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ny,这事我一点也不care,你只管做好这个project。” Michael 王两手一摊,极为不屑地对Tony说道。
Tony张心里暗骂,你他娘的直接说“不是很介意”,是不是会死?
是的,中英文夹杂讲话已经成为了司空见惯的现象,老张坚持认为这是装逼,小李觉得只不过是一种习惯,究竟到底是什么,实在值得深入讨论。
在最初的印象里,这种风潮应该是来自于港剧,十句话里面有八句夹了英文,充满着殖民地的浓郁风情。
后来,大家也慢慢进入了外企,首先要做事情,就是要和过去的名字告别,什么某花,某涛,某芳,某凯,统统要换成David,Jack ,Sandy。据说,这是戒掉土味的象征。
闲话不多说,让我们先have a look at下面这段话:
“Michelle啊,你这个Q是怎么回事啊,现在才几十K生意,commit这么少,funnel也看不到,甚至forecast也一点都不准,BU最近run的那个program我看你也没做,你这样下去不仅bonus拿不到,base pay都困难我跟你说哦,这种performance对得起你这么高的package吗?travel cost还这么高,finance那边已经challenge我们了,到时候别被audit了。另外还有你申请的那个event啊,budget可能不够,整个process和schedule也有问题,所以你要讲的slide最好跟其他人rehearse一下,尽量engage更多人进来,多要点resource,account list也自己confirm一下。Anyway其他的我不care,如果不在kickoff之前meet掉你的quota,我就要给你warning letter了。当然了,如果你完成的好,我们还可以去team buildinghappy一下。”
我想部分人已经感到了某种程度上的不适,想抄起家伙准备教育这家伙如何说人话了。
然而,在外企中,这种对话实在是再寻常不过了,新人刚入职往往会如饥似渴地记住这些术语,以求浩浩荡荡地融入环境。
因为不懂外语而感到生存危机的大有人在,他们觉得缺乏一门语言技能的加持,自己出门就像在裸奔一样,完全不敢见人,特丢面子。
所以,他们会抓住每一次口语练习的机会,哪怕是面对硬盘里面女主角的苦苦哀求,也往往会自作多情地回应一声。
保安老王觉得不学点英语,在这座国际化城市就混不下去了,为此他艰难地使用搜索引擎,寻找各种电影观摩学习。最终,成绩可喜,他对“fuck”与“bitch”两个字的运用,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我曾见过大学时外语社团的领头,凭借不知在暗地里操练多少次的蹩脚英语,到处招揽新来的无知果儿,并在一番因势利导下,完成了对这些花季少女的破瓜之旅。
可以说是学以致用的典范了。
这种用力过猛的学习方式,确实对后来产生了一些不大好的影响,甚至让人一度产生怀疑,中文是不是就不如英文好?民族自信心崩塌了。
“我最讨厌的就是中国人讲话加几句英文,装得自己很牛逼的样子,殊不知这样只会让人感觉他们too young,too simple。尤其是那些所谓的海归,sometimes naive!几句话讲不清楚意思,真让人为他们捉急。”老张旗帜鲜明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必须要考虑到,我们有些朋友,已经超过了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实现了远渡重洋,肉身镀金,回来后,身上就有了一些金色的光芒。
既然不一样了,总要以示区别吧,要弄条护城河一样的东西,营造出距离感,与土鳖们隔离开来,我们管这种东西叫优越感。
占领优越感制高点的最佳形式就是语言,使用频次高,场景丰富,元素多样,大家都喜欢,获得了大众的一致好评。
于是他们就有了自己的圈子,是拥有国际视野的圈子,就和老乡、山炮不一样了,根深蒂固地清洗掉了本土气息,从气质上可以对大众形成碾压之势。
同样的道理,为什么古时的贵族一定要吃穿用度上极为讲究呢?繁文缛节,人情来往,甚至小到衣服用什么纹饰,对话用什么限定句式,都十分严苛,简直令人发指。
根本原因就在于,可以通过这样的方式,与老百姓划出界限。印度的种姓制度更是深刻地揭露了等级与优越,堪称圈子文化的登峰造极。
关于说话夹杂英文,《围城》里有经典描述:
张小姐不能饶恕方鸿渐看书时的微笑,干脆说:“这人讨厌!你看他吃相多坏!全不像在外国住过的。他喝汤的时候,把面包去蘸!他吃铁排鸡,不用刀叉,把手拈了鸡腿起来咬!我全看在眼睛里。吓!这算什么礼貌?我们学校里教社交礼节的MissPrym瞧见了准会骂他猪猡相piggy wiggy!”
那么,为什么看到有人觉得说话夹杂英文会有不适感呢?一言以蔽之,是感到了背叛与冒犯。
想一想,原本跟你一起玩泥巴长大的二狗,后来去了大城市,学得文武艺。回来之后改名叫Tony,谈吐间尽是些文青白话,都是些西洋玩意儿,对老家的东西嗤之以鼻。
我们可以说,这就是一种对故乡的背叛,而你则会感到冒犯。外企觉得本地土,本地觉得外企装,无非就是各自都感到了对方的侵入,自然就不适应。
分清场合是最重要的,对人说人话,对鬼说鬼话,对畜生说畜牲话。
今晚月白风清,兴之所至,于是你脱口而出今天晚上去开一个party,面对一干人等不明所以的表情,此刻你会怎么想?接着你用另一种描述方式说,今晚我们去开一个派对,面对的还是一干人等不明所以的表情,此刻你又怎么想?
当你第三次使用另一种描述方式,今天晚上我们出去大保健吧,朋友们立刻恍然大悟,然后表示,你狗日的,好好的大保健,怎么就说得那么高大上。
若是大家都在伤心地,正欲一同赴往欢乐场,这时候就不能说大保健了,不然轻则搓衣板,重则毁双目。那必然的,你会拿起电话,喂,老张啊,最近有个项目,有double joy,你有没有兴趣一起做啊?
是不是一点也不违和?这时候老张会不会觉得你有优越感?我想是不会的。
老张一定会欣然点头,激动地回答,Excited,那当然是坠吼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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