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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老爷（ID：ddz_233）

健康是人最大的财富，可惜对这一点最感同身受的，却是那些曾经拥有的人。
医院从来都是离死亡和苦难最近的地方，同时也是社会矛盾最为集中的典型之地，国内大大小小的医闹事件令许多梦想从医者望而却步。
今天我想跟大家聊聊《人间世》，一部聚焦医患双方面临生死、病痛的纪录片。豆瓣评分9.6，许多人看得潸然泪下。“人间世”一名，出自《庄子》，原意是讨论处世之道和人生态度。从这部影片中，能学到的，是每个人都可能面临的真实的人生百态，冷暖自知。

生命的成本与讨价还价

邹磊才过完24岁生日，在生日宴会上吃多了不新鲜的海鲜而中毒，下消化道大出血。主治医生决定赌一把，给他做血液净化，但需要消耗血库中的大量血制品。
已经输入了1200毫升血浆，血库主任表示库存有限，每个患者每天消耗的血制品不能过多，顶多再提供400毫升，不能再多了。
主治医生亲自打电话求情：“你再给我4个单位（800毫升），可以吧？兄弟，没办法了，24岁，24岁啊。”语气中满是责任感、同理心与悲悯，弹尽粮绝之际，医生替病人讨价还价。
然而，医生急着为病人求生，患者却在心中计算着活下去的成本。在重症面前，每一笔开销都可能是天文数字。
一位才从鬼门关被救回来的病人，昏迷了数天，醒来他的妻子正焦灼而庆幸地感恩命运。他的面色蜡黄甚至发黑，生命的迹象还很微弱。才呼吸到生存的气息不久，他的第一句话竟然不是安慰，也不是感谢。用力吐出沙哑的四个字：“还有钱没？”
很多家庭的老人都是本能地拒绝求医，因为看病太贵，担心拖累家人，能扛着就扛。我国虽然已经是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但《国际统计年鉴2017》显示，中国人均医疗支出远低于世界平均水平，而政府提供的医疗兜底保障规模小，医疗卫生服务供给严重不足。
在医疗费用方面，家庭支出的比重是英美等国家的3倍，生病，不仅仅是患者身体承担病痛，家人也要一起面临经济上的负担。
就算买了医保，家庭需要花销的医疗费用平均达32%，很多人一病回到解放前，仅仅一个疗程，一生的积蓄就被没收干净。号贩子、天价药等层出不穷，更是让人病不起。中国每年都有数万人，因为没钱，眼睁睁看着病情恶化，生命凋零。

换句话说，有钱就有命。
数据显示，中国目前癌症患者700万，乙肝患者和病毒携带者2.3亿人，高血压患者1.3亿，心血管病人8000万，有20%的人将发生癌变或硬化。
那么中国人治大病花了多少钱呢？癌症，平均36万；脑中风和尿毒症，平均24万；严重烧伤后换肤，可高达60万。一位重症科室的医生朋友跟我说，几乎他见过的所有患者家属都在后悔，有的后悔没买保险，有的后悔买少了。
患者本能地求生，却在疼痛到极致时想把管子拔掉。亲人无法面对生离死别，砸锅卖铁也要坚持治病。有多少家庭，因为看病而入不敷出，甚至连个床位都抢不到。

