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纽约大学获得金融博士学位,在政府部门工作了一辈子的王昉,退休后周游全世界,过去几年去了一百多个国家,从徒步穿越欧洲朝圣之路,到“撒哈拉之眼”探险,前往南极路上掉进冰川险些丧命,今年他准备开着自己改造的房车游历阿拉斯加和加拿大。他说,也许目的地什么也没有,但旅途的经历才是真正的财富,一旦经历过了就是你的,会跟着你一生。
南非好望角。
  自从我女儿两年前考上普林斯顿大学后,我就没有牵挂了,自己出去旅行,过去几年里先后走过125个国家。
王昉(右)坐矿石车去撒哈拉沙漠,途中救过他的贝多因小伙子。(照片均王昉提供)
带着女儿去远方旅行
  我女儿7、8岁的时候,我带她去南美洲旅行,后来她上亨特高中,孩子长大了,就不跟你走了,我停了4、5年时间没去旅游。
  父母通常会带孩子去主题公园玩,但我觉得这些地方对孩子来说收益不大,中国人讲究“行万里路”,你看到所有东西都是新的。我女儿小时候放假了,我们去哥斯达黎加、委内瑞拉、巴西、阿根廷、智利、玻利维亚。
  在里约日内卢,我们坐地铁去城南或城北,然后一路走回来,我女儿看到街上要饭的人,对她触动很大。那天下着大雨,她看到路边躺着一个女人,还有两个小孩,她拉住我,不走了。那两个孩子年龄跟她差不多,她问我,为什么他们睡在街边,我说他们很不幸,但不是他们的错。一路看到这些事情,对小孩有正面的冲击力,促使她反思。
  有一次去云南,有个小女孩站在厕所收钱,小姑娘跟我女儿差不多大,我女儿看了很有感触,她可以跟爸妈出来旅行,可是那个小姑娘脸上、手上脏兮兮,很可怜。这些反面的东西对小孩有很大震撼,后来造就了我女儿不娇气,不挑剔。
  我女儿跟我们走了很多贫穷的地方,睡汽车站,吃面包,她都不抱怨。她学钢琴、击剑,2014年获得北美击剑冠军,后来参加长跑,在纽约成人女子组拿了第3名。
埃塞俄比亚火山。
徒步欧洲朝圣之路
  女儿上大学了,我就没有牵挂了。我去旅行,一次走比较长时间,3、4个月吧。2014到2015年,我去挪威、瑞典、丹麦、德国、荷兰、比利时,从柏林进入波兰,去波罗的海3个国家,然后去芬兰;坐巴士进入俄罗斯的圣彼得堡,去莫斯科,坐6天火车去贝加尔湖。
  我绕过黑龙江到海森威,被俄国人盘查了很久,他们问我为什么来这里。在远东,我看到成千上万的坦克堆在那里,望不到边的坦克。我对圣彼得堡印象很深刻,它的博物馆绝对不输于纽约大都会博物馆,本来打算呆3个小时,结果我呆了一天。有个陪我去的俄罗斯学生说,这里展出的展品只是馆藏的2%。
  从海森威,我坐船到韩国,这条路很少有人知道,我从韩国东海岸下船,去38线,那天刚好北韩挑衅,打了40个炮弹。
  后来我走欧洲,2015年飞到里斯本,走朝圣的路,到西班牙西北角的圣地亚哥圣城,这个城市有400-500年历史,这是欧洲的朝圣之路。这个圣城仅次于耶路撒冷,十字军东征时,耶路撒冷被封过不去,欧洲人就到这边朝圣,圣马可就埋在那里。大多数人从法国出发,我从里斯本走,沿着海边,你每到一个地点,路过一个教堂或旅馆,要盖章,走了14天,一路盖了12个章,到了目的地他们发给你一张抵达圣城的证书。
  这一路风景特别好,他们看到一个东方人来走这条朝圣的路,都对你很好,塞给你一杯水或一杯咖啡,不收钱。这是几百年的朝圣之路,有个专门地图,告诉你哪里有住宿,一般在教堂,不收钱,你可以捐10美元。
王昉(中)在卢旺达,与中国援建水电站的工程师。
陷入冰川死里逃生
  危险常伴着徒步的旅程,最险的莫过于2011年我去南极,掉到冰川里。
  2011年,我在南美洲的火地岛等船,那天是11月1日,我去国家公园走走,那里有个西班牙文写的牌子,我不懂西班牙文,后来才知道,上面写着现在是夏天,冰雪融化,除非有专业导游,否则不能上山。
  我往山上爬,同我一起爬山的还有两个荷兰年轻人,但过了一会儿我就看不到他们了,以为他们在我前面。我继续往上爬,等快到山顶时,我突然发现周围都是空洞,表面上看雪好像很平整,但下边其实是空的,雪融化了。
  我想,如果往回走,更危险,还是爬到山顶,看另一面山怎么样,等我到了山顶,那边是几百公里的大冰川连着,根本无法走,我只能退回去。但是很危险,因为下山时的冲击力很大,我觉得非死不可。
  我想找根树枝,但找不到,我呆到下午3、4点,我把身上所有东西都吃了,拿块石头在地上写我女儿的名字,还拿iPhone给她留言,我想这是给我女儿的最后一次道别。
