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D：yani3927 | 整编：黑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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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13号，姜文磨刀四年的新作《邪不压正》上映，昨天二刷，终于在最后黑屏的那瞬间我哭了。
我知道电影演完了，如上次一样，旁边的唏嘘声再次响起，人们一边纳闷儿就这样结束了，一边带着某种迷茫离场。而我却不同于上次 —— 非要坐到最后，想等出个彩蛋什么的来交代清楚剧情……
因为，就在彭于晏所扮演的男主角不停在屋顶狂奔的时候我知道了，对的，电影在这里结束是非常完整的，一点不突兀。
我鼓起了掌，向姜文致敬。

01.所谓姜文电影
一直觉得姜文拍出来的东西有一种自信。
表面上看是被演技托起来的，但他的“演技”不只体现在表演，还体现在镜头、剪辑、连同场景设置在内的导演思维。
或许是因为，从东棉花胡同走出来的他，也是从骆驼祥子、茶馆里走出来的。
而他所传承的，并非电影这种不是中国人发明的光影技术，乃是“戏”的精神。甚至，所谓光影、视听，都只是他做戏的手段。
02.这仇，是恨还是病？
《邪不压正》这部电影，看起来是一个复仇的故事，实则是一个男人的挣扎；看起来是家国存亡与个人恩怨的交织，实则是一次天法与地法的较量。
影片一开场就是杀人。13岁的李天然，在师傅生日那天亲眼目睹师兄带回一个日本人，因为想占地种鸦片而杀死师傅一家。
他则躲过一枪又一枪，最终被一个美国医生救下。
这几场戏速度很快，有昆汀塔伦蒂诺的血腥与利落，却并没有刻意把杀人拍出美感来，让我觉得姜文更正常。
镜头也处理的一点不磨叽，并迅速给观众吃了定心丸 —— 下面全是好戏。
果然，十五年后的李天然习得一身武艺，从美国回到北平。
他成为了医生，也成为了战士，他一边执行秘密任务，一边寻机杀死仇人。
但那位养父背后的养父 —— 蓝先生。
真正想救的并不是他，而是国！蓝先生的心里有宏图，他甚至已经为此牺牲掉了两个亲生儿子。
他想借李天然的“恨”来制约另一颗棋子。因为他知道，“亡国”更可怕。
而那颗棋子是一个打着“反清复明”之噱头，却只想自己成事儿的北平副警察局长，朱潜龙。
他就是当年的杀人凶手，却在15年后成了受民拥戴，主持王法的英雄。他一心想要日本人帮他做傀儡皇帝，而蓝先生却希望他把根本一郎的头给割了。
就这样，主角如“赵氏孤儿”一般，在承受巨大恩情的同时，也成了别人实现某种理想的工具。
他是被救的，也是被利用的，他是一个复仇者，也是一个寻求医治的病人。他的生命中，只有怕与恨。
03.崔永元与李天然
《邪不压正》正式上映前，姜文邀业内人士提前看了点映。
当晚崔永元在微博上发表感叹：
一个男人为报15年之大仇，在房顶乱跑，终于让利益集团遭灭顶之灾，彭于晏演我，帅！
当然我们知道，姜文的电影实际改编自张北海的《隐侠》，与小崔没什么关系。但这是小崔的故事吗？还真是。
这场恩怨，算算也有15年。
看过《手机》的人都有印象，剧中葛优扮演的严守一，是一个谈话类节目的主持人，他和崔永元不只是名字上神似，所主持的节目也语义相同，一个叫“有一说一”，一个叫“实话实说”。
电影大卖，人们自然认为严守一就是崔永元，那么严守一的那些混乱的私生活，也被当成了是对崔永元的影射与曝光。
在那段时间，崔永元严重抑郁，或者说，恶化了抑郁症的病情。
是的，李天然和崔永元的“心理疾病”都是被加害而有的。并且他们都被伤害自己的人说成了“真凶”。
04.人人心中都有的“邪不压正”
十五年后，冯小刚又要拍《手机2》，崔永元认为这是在继续消费他的伤痛。沟通无果后，崔永元将这件事推向了公众。
今年5月份，范冰冰得了个奖，叫“国家精神奖”。然后崔永元马上发微博说：“一个真敢发，一个真敢领”。