与死神的战役

但有时候，我们也必须承认，金钱不是万能的，医疗只能延缓心脏停跳的时间，再权威的医生也追不上病情恶化、细胞衰亡的速度。
朱建峰，32岁，没有心跳了。3名男医生轮流给他做心肺复苏，双掌交叠，用力下按，心电图上是平稳的直线。指挥医生确认抢救无效，做心肺复苏的医生却停不下来，额头上挂满了汗珠，仍然抱有救命的希望，舍不得放弃。
心脏外科医生蔡俊峰说，救人，体现医生的价值所在，很多医生就是靠着这种感觉干活的。“但很可惜，我们没能成功。”说完这句话，他的眼神不敢再直视镜头，而是背过身去，语气和眼底都流露出落寞。
医生比任何人都更加明白，哪怕科技和医疗发展得再先进，生命和死亡的距离有时也会令人无能为力。在《人间世》开拍前，上海市卫计委召集了22家医院的干事开了个会，不少医院的代表都认为：“你们要拍一拍失败案例，现在医学仍有局限性，不要把医生拍成神。” 
在死神面前，医生也没有选择权。医院，每天都是实战，没有演习。
外科手术医生的手可以有多快呢？镜头记录下了这一幕，许多人以为是快进了，但医生就是在帮病人与死神进行赛跑，手快刀快，才能在这场殊死搏斗中挣得一丝希望。
病人连接心脏的主动脉被手术刀剪开后，强大的血压使鲜血迅速喷张。摄像机架在手术台一米开外，导演秦博没有经验，不知道躲避，几滴血溅到了他的脸上。
生命有时很顽强，但有时又很脆弱。很多人自己走着进医院，最后却被人推着出来。健康是人最大的财富，可惜对这一点最感同身受的，却是那些曾经拥有的人。

生死面前，其他都是小事

26岁的张丽君，结婚不到一年，怀有身孕5个月，被查出患有印戒细胞癌。这是种非常罕见，恶性程度极高的病症，“手术已经没有意义了”，换句话说，唯一能做的，就是等死。
对于一条年轻的生命来说，得知自己患有重病，绝望、迷茫、慌张，会是很多人的真实写照，然而张丽君出乎意料地是所有被拍摄对象中，最天真阳光的，语气永远轻快活泼。
张丽君喝药的时候，打趣道：“像在喝元素周期表一样。”不知是在强颜欢笑，还是在有意无意地竭力安慰每天处在崩溃边缘的丈夫。
孩子顺利出生了，不过是早产，仅有2斤多重。张丽君害怕小宝贝的记忆中没有妈妈，为他录制了18段视频，作为18年的生日礼物。尽管身受病魔折磨，但每一段视频都充满了正能量，每一帧都展现了生命的顽强。
头发一天天脱落，她的身子也愈发孱弱，额头上突然冒出比硬币还大的肿块，右眼逐渐失明。丈夫心疼地直抹眼泪，张丽君却佯装不在意，对着镜头开玩笑：“我老公弱爆了，至少还有一只眼睛可以看到啊。”
就像是电影《滚蛋吧！肿瘤君》中，熊顿做完化疗头发都掉光了，好朋友纷纷陪她剃了光头。张丽君的丈夫决定抛下逆境的羁绊，带妻子去美国度蜜月，也剃了光头。“大不了就是玩到死。”
张丽君的故事简直可以改编成一部励志电影，但现实不如戏剧那样充满惊喜，更多的仍然是苦痛。
害怕没有机会再长出长发，一向乐观的张丽君崩溃大哭，丈夫不知该如何是好，连忙温柔地帮她擦掉眼泪，不断亲吻妻子，还安慰道“一定带你回家”。
一想到或许某天会和最为牵挂的丈夫永别，一直克制眼泪的张丽君抑制不住内心翻涌的苦楚。在死亡面前，她担心的不仅是自己，还有最爱的家人，不忍心丈夫的孤独，“他老了也要有人陪”。
病情难以好转，婆婆满脸愁容，哀叹道张丽君的丈夫快要崩溃了，多次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抹眼泪，却被镜头捕捉了下来。
导演周全说：“我们不光呈现光鲜亮丽的一面，也呈现了不堪、无能为力、愤怒，甚至埋怨，因为这才是真实。”
对每一个平凡的家庭来说，重要成员的离去都是难以承受的打击。不同的人看到这一幕也会有不同的反应，或许会庆幸自己和家人身体都安康，或许会反思该如何定义短暂的生命，放弃一些拿得起放不下的琐事。
快节奏的生活常常让人感受到压迫，为了爬上更高的社会阶层，被一个又一个deadline推着走，抱怨、烦躁、不知足，人们总是很轻易地因自己所选择的道路而困扰。
但在生死面前，其他都是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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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 邱小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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