  后来下山,我找到了一个登山杖,我走了100米,踩垮了,整个人往下掉,掉了约10米深,幸好被一块石头卡住,下面是蓝色的冰水,如果掉下去,肯定几分钟就会死掉。
  我想怎么办呢,我把手杖缩短,我想打一个洞钻出去,如果我打的方向对,那么会通向斜坡,但哪里才是斜坡呢?我想,下午的云是往山下的方向飘,我抬头能看到天空,我从云飘的方向,判断了斜坡的位置,然后用登山杖戳,我用了两个小时打了5、6米,越往前打,前面越亮,说明方向是对的。有时候累了,我就歇一会儿,我想,这里倒是挺干净的,死在这里也不错,10万年以后考古发现,会看到有iPhone。
  最后打通了,我头钻出来,呼吸了一口气,觉得像重生一样,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下山时,我不敢站起来走,我趴在雪上,这样接触面积大,对雪压力小,就这样连滚带爬,衣服都破了,终于回到山下。
  第二天,我在路上遇到那两个荷兰人,他们从车里跳出来拥抱我,他们说,前一天看到我像个小黑点上山,他们没再往上爬,晚上10点了,还在想要不要报警,现在看到我活着很高兴。
游历欧洲巧遇大明星
  我从里斯本,沿着地中海南岸,进入法国,走尼斯进意大利,到米兰、佛罗伦萨,中间路过很多历史名城。
  我从意大利向西,到法国科西嘉岛,然后到意大利撒丁岛。我在登船的时候,看到旁边有一个游艇,一个亚裔小伙子下来,讲中文,人长得很帅,我说我要去撒丁岛,他说你上船来喝咖啡,船上有两个漂亮女孩,我们聊了一会儿,然后他送我下船,告诉我,他是演员,叫黄晓明,我跟他握了手就走了。
  后来我告诉朋友,朋友让我看照片,我说,对,就是这个人。朋友们说,那是很著名的演员,但我真不知道黄晓明是谁。
  我从撒丁岛去了西西里岛,然后去罗马,再飞回来。欧洲比较花钱,最多钱花在旅馆上,但我一般住青旅,一个房间住几个人,那里有很多出来旅行的人,跟他们一聊,哪里好玩,怎么走,大家分享信息,一下子就搞定。2012年冬天,我去喜马拉雅,从尼泊尔那边上去,一直走到珠峰6000米的地方,后来又走了一趟非洲。
在西非,去撒哈拉之眼路上,住贝多因人家。
探险“撒哈拉之眼”
  2015年,从西班牙过海,到摩洛哥,穿过西撒哈拉,那里很危险。我从那里进入毛里塔尼亚,去看撒哈拉之眼(Eye of the Sahara),也叫理查特结构。我10年前就对它感兴趣,可是怎么去哪里呢?我发现,毛里塔尼亚沿海边有500公里的运矿石的火车铁路,于是我坐上货车到达了目的地,途中还在毛里塔尼亚人家住了一晚。
  2016年,我去巴尔干,从米兰进入瑞士,坐高山铁路。我到一个国家总是先看世界遗产,我去德国、捷克、匈牙利和南斯拉夫分解后的几个国家。从黑山到阿尔巴尼亚、科索沃、马其顿、希腊。走了奥林匹亚山,山很陡,很难爬,我用3天实践登顶。从希腊回来,我又去了保加利亚、罗马尼亚,到多瑙河入口,非常壮观。
  从多瑙河回来,要进摩罗多瓦,我在罗马尼亚叫了出租车送我到边境,出租车送我到那里就走了,我想走过边境,这时候跳出一个女警察说,你不能走过去。她说罗马尼亚有一条法律,越过边境时,都必须使用交通工具,自行车也行,但不能走路。
  我等了两个小时,有一辆自行车过来,但他看我东西太多,不肯带过我过去。后来,一辆很破的车开过来,那个人要去摩罗多瓦看亲戚,我给10美元,他载我过去。
  可是在边境被查了3小时,他们觉得,你中国人持美国护照,来这里干什么。护照文件送去首都,核查了之后才放行。
读万卷书行千里路
  我在西安长大,毕业于西北大学数学系,后来读人民银行研究生。1985年来美国,在纽约大学读金融博士,读书时去纽约环保局实习,毕业后在那里工作,之后一直在政府部门工作,在城建局、档案局、卫生局、清洁局都工作过,做优化分析和管理。
  我今年62岁,已经退休,人到了这个年龄,真正有效的时间不多了,我就去旅游。年轻时看了很多书,我喜欢历史,有一种很强的愿望,有生之年去书中读到的那些地方看看。有时候去到那里,发现没什么特别的,但旅途很有意义。你自己的经历、经验是你真正的财富,一旦你经历过了就是你的,跟着你一生。
  我现在的容忍度更高,对自己、对别人、对生活条件,以前接受不了的东西,现在能接受了,在旅行过程中我看到,你不能接受的,在一些地方可能是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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