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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
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
——清 袁枚
佛经有云:六道轮回,十二年为一劫。我2006年博士毕业,但一直到2018年我才完成了从博士到教授的“渡劫”。事实上,在提交“通关文牒”时,我才猛然发现,那过于长久的坚守和等待早就磨灭了那些心有不甘与痛哭流涕。现今驻足回首,只残留些许提起依然痛心疾首的经验教训。踌躇不已,却不妨在此备书,以告祭博士毕业后长达十二年毫无亮色的青春。
到博士毕业之前,我都是幸运眷顾的宠儿。一路遇到nice and powerful的导师、恰好抓住了hot point、顺利发了几篇当时还不错的papers,及至成为了博士。但好运似乎从我离开南京那一天就远离我而去…….。自博士毕业回到现在工作单位的前三年,我怀抱“教书育人”的蠢萌心愿,丝毫未觉察成为“无钱无设备无学生”的三无科研人员有何不妥,却心甘情愿沦为“忙上课忙备课忙赛课”的三忙教师。不过,现实很快就露出了它狰狞的面目。我至今依然清晰记得在那次职称答辩会上,一位仅比我大几岁、却已成为校职评学术委员的“青年才俊”问我:你博士期间能发这些papers,为什么工作后却发不了呢?
是啊,为什么呢?教训是:入职的前三年应该是更加拼搏的三年。您需要在已经固化的科研阶层中迅速找到您的位置,让人认可并接纳您,从而在僧多粥少的科研资源中分到一杯羹。在高校当一个好教师,是那些科研大咖们才能享受的美誉。对平凡如我你的青椒们,专注教学,只会让那些与您同期入职的同事暗自庆幸他遇到了一个智商有硬伤的对手。人有“一白遮百丑”之说,高校有“科研不强则百事衰”的潜规则,此事四海皆准之。
入职后能否顺利开展下一季的科研工作,除了很大程度取决于您自身独立科研能力的强弱,若能提前一步未雨绸缪将会大有裨益。如果您有幸能被某位占据学院大部分科研资源的大牛相中,那我建议您不妨先“俯首称臣”再“谋求举事”。若不幸您自认有几分本事而心高气傲不愿屈人之下,那您要确认自己是否具备以下两样能力来博得第一桶金:一是能说会道的口才,一是厚比城墙的脸皮。
如果这两样都没有,又徒留读书人那一腔清高的臭脾气,那您最好在博士期间拼命完成原始资本积累并“适度藏私”:在确保顺利拿到博士学位的前提下,携带三篇文章或数据帮您度过无粮无兵的前三年。或者直白说,如果您以后想要继续从事科研工作的话,博士的三年应该要完成六年的工作量。更进一步,如果您还想要独自在科研这条道路上一条道走到黑的话,除了文章数据的储备,还要准备1-2个新的研究方向。很大程度上,在工作后继续从事博士期间的研究方向开始的确会很轻松,但很短时光之后您就发现无路可走了。也许您可以借助与他人“合作”来寻求建立新的方向,但十二年的科研经历让我明白了“合作”二字从来只存在于能力相当或互补欠缺的双方之间。如果您可以心安理得地依靠导师一辈子,而导师也愿意且有能力且庇护您一辈子的话,请忽略以上言语。
关于职称问题,如果您不能在签订入职合同的同时就给自己讨一个好身价,那么就别妄想凭博士期间的几篇勉强过得去的文章还能有事后谈判的资格。特别是在那些不以学术研究见长的高校,如果您没有得到掌握话语权或抉择权的领导明确支持,哪怕您自认为比他人的项目多、文章好,建议慎用“破格晋升职务”这招急功近利的险棋。贸然用之,您要么是失了马也没后福的塞翁,或者是那位傻乎乎和田忌赛马的诸公子。笔者六年三次破格评聘失败后,一位实在看不下去的长者对我说了这么一段话:一个人是否能成为教授,不取决于他是否够资格评上教授,而取决于已经是教授的这些人是否认同你像一个教授。所以,我们说,文化的理念和力量存在于中华大地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每一个角落,并非没有道理。
最后一点,虽然笔者很不愿意提及,但依然回避不了的一个事实是:我是一个理科女博士,现在成了一名理学女教授。“博士”和“教授”都是让人肃然起敬的称谓,但是一旦加上性别修饰,就多了那么一丝揶揄之意。如果不幸您的另一半还不从事科研工作,那就意味着多十分辛苦。即使在崇尚改革创新的科研界,女科研工作者最大的作用也多是某个圈子里美丽的点缀或夏夜里绚烂的烟火,再多就是自讨没趣了。不过,家庭和事业这个矛盾对我而言从来不是一个难题,因为我一直有着清楚的自我认识:对我国伟大的科研事业而言,我绝对是可有可无的。但对于家庭而言,我是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存在。
有人曾这样对我说:你一直坚持下来挺不容易的。我自己心里清楚,用一句恶俗的台词表达我自己,就是“因为我是真的喜欢做研究啊.....”。说得更悲情一点就变成“不坚持我还能怎么样呢”。资质平平的我,唯一的优点就是“专情”,集中全部精力才博士毕业,然后就心无旁骛地一路摔倒,摔倒后接着爬起来,继续走到了今天。任谁云淡风轻地说句“不辛苦”,那绝对是矫情。但是,笔者自我认定走得踏实而满足:从一无所有到自己一砖一瓦建好自己独立的实验室和测试室,从机械泵一响都害怕到现在带着学生就可直接拆卸维修设备。现在的我,更加自信从容。
行文到此,我不知道应该如何结尾。虽然在别人看来本可以一蹴而就、轻松达成的事,我足足花了12年时间才完成,落后不止一点。幸运的是,一路走来,有随时回应我求助的师长,还有“放手让我做自己,一路默默陪着我、扶起我、从不劝我放弃”的唐老师。我真的可以做到“不悔过去,不惧未来”。
即便没有满腹诗歌,在此借用袁枚的一首小诗献给我本科毕业二十年暨博士毕业十二年,也算心有灵犀:
各有心情在,随渠爱暖凉。
青苔问红叶,何物是斜阳。
——清 袁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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