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埃尔特订阅号
ID:Arete_edu
1941年7月10号,德国占领下的波兰小镇“耶德瓦布内”,发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的屠杀事件。

这个只有两千六百多人的小镇里,超过一半的人—1600人,不分男女老幼,被全部屠杀。
这些受害者只有一个共同点—都是犹太人。
屠杀他们的,不是德国纳粹、不是流窜的罪犯,而是他们的邻居
就是说,这个小镇里一半的居民,谋杀了另一半居民。
不,不是谋杀,是虐杀。
有人被剜出双眼,割掉舌头,在极度痛苦中挣扎十多个小时才死去。
有母亲抱着自己未满周岁的婴儿,哭着逃向池塘—不为了逃命,只为能提前一步,亲手溺死自己的孩子,免得遭受乡邻非人的折磨。
那些没能逃掉的孩子,被两两背靠背捆在一起,用干草叉架起来,放在灼热的炭火上烧烤。
最后幸存下来的人,在极尽折磨和羞辱之后,被集中在一间谷仓里,全部烧死。
小镇上的另外那一半人,在谷仓外拉着手风琴,吹着笛子,以此来掩盖妇女和孩子们凄厉的惨叫。
这一切,不是纳粹的指示,也不是受人胁迫,都是居民们自愿自发的行为。
这些行凶的人,不是穷凶极恶的惯犯,不是泯灭人性的禽兽,他们就是普普通通的居民。一天之前,他们还是鞋匠、泥瓦匠、木匠、教师、政府官员……
这一切,只因为他们对犹太人刻骨的仇恨。
但是,如果我们把时光倒转,回到二战爆发之前,这里还是犹太人和波兰人和平共处的田园牧歌般的生活。
耶德瓦布小镇,盛产木材和稻草,这也导致这里火灾频繁。
一位居民回忆说,每晚临睡前,人们都会向远方投去最后一瞥,如果发现谁家附近冒出火星,就会“立刻架起装满必需品的马车,飞奔前去营救。邻乡的居民们,同呼吸共命运,并且不吝与对方分享他们有限的资源”。
犹太族裔和波兰族裔之间一直互相传达着善意,一位年长的波兰药剂师回忆说:“我看到邻居家的小女孩给瑞泽雷送了一点用来喂牛的土豆皮,瑞泽雷立刻回赠了整整一加仑的牛奶,当我问她为什么要做这种不平等的交换时,她说:’从小女孩送来的那一点点土豆皮,我们就能推测出他们家的晚饭少的可怜’。”
就是这样互敬互爱的邻里乡亲,短短几年之后,变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敌。
最后的结果,就是这个波兰东部小镇的犹太族群,在繁衍生息了500年之后,被彻彻底底地从地球上抹掉了。
当敌人举着屠刀如潮水般杀来,犹太人看到的不是穿着制服的党卫军,不是战争中的冰冷齿轮,而是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自己的邻人、曾经的朋友、一起读书的同学、一起长大的玩伴。
他们一定在心里呐喊过:为什么?
格罗斯
美国著名历史学家、普林斯顿大学教授格罗斯,在他的著作《邻人》里,揭露了这个被尘封了60年的惊人故事,通过证人证词、史料证据,将7月那一天发生的事一步步复原、重构,并提出了具有普遍性的问题:
“普通人”为何会突然心甘情愿地变成“刽子手”?
「邻人」
《洛杉矶时报》评价这本书:就像一个口口相传的故事,永远不会终止……仇恨就这样在人类本性中渐渐根深蒂固,随时可能再次爆发,《邻人》就是给我们的预警。
耶德瓦布内的屠杀事件,并不是孤例,在二战时期的波兰,很多地方都爆发了类似的反犹大屠杀。
而且,这样的事情,在几十年前的中国,也无数次的发生过。
我在英国读书的时候,在学校的图书馆里看到了一份文献,记载的是1966年,北京大兴的一场针对“黑五类”的清除运动,被称为“大兴屠杀”
大兴县内十几个公社,有明确记录的受害人就有325名,最大的80岁,最小的才38天,有22户人家被杀绝。过程与耶德瓦布内事件如此的类似:羞辱、酷刑、火烧、活埋……
我看到一份记录,一位老太太抱着她不满两岁的孙子,坐在挖好的深坑里,和一些“地富反坏右”一起被活埋。曾经的乡亲站在坑外面,一锹一锹往里填土。
懵懂的孩子搂着奶奶的脖子说:“奶奶,迷眼…….”
