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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寒凉,将这素白的后宫妆点得更为哀戚几分。
此乃晟和三年,宋皇后因难产薨,圣上赐谥号尊懿元皇后,宣布罢朝三日,宫中尽缟以悼之。
第二日,永和宫之内。
方贵人的叫声从内殿传出来,一声紧着一声,殿外守着的婢女皆焦急踱步,不知该如何是好。
素音就站在宫殿内,见床上的方贵人汗湿了一张脸,口中仍痛苦地哀哀叫着,到了最后,声音也变得微弱起来。
素音急忙上前替她擦了擦额上的汗。
转头拧帕子时,却被人拽到了一旁。
是王嬷嬷。
素音不明所以,就这么被王嬷嬷拉到了一旁角落中,低声道:皇上可有来?
素音一愣,她才从门外端了热水进来,外面候着的皆是宫女太监,并没有皇上的身影。
想来,方贵人并不得宠,皇上又刚失了元皇后,哪里还能顾及永和宫?
怕是此刻,连方贵人生产的消息都没有听到也未可知。
见她摇头,王嬷嬷脸上闪过一抹失望,忽然听到喜婆喊了一句:娘娘再加把劲,头已经出来了!
王嬷嬷也顾不上再说些什么,忙上前查看。
方贵人虽不得宠,但若是能产下一个皇子,或许便能咸鱼翻身。
这后宫之中多的是争宠的女子,以色侍人为下乘,想要长长久久地在这宫中盛宠不衰,终归还是需要子嗣。
方贵人脸上神情一振,叫声再次变得激昂起来。
只是可惜,生的是个公主。
产婆喜滋滋地将孩子抱到方贵人面前,方贵人虽一脸苍白,脸上还是露出了一抹微笑。她看着王嬷嬷命人将孩子抱到了一旁,这才虚弱地开口问道:皇上可曾来过?
素音愣了一愣。
这话方才王嬷嬷也问过,她那时回答了不曾,但此刻,面对方贵人这般虚脱的模样,倒是不忍再说实话。
这回,却是王嬷嬷亲自出去瞧了眼,进来便摇了摇头。
方贵人面上的失望之情比方才王嬷嬷有过之而无不及,素音心中一凉,于这后宫之中的女人而言,皇帝便是天。只可惜,不受宠的妃子,即便是在为他绵延子嗣,也是得不到重视的。
王嬷嬷道:贵人莫担心,皇上想来是因近日皇后初薨,宫中事务繁杂,一时忘了罢了。
方贵人虚弱地点了点头,道:只可惜,我生的不是个皇子。不然……
素音听懂了她未完的话。
不然,或许皇上还能从悲痛之中缓解一二。
王嬷嬷道:终归也是皇上的孩子,贵人应当尽力借公主重夺盛宠才是。?
方贵人苦笑一声,没有说话。
王嬷嬷见她一脸心如死灰的样子,面上神情更是不耐。方贵人已经被这后宫的争宠磨得没了心性,她却是不愿跟着这么个没有用的主子的。
她眼珠子一转,对素音道:你,去请皇上来,就说方贵人新得了个公主,身子虚弱得很,已晕过去了。
素音惊讶地抬起头,看了一眼方贵人,见她面上也露出了惊讶的神情,便有些犹豫。
谁知王嬷嬷瞪了她一眼,道:还愣着做什么?正是因为你们这些奴才不会看眼色,行事太过温吞,才导致了今日的场面。
这么一番话,却是将贵人不得宠的原因都归结到他们身上了。
素音心中不豫,但也没有表现出来。
王嬷嬷是这永和宫中的老人了,方贵人性子又弱,平日里他们这些做事的没少受她的欺负。
她低了头,应了声是,推门就走了出去。
秋夜寒凉,外面淅淅沥沥下着雨,冷风扑在面上,激得素音打了一个寒战。
素音不敢再耽搁,从廊下随意取了把伞,直奔承乾宫而去。
永和宫与承乾宫离得不近,雨势又渐渐大了起来,素音不过走了片刻。小腿便都湿透了。
她其实出身不差。家父是六品小官,因着籍贯,她也进宫参加选秀。
或许是她的性子实在不适合这后宫争夺的规则,她落选了,虽落了选,却也并不能就此归家。
左右送进宫的都该是皇上的女人,成不了妃子,便做宫女。
