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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适逢中国改革开放40周年,美国格律文化传媒集团全媒体平台携手上海东方网,联合全球多家机构、留学组织和华文媒体,跨越十余个国家和地区,隆重推出“中国留学生的四十年”大型专题报道,记录40年留学潮中40位中国留学生的命运与故事、奋斗与荣光。以海外学人的心路,见证中国崛起;以中国留学生的视角,回望改革开放。今日刊发第三期,走近不安分的 乐天派李一诺。】
正在接受侨报记者采访的李一诺,她很爱笑。
  “不好意思,来晚了。”李一诺独自背着包,匆匆走到记者面前。
  与外界所描述的气场十足的“女强人”形象不同,李一诺给人的第一印象是爱笑、有亲和力,但她也从未真正“放松”,在一个小时的采访中始终认真看着记者的眼睛,几乎不用思考,以极快的语速回答每个问题。
  自2000年从清华大学生物系本科毕业后,这个山东女孩从未停止“折腾”。赴美读博士、放弃科研进入完全陌生的商业领域——成为全球知名咨询公司麦肯锡中的一员,10年后已坐上合伙人宝座的她开始关心社会底层的贫困与饥饿,加盟盖茨基金会成为北京代表处首席代表。
  李一诺的理想和野心非常大,也非常小——“无非是希望自己在相对有限的生命里面,因为你的存在,让你周围的人,能够有更好的生活。”
  这是她与世界最重要的联结。
李一诺正在参加一土中芬教育之夜的活动,近距离对话中芬教育。
打破职场天花板
  从一个有些怯懦、不敢表达观点的女孩,到自我认同感极强、浑身散发着自信光芒的职场女性,李一诺的“壳”剥落的并不容易。
  2000年,在清华大学完成本科学业的李一诺选择赴美留学,这是她第一次出国。
  申请签证时,李一诺排了很久的队。尽管当时出国留学人数大增,但这些学生只能获得一次往返的签证,她觉得这样的做法“太没人性”,“我从出国到第一次回来就是三年之后的事了,中间过年都不能回来。”
  因为对当地情况不熟悉,李一诺把所有的生活必需品都装在了两个箱子里,甚至包括了床单、毯子。不过,到了洛杉矶她惊讶地发现,只要有一辆车到处都可以去,而且东西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昂贵,美国孩子16岁就有驾照,而她需要从零开始。
  需要重新学习的还有英语,“原来觉得还是优等生,学的还是挺好的,后来发现连基本的生活词汇都非常不熟悉。”她甚至一度很害怕去餐厅点菜。这种初期的不适应并未让乐观的李一诺产生挫败感,反而让她有了深入了解美国社会的念头。
李一诺座右铭。
  2005年,刚刚在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读完分子生物学博士的她,拿到了全球知名管理咨询公司麦肯锡洛杉矶办公室的Offer。
  李一诺是那一年麦肯锡招收的唯一母语不是英文的员工。这个看起来瘦弱的新人,开会时喜欢躲在角落里,“听听别人怎么说的,最好别人也不要注意我。”跟她一起入职的,都是MBA毕业生。少数族裔,还毫无商科背景,她突然从一个“聪明能干的学霸”成了“啥都不行”的边缘人。
  她害怕站出来,害怕发声,不断质疑、否定自己脑中的想法——“你,凭什么这么说?”