自那以后，崔永元的微博就成了娱乐圈的照妖镜。他先后晒出大量聊天记录，曝光585份与华谊相关的演员合同，并上交税务局等管家机关，笃定冯小刚这群人逃不过牢狱之灾。
这场现实生活中的复仇大戏，吸引了越来越多的看客。冯导终于发声。
他说：崔永元不是一个病人，是一个坏人；崔永元是在耍流氓，他就是嚼了三遍的甘蔗渣；对崔永元的容忍就是对恶的容忍……我们没有影射你，是你自己对号入座，你这种行为是碰瓷儿；你到处调查转基因，是为了卖自己的高价米……
他的这篇回应迅速上了微博热搜，并且当晚就获得 10w+ 的评论。但几十页翻下来，居然没有一句是支持他的。
人们纷纷表示，作为观众我可以抵制你的电影，作为散户我能不买你的股票，作为用户我可以随时拜访你的微博……他们的事儿，已经不是个人恩怨。
而冯小刚，成功接替了马蓉和刘鑫，成为广大网民新开通的泄愤专用道。甚至，这场风波直接造成华谊股票大跌25%。连范冰冰也一个多月没发一条微博。铺天盖地的评论背后，大家喊出的声音其实很一致，那就是 
—— 邪不压正。
05.一个关于“法”的寓言
值得注意的是，在这场论战中，冯刘一方有一句唯一听起来有理的话：你说我影射你，你为什么不用法律的手段为自己争取合法权益呢？
而很显然，崔永元如果仅仅告《手机》影射他，是告不赢的。于是，他做了看似下作的事：揭发、告密、将别人的隐情上报、公之于众。
但其实不只是小崔和李天然，甚至还有“药侠”陆勇。他们面对的问题不一样，但潜台词都是：我们自己动手，是因为法律有所不能。
如果说《我不是药神》讲的是，当法律起不到“使人活的更好”之作用时，个人越过法律，直接去保护生命的故事；
那《邪不压正》讲的就是，当法律不能起到“声张正义”之作用时，个人越过法律，直接去解决恶势力的故事。
而《我不是药神》主打的是一个故事，它引发的是共鸣，触动的是人的情感；但《邪不压正》是一出戏，它要求的不是感动，而是进入作者的场景，看见那精心设计的两个时空。
有人在看完《邪不压正》之后，说姜文堕落了、艺穷了、中年危机了……
他让彭于晏各种上房，各种奔跑，甚至无厘头的跑，不穿衣服的跑，他这么拍，要么是为了展示自己搭的景，要么是为了用男色来吸引观众……
但是，这房顶上的放飞真的这么肤浅？
如果仅从故事的角度看，那么，看《邪不压正》确实还不如去隔壁《我不是药神》那里哭一哭，或者去隔壁的隔壁《动物世界》那里烧烧脑。
但姜文拍的，是一个寓言。甚至说出了另外两部的答案。
李天然与朱潜龙第一次见面，一个开车在地上跑，一个身穿白衣在天上飞。
他们代表着两套法，下面的法，和上面的法。
李天然是一个没有根的人，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不知道自己的姓氏，不知道哪个才是爸爸，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国人。
但是，即使他的世俗身份一团糟，也不能影响他心里对“邪”与“正”的明确判断。
我们也是，扪心自问我们都知道什么对什么错。
于是，当他在房顶奔跑，只有他所知道的事实，只有天与云；而与此同时，下面的世界则是混乱的政局，充满危机，没有真相。
屋顶的世界与地上的北平，是以不同的场景，对两种法之较量的展现。
甚至最终，李天然和朱潜龙在地上陷入无解的对峙，还是要在房顶上用“上面的法”才能真正将“邪不压正”实现。
06.最大的彩蛋，是摩西
李天然所在的社会是一个动荡的社会；而我们所处的社会，是稳定的法制社会。
但是再现代的制度，也依然是制度 —— 是法制，而不是法治。
与“法治”相对应的是“人治”，比如古代的皇帝权。而“法制”是在说，以某种体系化的制度为“判断犯法与否”的标准，但制度本身是没有确定的价值取向的。
但真正的法治，是法在治，既不是人在治，也不是仅仅有一套系统。
而这，或许是《邪不压正》中最大的彩蛋。
在影片的结尾，日本人出其不意展开了七七事变，李天然终于可以大开杀戒。这是整部戏的最高潮部分，它以主人翁接起朱潜龙电话为序。
但为李天然安排的台词只有一句，那就是 —— “摩西摩西”，“摩西摩西”
