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是最近加入到我们“海那边”移民群的朋友,今年刚刚退休,之前一直在县城林业局当一个小领导。丈夫是医生,和几个人一起开了家诊所,悬壶济世。退休后,老张终于清闲了下来,有时间去美国看看女儿,在老张的眼里,这个女儿就是她“帮美国生的”。
1
“我帮美国生了个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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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日子,老张一直唠叨的一句话就是:“我帮美国生了个女儿”。
女儿今年28岁了,从小到大,喝的是美国奶粉,看的是美国动画片,听的是美国流行歌,追的是美国影视剧,留学选的也是美国,毕业后,还是留在了美国工作,给美国创造GDP。
本来老张送女儿去美国留学的目的,是希望她拿个洋文凭回来,报考公务员的时候能够加分。在单位干了一辈子,县城的老张一直认为,最好的工作就是公务员和国企。“在外面赚再多钱有什么用?是长久之计吗?”这句话,老张不止一次跟女儿说过,并且常常拿自己举例子。“如果不是当了公务员,我退休能有这么好的待遇吗?别看我工资低,待遇可不低,那些私企的职工能和我们比吗?这就是长久之计啊”。
老张很早就参加工作了,工龄长,单位好,所以退休金比较高,反正她在小县城一个月是怎么都花不完的。这让她很有满足感,也不枉了半辈子劳心劳力,要知道,这林业局的工作,又多又杂,很多男同志都吃不消,更何况一个女的,还要兼顾家庭和孩子,确实不容易。
每次老张把自己的人生经验跟女儿分享的时候,女儿总是一笑了之,这让老张一股火没地方撒。另外让老张最头疼的,还有女儿的人生大事。都快30岁的人了,连个能结婚的男人都没找,女儿一年都难得回来一次,一回来就在家里蒙头睡觉,想安排相亲都没时间。老张还很矛盾,她既希望女儿早点成家,又担心她在美国找个外国男人,老张不会讲英语,她觉得沟通都不行,怎么当一家人相处呢?
别人都羡慕老张有个女儿在美国,而老张的苦水,只能自己吞下。每次都苦笑地跟人说:“我这女儿,是帮美国生的”。
两个月前,女儿邀请老张去美国玩玩。“都退休了,就该到处旅旅游”,女儿说:“还可以来美国看看我,省得你那些担心”。老张心里倒不是真的有多想去美国,坐那么久的飞机,语言又不通,想想都累。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老张是这么想的:“去就去,就在美国打掉她的“嚣张气焰”,让她乖乖跟我回来”。
2
“这美国有什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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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老张终于在美国落地了。拿着女儿提早写好的“过关攻略”,出关的老张带着一种“胜利者”的姿态,见到了来机场接自己的女儿。
老张的美国之旅,简直就是“吐糟大会”。首先吐糟的是女儿的车。一坐上女儿的红色福特SUV,老张就说:“女孩家怎么开一辆这么大的车,这车轮都有我一半高了”。等车子一上路,老张说:“你开太快了”。再看看旁边的车辆,老张说:“这美国人怎么开车都这么快”。
女儿似乎早已做好了准备,对老张的吐糟一点都不奇怪,笑呵呵地听着妈妈把美国说得一无是处。
诸如:“美国为什么没有热水?哪里都是冰的,喝了不得病吗?”“美国吃饭为什么还要给小费?”“美国为什么可以有枪,多不安全”之类的。总之一句话:“这美国有什么好的?”
老张看不惯美国,其实是看不惯自己的女儿。老张这一辈子,习惯了被人安排,听从安排。她出生的那年,正好是“自然灾害”时期,食物是按量安排的,多吃了就要被骂,或者别人替她挨饿。上学后,又赶上“上山下乡”,没好好读过几天书,就被安排着去运动、去农村。后来能考大学了,饿着肚子复习,终于考上,才有了后面被安排到事业单位的资格。结婚后,因为是公务员,不能生二胎,所以只有一个独生女儿。
被安排了一辈子,老张是吃了很多苦,但结果是好的。所以老张觉得,能被安排也是一种福气,不然哪有现在的清闲日子。她在农村的兄弟姐妹,都羡慕她能有被安排的资格。
“怎么女儿就是不听安排呢”?这个让老张困惑的问题,终于在这次美国之旅找到了答案。在女儿的公寓,老张在厨房做饭的时候,女儿正在听一档音频课程,是一位中国旅美学者讲的什么“人工智能”、“方法论”之类的,老张听了许久,忽然一声长叹,轻声自言自语:“天天听这些东西,心都野了,还怎么会好好过日子?早知道当年就不给你读那么多书,在县城里找个公务员,给你安排得好好的,要你往东你往东,要你往西你往西,都被我攥在手里”。
突然间,音频停止了。女儿站在了她面前。先是拥抱了一下老张,然后说:“妈妈,虽然你是我最爱的人,但我不想被任何人攥在手里,我最爱的人也不行”。
尽管女儿说这话的时候轻声细语,但在老张心里却有千钧之重,老张认输了。当女儿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她还想着去反驳,她想说:“我这么做都是为你好”,但说不出一个字。
3
“为你好”三个字,
安排了多少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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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许多中国父母都和老张一样,喜欢安排自己儿女的人生,一直到儿女长大成人之后,依然不肯收手。他们往往以“为你好”的名义,做了许多伤害儿女感情的事情。
老张还算开明的,在女儿和她摊牌之后,她并没有固执己见,或者因为“权威”被侵犯而恼羞成怒。有一些家长,在子女不肯接受自己安排以后,往往会觉得子女不孝。这跟一代人的成长经历有关。现在很多家长,从小也是被这样安排过来的。当不能处于被安排或者自己的安排不被子女接受的时候,这些家长会感到焦虑,这是一种无能的体现。
家长的无能,是除了强加自己的意志给子女,没有办法用正常的方式与子女沟通。以至于有的家长在没办法管好孩子的时候,会将他们送到“XX书院”、“XX戒除中心”,在看着孩子被摧残地服服帖帖的时候,得到巨大的满足,同时还不忘说:“这都是为你好”。
自古以来,中国就是“家长制”社会,尊卑有序,长幼有礼,家长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家长”们什么都要管,即使已经事无巨细,还不断跟子女强调自己的核心地位要加强,子女不愿听从安排的,都会被抱怨:“这个儿子我算是白养了”,“我帮美国生了个女儿”之类的,展现出极强的占有心理,认为子女是自己的附属物品,一旦这个附属品开始表现出自己的思想,就认为遭到了背叛。
对于这样的家长,我想说:“大清都亡了,别让孩子跪着了”。你们眼中安安生生地过日子,老老实实地服从安排,在孩子眼里,那就是地狱。别再打着“为你好”三个字,去安排孩子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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