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来源:《無底深談》(图文无关)
集体嫖娼,性侵温床。
作者 | 林同燊
编辑 | 小蛮妖
美编 | 黄山
微信编辑 | 侯丽
(一)
“干完这杯,我们就下一场,好吧?”,穿着polo衫的万老板坏笑着对其他人说。
其实来这个饭局,我就知道饭后的活动会是什么。
我的工作是工地管理,经常会受到大小分包商请吃招待饭。酒足饭饱后也一定是有“饭后活动”的,在我们的圈子里,“饭后活动”不言而喻便是指去做脚摩或是声色场所。
搞工程的会常去花苑里消费。大概因多是单身汉,已婚的也是离开老婆孩子独子来到这个城市,空虚寂寞总会有生理上的躁动。比起送钱送礼来,送女人对这些男性工地管理者更实在。不仅收买了人心,还能牢牢的塞住你的嘴巴。
同事们利索地把桌上的“软中”收进自己的口袋里,嘴上叼着散席前派的散烟,勾肩搭背摇摇晃晃地出发了。作为组局的东家,林总全程没有喝一口酒,也没吃多少菜。虽然他是包商老总,但面对我们这些工地管理,还是得客客气气的供我们吃好,喝好,玩好。
跟着林总的车,我们把车停在了花苑里最西头的山脚下停车场。生活在这个城市的人都知道,香溪这十多年来经济下滑,工厂搬迁,楼盘滞销,一片死气沉沉。反倒是花苑里,夜夜笙歌,整个镇子的支柱产业都集中在这里。
我已经是第三次被拉来这里了。
夜里想在这片地方找个停车的位置很困难。天一黑,停车场早就被塞满了,直到第二天天亮才散去。
刚进停车场,就能看到花苑里霓虹灯闪闪烁烁。站在远处就能听见男人女人们的歌声,吼叫声混杂在一起。店铺的名字起的也很有露骨的风情——今宵难忘、花之灵、凯旋之门、沁春园、相思阁。
慢慢走过这条街巷,穿着暴露身材辣眼的女孩排着队从你身边走过,这是“走场”——从一个店到另一个店去招待客人。我们从街头走到街尾,沿街店里的妈妈桑和小弟都纷纷朝我们叫喊“老板进来哟”,“这里小妹多、身材棒”,“我们家都是自己的资源”。
图片来源:电影《推拿》
可来过的人都知道在这里,女孩们是店家共用的“资源”。至于长得好不好看身材好不好,我想大晚上的大概也看不出来什么。在那些醉酒的男人眼里穿着清凉露骨怎么看也是好看的吧。更何况在他们眼里,女孩们只不过是他们这些成年人的玩具而已。
(二)
找到约定好的店家,林总看起来在门口已经等我们很久。看到我们走来,店老板随即冲上来面带笑容朝着我们说,“几位领导,这里这里!包厢都开好了,其他人呢?都到了吗?”
包厢就在店门旁,里面灯光还算明亮,乍一看是配置比较好的那种“卡座”。整条街上,这么好的房间没几个。来这里的人并不是单纯来唱歌的,要么喝酒,要么“包夜”或是吃个“快餐”就走。
这里的台费相比较平民化,“三块(300元)”是快餐,可以带着女孩去店里的隔间房里发生性关系,时间上限为20-30分钟不等。“两块(200元)”只陪酒,也就是通常说的“平台”。“包夜”是分段收费的。过了夜里九点是十二块,之前的就是十五块,房费由客人来出,女孩陪你到天亮就下班。
通常,这里的店家一般会要求你先在包厢里唱歌,“培养感情”后再带出去进行性交易。店家可以收取200至300元不等的包厢费,提供一箱成本价不到100元的啤酒。女孩们和店家老板的分成一般是“三七开”,店家提三成的费用,包厢费全归店里。
坐定以后,老板带着一群穿着清凉的女孩进来。她们站成一排,就像训练有素的士兵,一齐鞠躬喊了声“老板好”,等着客人挑选。随行的人当中,有几个小伙子刚毕业,比较害羞。大家推来推去也没有谁愿意起头点人。万老板看不下去,站起来说“我来给你们点”。随即跑到墙边拉着女孩一个个给客人们配对。
我是不喜欢这种场合的,如果说不是缺一个司机,我一定不会来这里。女孩们就像超级市场里摆放的货物,客人们按照按照自己的喜好,去挑选自己喜欢的种类。而在这里她们却没有选择的权利,任由客人挑选、摆布。
万老板一定要给我挑一个女孩,我三番五次推辞,他还是硬拉了一个胖胖的女孩给我。女孩一坐下,身子就朝我这边挪了挪,她身上的香水味非常撩人,是能激发男性荷尔蒙的那种。为了避免尴尬,我从烟盒里抽了根烟地给她,慢慢的开始聊起天来。
图片来源:电影《小武》
她今年22岁,四川人。我们一问一答,尬聊了几分钟。她示意要给我倒酒,我表示还要开车。“是哦,喝酒就不要开车了”,她提醒道。
此时其他的女孩已经和客人打成一片,互相喝着酒打情骂俏起来。看着这种场面,我只能回过头继续和女孩聊起来。就这样一边抽烟一边干聊了十来分钟,林总从外面推门走进来说“弟兄们,要不先去办事?”
在林总和万老板的推搡之下,客人们搂着女孩纷纷走了出去,而我和她还坐在沙发上抽烟,万老板看到我还没出去,走过来对我说:“怎么,还不去?”