她被内务府分配到方贵人这里,已经有半个月了,方贵人并不是个难相处的主子,真正难相处的,是那仗着自己资历老的王嬷嬷。
想起方才王嬷嬷信口就来的话,素音在心中叹了口气。
贵人明明好着,她却要自己谎称已晕过去了,一个处理不当,便是欺君之罪。
新得了公主,圣上或许不会在意这样的细节,但若是将来出了事,王嬷嬷定会毫不犹豫地将罪责推到她的身上。
毕竟她如今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人微言轻,连命都是轻贱的。
远处便是承乾宫的大门了。跟守门的将领通报了一声,她顺利走进了大门。随即,便停了下来。
大雨下,皇帝就这么淋在雨中,一袭明黄龙袍都已湿透,他却似浑然不觉。
皇帝就这么静静站在雨中,任由额上脸上都落满了水珠,素音这么远远看着他面上明显悲痛的神色,竟一时分不清那是雨水还是泪水。
两人就这么遥遥相隔,素音不知该进还是退,皇帝却似从未看到她一般,只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口中喃喃,听不分明。
他是见了这雨,想起了元皇后薨的那一日,也是这样的天气。
如意,你怎生去得这样早,朕还来不及再看看你。
“皇上,还是快些进去吧,元皇后在天有灵,若是见了皇上如此悲痛,即便是在天上,想必也难心安呐!”
“是啊,皇上,龙体要紧,若是染了风寒可不好了!”
在一众人的簇拥下,皇帝好不容易被劝进了殿,随后,殿门轰然关闭。
素音手中执着一把伞看了许久,这才回过神来。
方才皇帝面上的痛苦神色她早已看了个透彻,一时心中也是百般滋味难明。
传闻帝后情深,原来是真的。她不免想到了才为皇帝产下公主,还在宫中苦苦等待垂怜的方贵人,叹了口气。
这后宫之中,得宠大多只是一时,毕竟那么多女子心系的只有那一个,可真正能得他心的,又能有几个?
她在原地站了片刻,折返回了永和宫。
一场雨暂歇,王嬷嬷站在宫门口,远远见到素音只身一人,眉头便是一皱。
待素音走到近前,她不死心地看了看她身后,道:皇上呢??
素音垂眸道:奴婢到承乾宫时,正见到皇上心情似是不好,没一会便进殿了。
啪!
脸上挨了火辣辣的一下,素音的脸被打得偏过去,死死咬住了牙。
她这般神态却更惹怒了王嬷嬷,她暴怒地在原地踱了几步,道:“好啊,一个两个的,没用的奴婢,这么点小事也办不好,你说,你是不是存了别的心思!”
素音没有抬头,语气却是淡然而坚定的:“奴婢没有。”
“好,好,还敢顶嘴,来人!”
王嬷嬷一声令下,立刻有宫女和太监围了上来。
“把这个没用的东西给我拖下去,杖责二十大板!”
素音自来了这宫中,因没有刻意巴结,很是被王嬷嬷刁难了几次。但没有一次是像这般重的。她抬起清冷的眸子,一字一句问道:“嬷嬷为何打我?”
王嬷嬷冷笑了一声。自方贵人失宠,她便时时心气不顺,今日遇上生产这样的大事皇帝都没有过来瞧上一眼,眼见得方贵人在这宫中是没有出头之日了。
“主子交代的事办不好,要你这样的奴婢又有何用?来人,给我拖下去。”
作为永和宫中资格最老的嬷嬷,讨好她的人还是不少的。
立刻有宫女上来,一人一边将素音架住。院中已摆好了长凳,素音被人按着趴在上头,双手双脚都被人用力制住。
为了讨好王嬷嬷,行刑的太监更是用了大力。
且不论素音是个弱女子,即便是个普通男子,也不一定受得住这样的刑罚。没挨几下,她便晕了过去。
王嬷嬷却并不放过她,她居高临下地指着素音,对手下一众宫女太监道:“二十大板,一下都不准少!都给我看着,往后在这永和宫中,不听我的话,便是这样的下场!”
二十大板,每一板都打得极实。待行刑完时,素音已不省人事。
有胆小的宫女上前问道:“嬷嬷,这可如何是好?”