观众就这样笑了，笑彭于晏模仿的还挺像那个日本人。
但是，当朱潜龙无论说什么，李天然都是“摩西摩西”的时候，当最后的决斗正式开始，李天然也依然一边念着“摩西摩西”一边走出房间的时候……
我想，这恐怕不是翻译的凑巧，也不是我作为一个基督徒的自作多情。姜文真的就是在说，摩西，摩西。
而这或许就是看懂这部电影的关键，因为，其实有了“摩西”，那个屋顶的世界才成立。
摩西，是带领以色列人出埃及的领袖。而提到摩西，最重要的联想就是“律法” —— 在《圣经》中，被称为“摩西五经”。
虽然对于姜文来说，他心里的摩西仅代表“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以手还手，以脚还脚，以伤还伤，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他怎样叫人的身体有残疾，也要照样向他行。”（出21:24）但总归，他把答案说出来了！
不只是这部电影的答案，还是《我不是药神》的答案，还是崔永元所追求的答案。
—— 摩西所代表的法，是上面的法。而与之相对的任何权威，任何制度，都是地上的法。
这也就是所谓“法制”与“法治”的区别。如大卫王朝时候的以色列，也如最初清教徒所建立的美国，他们的国家法律就是建立在摩西律法之上的，而摩西律法是上帝亲自颁布的。
因此“法”本身就有所要求，是制度以上那个不可动摇的更高原则。而这个原则是理性的边界，不是被证明有理，乃是一种超越理性的权威。
并且，即使制度还不够完善，“法”也依然在运行。如果人们效忠的是法，那么在制度面前就可以显为自由。
摩西在带领以色列人出埃及的时候，一开始，他的制度是不够高效的。后来在岳父的指点下，他设立了千夫长、百夫长、五十夫长、十夫长……
这是最基础的制度，以至于后来他们有了国家，有了非常详细的法律，目的却依然没有变过。
—— 他们有事的时候就到我这里来，我便在两造之间施行审判，我又叫他们知道神的律例和法度。（出18:16）
摩西不是把神当治国的精神武器，乃是为了把人带到神面前。
神，有位格。而有了这个，我们才能说“律法是为了人，人不是为了律法”。没有这个，就不可能有真正的对人之生命的尊重，这话，也就成了空话。
07.耶稣怎么不起义呢？
没有终极关怀的法，只能沦为被效率考核的制度。制度常常被人品头论足，但制度只是保安。
人们总在出问题的时候质疑保安，又总在想赶紧解决问题的时候去突破保安的防线。
可是，把保安打一顿有什么用？人家只是打工的。
于是，我们只能觉得《我不是药神》里的人们做的好，却不敢说他们做的对。如果做的对，那么让陆勇来做药物局的局长呢？中国是不是就成印度了？
所以，无论是“隐侠”还是“药侠”，当他们作为个人在法外行动的时候，我们看到的，是勇气，是舍己。
而一旦试图组织化规模化，他们就是不得不打击的黑社会了。
而那些从愤青走向政客的人们，常常是看见了这个制度的不好，然后想自己再弄一个好的，于是一次次的起义，一次次的政变。
但至于背后的法，他们总是随便借一个好用的过来。
可是，历史上有一个人不是这样，他被同胞拥戴，差一点就要“龙袍加身”，而他却拒绝成这个大事儿；
他所处的时代，自己的民族正被殖民，不合理的税收与管辖使当时的百姓活在一种被欺压的生活中，他不是没有能力马上解决，但他却说：我的国不属这世界。（约18:36）
因为，这个世界已经因着亚当的犯罪而都卧在那恶者的手下，耶稣要带来一个新的国度，是上面的。
而还处在下面的人，需要的是被救赎。
但不是从军阀的手里，不是从鸦片商的手里，也不是从日本人的手里，甚至不是从白血病的手里，不是从抑郁症的手里，也不是从签着阴阳合同的社会里……
而是从罪、死亡、魔鬼的手里。
看不见真正的敌人，就会随便一个什么都能把自己打趴下！
而耶稣，是摩西所预言的那一位，是律法的成全者，也是不能满足律法要求之人的赎价。他就是那个法，因此，比“法”更准确的表达是“道”。
—— 太初有道，道与神同在，道就是神。（约1:1）