 “不着急,抽完这根烟先。”
他坏笑着拿手指指我边上的女孩:“要把我们这位帅哥服侍好啊,呵呵。”看着其他客人都走光了,女孩先起了身子,然后把我叫起来,“走吧”。
“干嘛去?”
“办事呗”,随即拉起我的手就要一起走。我推辞不过,就随着她一起出去了。
(三)
出门后来到隔壁的店家,这是那个女孩自己老板的所在。虽然是“共享资源”,女孩们还是有自己的老板,万一出事了可以有人来帮忙。
女孩很熟练的到了前台拿了一把钥匙和一包安全套,拉着我就往楼上走。走到二楼以后,她推开了一个软包装饰的暗门,走进去里面是堆放啤酒饮料的仓库。她熟练的移开角落的箱子,拿起手中的钥匙,开了又一扇门。门打开后是一个小楼梯,然后又是一个门。
“这里的门真多啊。”
“是啊,不然怎么办”,她一边开锁一边对我说。
虽然镇政府对花苑里配有警察和联防队的“保驾护航”,但若是上头有突击检查,也需要让店家配合演戏,来证明这里并不是非法场所。但再怎么说,住在这个城市的人都晓得这里的情况,上头对这里也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图片来源:网易财经 (图文无关)
走到大概是最后一扇门的时候,我叫住女孩,“不上去了吧?”
“啊?不上去?那怎么做?”
“我不想做,我只是陪他们来的,我们就在这里抽烟聊聊天吧”,随即我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来递给她。
“我最喜欢你们这种客人了,不做,还付我钱”,她面无表情,但话里还是透着喜悦。
小姑娘干这行已经三年了,之前只是陪人喝酒。她本来也不太会喝酒,有一次喝晕了,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光着身子躺在宾馆的床上。
“啊!”,我惊叹到,“这是强奸啊!”
“那能有什么办法,醒过来的时候人都走了”,她很平淡地吐了几个烟圈,那么多人,谁他妈的知道是哪个”。
醒过来后,她打电话请小姐妹来接自己。然后在房间里洗了个澡就走了。
“太可恶了,那有用安全套吗?”,我又递了一根烟给她。
“没有”,她朝窗外望了望。
“那你事后有去做检查吗?”
“有,没什么问题”,话语中夹杂着愤怒与无奈。
“这样的男人真的可恨”,我咬着牙。
“可来这里的人不都这样吗?你不也还是来这里了?”,她抬起头对我望了望。
“不,我真的只是陪他们来而已,而且住的地方太远,他们没有车,我和他们不一样”
“呵…”,她冷笑一声。
“我讨厌这里,把你们都物品化一般,说着好像是那样,可是你们又没有快感,还要被他们压在身下。”
“男人不都是这样吗?自己爽了就好”,她又冷冷的说道。
“是啊,可是性爱本身应该是互相都有高潮的”,我实在想不到居然在一个女生面前我如此大方的谈到这些话题。
“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做这行嘛,吃青春饭,也不可能做太久,再做个两年我攒够钱就回去做生意去。”
图片来源:紫藤
(四)
听到“两年”这两个字,我脑海里闪过度日如年的画面。我看看这位小我几岁的女孩,又想起了刚刚在街上看到的那些的女孩们,我的无力感越来越强。
每个人都有自己“下海”的故事,有的是因为家庭原因,有的是因为债务原因,也有像我面前这位女孩,是不得已的选择。
我们的社会只会踩低边缘弱势者,以此来“巩固”自己的“优势者”地位。对他们所谓的“不努力”、“自甘堕落”说三道四、指手画脚,却从不考虑如何改善这些人的生存环境,也却从来不愿意正视这背后的结构性问题。
“好吧,祝你好运,你要保护好自己,为了你以后的生活”,我无奈的对她说。
“谢谢”,她丢掉了烟头,踩了两脚。
“我们回去吧,十来分钟也应该差不多了”,我有点受不了狭小空间内的烟味。
她理了理头发,给我打开了边上的那扇门。刚走到过道,一群醉醺醺的客人搂着女孩们也在朝楼下走,我侧着身子礼让了他们,我看到了那些女孩脸上的麻木,虽然带着笑意,但笑的却那么的无奈。
图片来源:NYTIMES (图文无关)
回到包厢后,刚刚一个个劲头十足的客人们像是被放了气的气球,一个个无精打采的坐在沙发上抽起了烟,喝起了酒。大家也不会像平时在办公室里一样互相吹嘘比谁时间更长久。毕竟“吃快餐”对他们来说就像出去上了个厕所一样。最厉害也就半个小时而已。
我看到小亮一个人坐在角落里饶有兴致的玩着手机。 “你刚刚去了吗?”,我走过去问他。
“去了,没做”,他低着头刷着朋友圈。
“也就是聊聊天?”我接着问。
“嗯”,他有点不耐烦。
没过多久,万老板进来了,他试图搞热气氛,点了几首歌唱起来。在中年男人占多数的场合,无非是点伍佰、刘德华,什么兄弟啦,什么人生苦短须尽欢之类的歌。为了不让自己无聊,我点了盲人歌手李炳辉和金门王的《流浪到淡水》。唱着唱着,眼眶有些湿润。
因为不喝酒,我融不进他们的拼酒游戏当中。我无奈的走到了店门口,点了根烟抽了起来。
这时候已经夜里十点多,开始有蹬着三轮的小贩摆起了夜宵摊,游走于各个会所门口。毕竟这是个需要补充精力的时间。街上的女孩还是成排成队的的走进一个又一个店门,醉醺醺的男人们则是游走在各个店门口,似乎在挑选什么。妈妈桑们依旧不减热情的招呼每一个过路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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