密治疗》,马克是一位重度儿麻患者,不仅失去行走能力,连呼吸都要靠呼吸机维持,但他作为男人却没有尝试过性爱,倍受性压抑带来的苦闷。后来,一名叫谢尔的性治疗师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性瘾日记》中,女主上门服务时,碰见一个残障人士,他们没有性交,只是躺在床上拥抱。可那位残障者却痛哭了。
他们看不见世界,或无法在路上奔跑。
他们听不见声音,或只有眼睛可以转动。
他们渴望着的不仅是云雨之欢,
他们渴望被触摸,渴望被打开。
可我们几乎没有正视过这件事,
反而还发出许多嘲笑声。
12月3日,是国际残疾人日。
至少在今天,我们试着去听听他们内心里的声音吧。
我们或许不会成为一个帮助残疾人解决性需求的人,但至少应该不带任何有色眼镜地听取他们表达,我想告诉每一位残疾者性需求并不可耻,我想尊重所有人。
即便这是一条很长很长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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