王嬷嬷上前查看了一番,见素音虽昏着,但呼吸还在,便冷哼了一声,道:“贱命一条,哪里那么容易死,给我拖下去。”
几个太监应了声,将人拖到了奴婢房中。
素音是在半夜被冻醒过来的。
因伤在背部,她是趴着睡的。醒来只觉身下冷硬,伸手摸了一把,竟只摸到了薄薄的一层床单。
奴婢房中一片安静,所有人都已睡熟了。月光如银般洒落,将奴婢房中情景照得分明。
素音这才看清,自己睡的床铺,连前些天铺的褥子也被人抽走了。与隔壁床上厚厚的被褥相比,她这边显得异常单薄。
口中渴得难受,因受了那一场刑罚,连晚饭也没有吃。她转过头去,一眼便见到桌上的茶壶,口中越发的渴了。
喊这些宫女是没有用的,在这永和宫中当差的人,一半是追随着王嬷嬷的,而另一半,则是天塌下来,但凡没有砸到自己就不会管闲事的。
这一点,从她醒来发现这床铺的样子便可看出来。
伸手一摸,一手的血。她稍稍动了动身子,便是彻骨的痛。
素音的父亲虽不过是个六品小官,但自小也算养尊处优长大,何曾受过这样的苦?
想到今天白日里挨的打,一个姑娘家,被人那样按在板凳上打,面子里子可全没了。
她的眼睛一个个扫过同在一间房里熟睡着的面孔,这些人之中,又有多少是今日刻意按住她不让她乱动的?
她从来无意害人,可这深宫之中,却并非良善之人可以轻易存活。
想着想着,她便红了眼眶。
低低地哭了一会,这身子是没有办法动了,她便只能忍下了那口渴感,强迫自己沉沉睡去。
素音并没有休养太久。
睡了三天,王嬷嬷就亲自来了奴婢房将她从床上挖了起来。
素音知道争辩无用,便忍着痛,一点一点做王嬷嬷刻意刁难的事。
这一日,总算身子好了一些,素音正在正殿中打扫,就见王嬷嬷一脸喜笑颜开地进来了。
她刻意侧过了身子,不愿与她再有什么纠缠,谁知王嬷嬷一眼就看见了她。
“那边那个,素音!”
素音拿着抹布的手一顿,面无表情地转了过去。
王嬷嬷啐道:“整日里哭丧着一张脸做什么!晦气的东西!”
素音一声不吭。
如今人在屋檐下,既然知道这深宫生存不易,那她首先要学会的便是忍。
王嬷嬷眼珠子转了转,道:“入秋了,你去一趟内务府,将这个月的月钱和秋日宫女的衣裳领了。再有差错,仔细我剥了你的皮!”
“是。”素音将抹布往一旁一放,径直去了内务府。
她自然知道,这也是一场刁难。
且不说那月钱,永和宫上上下下的宫女加起来人数并不少,以往每季的衣物都要派好几个太监去取。今日只派她一人,若是有什么闪失,她将会被整个永和宫的宫女仇视。
素音是个能忍的性子,更何况,现下她不得不忍。
到了内务府,果真取回了一大摞衣服。因入秋了,衣物厚重,内务府的太监瞧见她一个人来,还不相信地朝她身后看了看。
素音道:“只有我一人。”
那太监同情地看了她一眼,都是在宫中生存的人,自然便能瞧出端倪。
他将那些衣物帮素音摞好了再交给她,见她吃力的样子很是担忧了一番,素音只道:“无事。”转身出了门。
永和宫十余个宫女,每人两套衣服,素音就这么抱着,很快就觉得双手没了知觉。然而离永和宫还有好些路,若是拖延久了,她几乎可以想见王嬷嬷那张难看又刻薄的脸。
将衣服往上抬了抬,她抱着衣服继续双手僵硬地往前走。
走了一段,脸上蓦地一凉。素音抬起头来,眼中便落进了一滴雨。
她苦笑了一声,今日连天公也要来戏弄她么?
眼看着雨势越来越大,素音别无它法,卯足了劲预备冲一段。
然而预想是预想,她毕竟是不是干这些重活长大的,没多久,就觉得手一酸,不受控制地就要往下垂。
素音一惊,如今地上都是水,若是这堆衣服落了地,难免会沾染到泥水。届时新衣服便脏了,少不了还是她一个人来洗。
正慌乱间,忽然有一双手伸出来,扶住了她的手臂。
随即,将那摞衣服整个接了过去。
一旁传来一个声音,道:“你是哪个宫的?”