奶奶紧紧抱着他,说:“乖,一会儿就不迷了。”
我们为什么如此憎恨自己的同胞?这是集体的无意识,还是人为的操纵?
在《邻人》这本书的前言里写道:极权主义的政治方法与政治目标一样,会使社会彻底瘫痪,而这些方法中最引人注意的,就是对“憎恨”的制度化……彼此间的敌意就如兽性的本能一般,社会中任何细小的裂痕最终都会崩裂为鸿沟。
耶德瓦布内事件中,虽然没有纳粹党的直接参与,但这件事的发生,与纳粹多年来的仇恨宣传是有紧密关系的。德国当局不停地对外散布着仇恨论调:“是时候找那些害死耶稣基督的人算账了,他们用天主教徒的血做犹太逾越节的薄饼。”
最终,这样的仇恨宣传终于见了成效,在纳粹占领区,类似耶德瓦布内大屠杀的事件时有发生。
纳粹党,根据德国政治学家沃格林的说法,是一个不断挖掘人类邪恶本能的组织。不仅在于它将“乌合之众”拔升到掌权者的地位,更在于它不停地摧毁社会的有序性。
在有序的社会中,一个普通人,会尽可能表现出正直、文明的一面。而极权政治以引发仇恨为手段,将社会关系连根拔除,引发社会秩序的不断崩坏,最终必然导致极端的道德沦丧。
将熟人社会连根斩断、使人们进入“原子化”状态,是极权政治的最优选。而仇恨教育,是最有效的工具。
“社会中任何细小的裂痕最终都会崩裂为鸿沟”,我们今天何尝不是如此?我们仇恨房地产开发商、仇恨医生、仇恨开日本车的同胞、仇恨不给孩子治病的母亲、仇恨避税的明星、甚至仇恨河南人仇恨东北人……
我曾经在北京一个高档小区的门口,亲眼见到一个保安,望着一个女业主远去的车尾灯,对另一个保安咬牙切齿地说:“这些人的钱都不是正道来的,应该全都杀光一个不留……”,他充满血丝的眼里流露出的恨意,令我不寒而栗。
在每个人都被有意识地“原子化”的时代,守望相助的熟人社会逐渐崩溃,我们不得不建起一堵堵高墙,把自己和家人深深地保护起来。我们要冒着风险去香港背奶粉,我们不敢信任贩夫走卒、引车卖浆这种古已有之的正当职业,我们不敢让自己的孩子在外面尽情地撒欢,我们对陌生人充满了提防,我们的世界越来越小……
而我们的学校,却还在重复着这样的仇恨教育。

教育本应让我们抑制住人性中的恶的部分,现在却变成了肥沃的土壤,等待仇恨的种子落下。
作为一个非主流的教育工作者,我希望,我们告诉孩子的是历史的真相,而不是传递仇恨。我希望,我们带给孩子的是良好的思维方式,而不是让他们陷入二元对立。我希望,每个孩子都成长为具有独立思考能力的自由人,而不是被时代裹挟的“乌合之众”。我希望他们的世界越来越大,看到比我们更辽阔的宇宙,拥有比我们更宽广的人生格局。
教育带给孩子的,应该是爱,而不是仇恨。让孩子去体验自然中的美好、社会关系中的美好,容纳世界的多样性,有勇气面对未来的不确定。
如果我们在教育里不停地输送“仇恨模式”,总有一天,我们放眼望去,会发现周围都是危险的陌生人,不得不退入“一切人向一切人开战”的霍布斯自然状态。
最终,将无人生还。
❖ 强烈推荐阅读 ❖
直接点击下方文章标题即可进入
在这里读懂中国,在这里看清世界
你的关注是对我最大的支持也是我更新的动力
点击上方“关注”按钮即可关注我们的公众号
继续阅读
阅读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