耶稣，以自己的身体废掉冤仇，就是那记在律法上的规条，为要将两下借着自己造成一个新人，如此便成就了和睦……并且来传和平的福音给你们远处的人，也给那近处的人。（弗2:15-17）
因此，耶稣没有组织起奋锐党，没有发动战争，耶稣一边怜悯众人，一边走向了十字架。
但请注意，这里说的不是精神，而是救赎。不是那个被世界误会了两千年的“基督教精神”，也不是人物成长式的“自我救赎”。
乃是，耶稣基督的替代性救赎。
是我犯了罪，或许我没有触犯过地上的法，但我的良心会告诉我，我触犯了天上的法，我该死，我是邪的，不是正的。
但耶稣，无论是天法还是地法，他都没有触犯，他完全圣洁，但他代替了我，他上了十字架。因此，我可以被赦免。
我想，姜文已经很接近了。
他安排李天然在报仇之后，脱了日本人的衣服，穿上女人做的新衣。或许他期待自己镜头下的主角，从此真能成为一个新人吧。
但是，这依然是导演安排的救赎，是因为女神，而不是因为神。
因此，当李天然终于解了恨也卸了恐惧，他的心底，依然会发出新的呐喊。
于是那个让人“尴尬”的那个镜头出现了——李天然站在房顶，喊着“巧红，巧红”。
但我觉得，从电影的角度，故事确实讲完了。下面是全新的篇章。
而这个男人喊出的，不只是一个女人的名字，乃是对爱的渴望。难道不是吗？这才是现实题材。这一切之后，他依然是一个孤独的灵魂，他需要爱。
我眼眶湿润，鼓起了掌。
08.他们，都需要爱
比起虚构的人物，文中提到的那些生活中的人，才是活生生的灵魂。让我们试着理解他们，认识他们，也为他们祷告吧！
冯小刚。
他有一本书叫《我把青春献给你》。现在想起这本书觉得心里很难过。对于冯小刚自己而言，从84年开始到现在，他拍了35年的戏，给观众带来过很多欢乐。
但是，在自己60岁的时候，却被同一群人骂成了一文不值。在他的角度，他可以咬准自己有理，因为娱乐圈的潜规则也是规则啊，他一直在其中的时候，可能真没觉得自己错了。
那他把青春，献给了谁呢？
崔永元。
他曾经是最受欢迎的主持人，多年来受“抑郁症”折磨，甚至用头撞墙，觉得自己是个没用的人。他渴望“朋友”能够理解他，能够照顾到他的需要，但朋友却这么不够朋友。
但现在，他做了特别有用的事，不只是调查转基因，还揭发了很多黑暗，凭一己之力撼动了大半个娱乐圈！但是我不知道，现在的他是否已经觉得自己的生命是有价值的了……
刘震云。
这位高产又有人文情怀的作家，在崔永远这件事上彻底毁了人设。他在回应中坦荡荡的引用了伏尔泰的话说，“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却怂到连评论功能都赶紧给关了。不知道他都是如何平衡自己的“思想”与“立场”。
他作品中所体现出的悲悯，是否分到过一位抑郁症患者的身上 —— 无论你们是不是故意的，无论你们是被利益驱使还是超级清白，当这个人说他确实受到了伤害，而希望你们不要用这个名字，为什么就不能怜悯他呢？或许，他需要先得到真正的怜悯。
姜文。
姜文往往在精雕细琢后，却不明说他想表达的到底是什么。但对他个人而言，难道从不试图探索这件器物背后的意义吗？
据我所知，他的办公室也挂着基督信仰的字画。或许，他从比较朦胧的宗教意识中感知到了某种值得探索的东西，记得在拍《太阳照常升起》的时候，他在采访中谈到了《圣经》的传道书，说一切都是虚空。
片名虽然来自海明威的小说，但更原始的出处依然是《圣经》。
日头出来，日头落下，急归所出之地……已有的事，后必再有；已行的事，后必再行；日光之下，并无新事。（传1:9）
并无新事。
愿你们，从所处的喧嚣与患难之中听见上面而来的声音，愿你们在走过自己的人生大戏之后，真正完成人物的成长，得到上面而来的救恩。
今日经文
（高清原图可关注微博 黑門_ ）
摩西曾说：
主— 神要从你们弟兄中间
给你们兴起一位先知像我，
凡他向你们所说的，你们都要听从。
｜使徒行传 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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