素音转过头,对上了一双温柔的眼睛。那眼睛的主人穿着一身天青色的缎面长袍,看着很是富贵。素音忙低头福了福身子,道:“奴婢是永和宫中的。”
“永和宫。”那公子思索了一番,道:“这么多的衣服,怎么就派你一个小宫女来取?”
素音低下头去,咬着下唇不说话。
明琛了然,这深宫之中多的是秘辛,他虽并未住在宫中,却也是知道的。当下道:“明文,明武,你们二人将这小宫女送到永和宫中吧。”
两个侍卫应了一声,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却是齐齐盯着素音,意思是要她带路。
素音心中感动,却道:“奴婢乃是卑微之人,实在不敢劳烦公子,还是要多谢公子好意。”
说罢,伸手就要去接。
明琛爽朗一笑,道:“无妨,他们俩身强力壮,不怕这点分量。你快些带他们去吧,若是淋了雨,你更不好交差。”
素音哎呀一声,这才意识到这会还下着雨。她朝明琛行了个礼,忙走到前面带路了。
待到了永和宫门口,那两个侍卫很是体贴地将那摞衣服还给了素音。因此除无人,便不会有人猜疑。
素音又朝两人点头致谢,见两人掉头就走,忽然问道:“冒昧相问……你家公子是?”
明武眼中闪过一抹笑意,一瞬即逝,正经着脸道:“明府大公子,明琛。”
素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目送着两人离开了。
素音以往虽在闺中,但如明府这般的大家族也是有些知晓的。
传闻当今圣上对他们极为仰仗,这明府的大公子明琛,更是少年有为,深得皇上重用。
今日一见,便知传闻所言不虚。
素音脑中正想着,便见王嬷嬷横着一双眼站在偏殿门口。
王嬷嬷本来预想,这么多的衣服,这素音看着便是个弱不禁风的,怎可能一个人抱到此处?
但亲眼所见千真万确,素音一个人出门,一个人回来,虽被雨淋湿了些,但好歹没出什么大差错。
衣服很快就被其他宫女接了过去,王嬷嬷堵在殿门口,眼神凶狠地盯着素音,她最讨厌便是她那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左右不过是个六品小官的女儿,以为自己还是养在闺中的小姐么?哪里来的底气?
她越看越是恼火,指着素音的鼻尖道:“不过让你去取几件衣服,还能让雨淋了,你是不是故意的?”
素音心中好笑,面上却没有表露半分,只道:“素音只有两只手,实在腾不出第三只手来撑伞,是以淋湿了几件。”
她虽未言明,但言下之意却明确,是王嬷嬷让她一个人去取这么多人的衣服,天要下雨她控制不了,左右她都是听命行事。
王嬷嬷瞪大了眼:“你!”
可是你了半天,实在挑不出什么刺来,便只道:“将这些淋湿了的衣服都晒干!”
素音应得爽快,王嬷嬷再无话可说,气哼哼地就进去了。
那厢,明琛刚进了马车,明文明武便在轿外复命了。
明琛道:“可将人送到了?”
明武应了一声,随即面无表情地探头过来,道:“公子,那小宫女问了公子名讳。”
明琛看了他一眼,放下了轿帘。
那个小丫头,长得倒是标致。明琛脑中再次闪过素音的容貌,并没有放在心上。
终究是王嬷嬷坐不住,待三日一过,迫不及待地就遣了宫女去告知皇帝方贵人产下公主一事。
皇帝来了一趟,带了好些赏赐,连带着王嬷嬷这几日的神色也好看了许多。
但好看归好看,对素音的责罚却只多不少。
皇帝只来了一次,这永和宫又恢复了平静。
王嬷嬷整日眼巴巴地看着,倒是比方贵人还要焦虑。
这一日,方贵人正在自己的寝殿休养,而素音帮着奶娘一同准备小公主的洗澡水,忽然王嬷嬷便便走上前来。
素音眼皮一跳,直觉要出事,果不其然,
王嬷嬷试了试水温,立刻竖起了一对粗眉:“这水是谁准备的!”
几个宫女面面相觑,目光皆投向了素音。有不怀好意地,悄悄地朝王嬷嬷使眼色,直指素音。
素音低着头,大大方方地站出来,道:“是奴婢准备的。”
话才说完,兜头便是一盆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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