  “巨大的鸿沟。”回忆起当时自己所面临的困境,李一诺这样对记者说。
  直到入职第一年的下半年,转机出现了。当时她负责一个极有挑战的数据模型,开会过完了这个模型后,她紧张得起身去厕所,当时麦肯锡的一位全球副董事—— 一个学数学出身、在日本待了多年的德国人追了出来,认真地跟她说,一诺,我想告诉你,你做得很棒。
  来自他人的认可,是她建立自信的开始,也成了她在麦肯锡的重要转折点。在麦肯锡,咨询师、项目经理、全球副董事、全球合伙人是一条必经的晋级路径,而李一诺走完这条路仅用了6年, 2011年,34岁的李一诺成为了麦肯锡的全球合伙人,她当时正怀着第二个孩子。
  在美国职场,女性、中国人这两个身份会遭遇 “玻璃天花板”,但在麦肯锡,它却被这个外表柔弱的中国留学生轻松打破了。
李一诺和“一土”学生们在一起
诱人的“中国机会”
  正当李一诺已在麦肯锡驾轻就熟时,一扇更让她着迷的窗向她敞开了,盖茨基金会中国首席代表的工作机会找上了她。
  这个由比尔·盖茨夫妇在2000年1月创立的基金会,将目光瞄准了中国,并于2007年在北京设立海外第一家代表处。
  此时,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越来越多的国际非政府组织进入中国,在经济、科技、教育、文化、卫生、体育、环保、慈善和社会福利等众多领域开展合作。
  曾多次赴华的盖茨对中国非常感兴趣,因为文化与体制的差异,盖茨感到中国是一个相当复杂的国家。盖茨基金会北京代表处前首席代表叶雷接受媒体采访时曾透露,盖茨对中国有一些特殊的想法,觉得需要找熟悉这个国家文化的人推进工作。李一诺这个在中国成长,又在美国接受教育,且熟悉美国的职场精英,自然备受盖茨关注。
  在麦肯锡工作了10年,成为仅有的两位来自中国大陆的全球合伙人之一,要放弃这份工作,李一诺确实有些迟疑。她在面试时曾问比尔·盖茨——“在中国,你问比尔·盖茨是谁,绝大多数人都知道;你问盖茨基金会干什么的,很多人也知道是‘做好事儿的’;不过你再问盖茨基金会怎么做好事,99%的人都不知道”。
  不过,盖茨的一句话打动了她。他说,自己开始关注生意以外的事情之后,发现在解决全球维度至关重要的问题上,存在的空白是巨大的。
  2015年,她接受了这份工作邀请,拖家带口从美国回到阔别多年的祖国。
  李一诺这样解释她的选择,“一开始可能加入一份工作,我当然希望这份工作我能做大,在工作的平台上做到比较好的位置,后来,我觉得还是基金会的工作能够有更大的社会影响。”
  三年期间,李一诺交出了一份漂亮的答卷。基金会开始支持中国扶贫、中国药监局改革、中国农业经验支持非洲发展等创新项目。
李一诺工作的地方,盖茨基金会北京代表处。
不安分的挑战者
  到北京之后,孩子上学这件在外国人看来再正常不过的事儿,却难倒了她——当地户籍、动辄千万的学区房……
  她也担心,送孩子到公立学校,就等于把他填鸭式地培养成学习机器,而中国遍地开花的国际学校又太过西式,孩子的文化认同感都给淡化了。
  既然找不到合适的学校,那就自己办一个,把公立和私立学校的精华都融进来。她把找学校的经历和办学校的想法写成微信公众号文章《你也为孩子上学发愁吗?》,短短一天就成了10万+,近千封邮件飞到她的邮箱,纷纷表示要“预约”学位。50天后,校舍、老师和课程都没有确定,学校就有了家长和学生。
  经过170天的筹办,借寄在北京八十中内的一土学校诞生了。她想在一土实现她对教育的理解,“教育最核心的部分是对自我的认知。我希望教育培养的是一些内心充盈的孩子。”
  今年,李一诺以个人身份创立的一土教育迎来了两周年,除北京、广州两个校区以外,一土硅谷分校也将于今年9月开学。
  这看上去是她完成的另一次跨界,但难度系数要高很多。这种解决问题思维的养成或许与她曾度过的“苦日子”有关。
  “我们生命的40年,中国经历的,应该是人类文明史上最大规模的社会巨变。”在《生于1977》这篇文章中,李一诺这样写道。
  “上小学的时候,因为那个时候我在山东济南,冬天很冷,那个时候也没有暖气,我们班大概50个孩子,大家轮流值日,在家里面带干树枝和报纸,学校里面应该有一些煤,生火之后,房间教室前面就是一个炉子,一方面能取暖,一方面烧开水。”
  她把这段经历讲给了美国同事听,“你看我,穿得也还是挺职业的,看着可能跟一个美国的中产阶级或者是管理精英没有什么区别,但是你没有办法想象,我小时候的生活是一个非常普遍的状况。”
  李一诺认为这恰恰是这代人难得的财富。“我们这代人,有一种所谓的责任感。对于社会转型之后带来的社会问题,比如城镇化、留守儿童,我们能做一些什么样的贡献,需要很多创新思路去思考。”
  “你总不能说,我下一步再换一个工作,换一个车子,换一个房子,这多无聊。”说到这里,李一诺皱了皱眉。
  让她高兴的是,年轻人越来越关注环境、公益。新一代留学生不再像他们那时一样买一张单程票一去不复返,而是在理解与交流层面发挥着重要作用。
  “下一次,李一诺将在哪个领域给大家新的惊喜呢?”面对记者的最后一个提问,李一诺露出了她标志性的笑容,给出了一个开放式的答案。
  41岁的她,人生不设限。
  采访结束后,李一诺又背起那个大面积掉皮、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太像话”的单肩包,大步流星离开了。
编辑:YC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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