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司马推送的第 830 个与众不同的人
《我为故宫修文物》一次次刷屏,大家为工匠精湛的手艺、别致的匠心惊叹不已。
然而在摄像机没拍到的地方,却有大量文物,不仅没有巧手相待,甚至还要被伤害一把。
「可以不保护,但请不要伤害。」在奇葩修复背后,是整整一代人的「美盲」。
这两天,一组来自敦煌研究院榆林窟讲解员@许鑫NixUx 的对比图,刷屏了。
没点开小图之前,看这颜色,你以为这是小卖部门口一块钱坐一次的「喜羊羊」摇摇乐。
而打开大图,令人窒息的是,这分明是一尊低眉垂目的佛像。
网友的怒意止不住了:
我上幼儿园的小妹也会修复文物了……
眼怀慈悲神态安静的神佛生生被画成了地主家的胖儿子
背后那个是什么?波板糖吗?
更令人心痛的是,这尊处于安岳石窟的佛像,兼具唐代之浑厚和宋代之精美,堪称精品。在没有被「喜羊羊」化之前,他是这样的:
图片发布后不久,官方发布了声明,说是附近附近信佛的村民自发所为。
把文物造像涂上20块一桶的油漆,这是谁给的勇气?
有人说,这是「不重视美学教育的结果」。
上面这尊被重绘是1995年的事,这么多年过去,民众的审美,文物管理部门的看护,总该有些长进吧?
很可惜,并没有。
网友@三山落青天 说,「我们四川太多默默无闻的摩崖造像,几乎没有得到任何任何保护。
1986年,金凤山立下了「广安县文物保护单位」的碑,可惜形同虚设。
满山的造像,
都披红戴绿喜气洋洋,
但在喜欢文物的人那里,
只觉得悲哀。
图来自:@三山落青天
尤为让人可惜的水月观音,
看过的人说「次次看,看不腻」。
从南宋时就在这里背靠山石夜月,
眼观江水。
也因此得名「水月观音」。
没想到有一天,
月亮还是那个月亮,
江水还是那个江水,
水月观音却被披上大红绸缎,
安上了比例极其奇怪的水泥右手。
图来自:@三山落青天
在官方说明中,我们才得知,这样的事,已经发生过两次。
1994年,2015年,两次重绘,20年中国巨变,审美却一直没变,不知是喜是悲。

这样的审美循环一直在发生。
连上了中国美术全集的南宋拈花微笑图也没能幸免。
在经过一次破坏后,本还尚有修复喘息的机会,但在种种因素之下,破坏再次发生。
如今,「文物价值尽失」
除了水月观音,
这尊数珠手观音像,
也没能逃脱「妆彩」。
修复前的色彩非常高级,
富有层次感。
然而修复之后,
不仅风采尽失,
双目被涂得无神,
身旁的云彩随意得可笑。
更可惜的是,
龛内很多碑刻题记,
从公元1044年传承过来,
极具文物价值,
如今再也见不着了。
都是群众的错?不尽然。
为了评上文物保护,以修复之名,行「毁容」之实。
这是木羽山原本已经脸部风化的二位菩萨。
风化不要紧,
用水泥给你补上。
更为讽刺的是,
有贼看上了这水泥质感,
直接凿走。
无独有偶,
国保千佛寨观音,
本来已经隐入青苔,
有见天地见众生之感。
直接水泥糊脸上。
不知道,是观音见众生哭,
还是众生见观音哭?
还有马罗坤佛寺摩崖造像。
曾经飘逸俊美,在山水之间。如今金光闪闪,像个暴发户。
「金灿灿的就是好」——这在不少修复主管机构、民间群众那里,可以算作真理了。
比如号称「国宝中的国宝」的重庆大足石刻千手观音,历经8年,终于从以前历经沧桑的样子:
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永兴寺的摩崖造像,
从石碑到造像,
粉饰一新后,
像是从义乌小商品市场批发来的。
除了造像,从东到西,从墙上画的,到山里凿的,到木头雕的,还有很多文物,遭受了喜羊羊审美的洗刷。
丹山镇巍峰山寺山门清代西游记石雕,唐僧骑得好像不是白龙马,是小毛驴。
辽宁省朝阳市景区的云接寺,
墙上壁画修复前,
尚能看到人物身上所缠绶带的灵动线条,
衣服的纹饰细节。
而修复后的,
好像开了「一键美颜」,
所有的细节都消失了。
这样仿佛小学生用12色水彩笔涂鸦的作品,
竟然和寺庙外的修复一起,
要花掉100多万。
作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此次维修所聘请的公司,根本不符合资质。而文物局准备进行几次稽查,也被神秘的「有关部门」拒之于外。
我们不是没有好的文物修复专家,只是真的开展开来,困难重重。每次文物修复,都是一次艰难的旅程。
来看看我们的邻居日本是怎么做文物修复的吧。
日本唐招提寺,是鉴真东渡后修建的寺院,千手观音,正在其中。
从2000年,
唐招提寺开始修复。
金堂如同庖丁解牛,
被拆解成单体,
且标号为「可用」「修复后可用」和「不可用」
以原貌恢复。
而千手观音的修复,
极其困难。
由于手和佛身以木钉相连,
为了在不破坏的前提下拆卸,
使用了X光技术。
拆解之后,
再依次将每个部件进行修复。
日本的修复者认为,
「佛像身上保留的江户时代的技术,
以及过去时间留下来的痕迹,
也是需要守护的一部分。
2009年,历时9年,修复完成。
最终见到修复后的佛像,让人体味到「对时间的敬意」,天平时代的黑漆、金箔与江户时代的红漆、金箔,都在这里了。
我们有没有好的文物修复呢?当然。
安岳毗卢洞的南宋紫竹观音右手在运动中被毁,一开始,是如同之前的「水泥补脸」,补上了一个右手。
可以看出来,手的形状僵硬,像是人的「义肢」,和整体格格不入。
这两年,敦煌研究院专家根据早期照片,重新修复,终于有了动作,也有了魂魄。
甚至有的时候,残缺的文物,也有残缺的美。
有束光/摄
比如山东青州龙兴寺出土的造像,在西方展览时,折服了无数观众。有几尊菩萨像,被誉为是「东方的维纳斯」
有束光/摄
有些只余一只手,半张脸,蕴含的生命力和悲悯,已经让人移不开眼睛。
有束光/摄
如果现有的技术和审美,不能复原当初的光彩。不如,还他们一分「清静」。
看到这些受到善待的文物,更觉得因为制度不完善、群众为功德进行的奇葩修复,让人痛心。
在诸多网友评论中,有一条尤其扎心「真怕几百年后后人看到这些喜羊羊,就以为国人的审美就是这样了。」
虽然,曾经我们美过。比如宋代的时候,我们老祖宗就玩过了如今大热的极简主义。
雍正时期的审美,放到今天仍旧不过时。
民国的海报设计,直到今天,还有人在复古当初的字体。
比文盲更可怕的,是美盲。
如今,随着几十年的扫盲,狭义的「文盲」,已经很少,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多「美盲」下的悲剧?
当地的善男信女,可以想象,是一群年纪比较大的人,在他们成长的年代,目之所及,簌簌掉粉的白墙上,刷的标语追求的是声量大、底气足。
等那个年代过去了,街上的招牌,也都是饱和度最高的颜色,胡乱地拼接在一起。
而我们这一代,小学的那一天,穿着不合身西装的数学老师走上讲台,清了清嗓子,说出「这节课美术老师有事,我来代上,大家把课本翻开到87页。」
一片压低的唉声叹气之后,大家顺从地把数学课本掏出来。
事情都是从最不起眼的一件事开始变化,从那一天开始,所谓审美的培养,就成了一个伪命题。
而我们的下一代呢,坐在魔幻的摇摇车里,度过了他们的童年。不知道等他们上学时,还能甩开奇葩审美吗?
蔡元培先生说:一个没有审美的民族是不知善恶的。
也许只有等我们这代人和下代人真正的变了,才不会有「佛窟」变「佛哭」的悲剧。
而当我们在讨论这件事时,当我们这代人懂得敬畏文物,不再刻「XX到此一游」时。或许,就是改变的开始。
乐山大佛和脚下的游人们
本文图片和资料来源于@许鑫NixUx @三山落青天 @南腔北调李颖  及网络 
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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