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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酒有故事   零点零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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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1215 | No.234

今晚守夜人：周五

贩卖故事人：小冉
故事坐标地：北京
故事撰稿人：夏阳
这是小酒馆的第二百三十四个故事
我的朋友徐小冉，是个典型的北方姑娘。身高1米64，胸小腿长，锁骨精致，短发波波头，喜欢穿宽领T恤和牛仔短裤。
小冉性格像男生，爱聊天，能喝酒，做饭难吃。
做饭难吃这一条，是我们前几天发现的。那时小冉搬新居，挺漂亮一房子，她亲自下厨招待我们。
噩梦般的晚餐。
也是那天晚上，我们称赞小冉的新家，她给我们讲起了刚来北京时，租房的一段故事。
Chapter 1.
那年北京的房租还不算离谱，1500块钱，租得到一间卧室。即使这样，刚刚毕业就来北京的小冉，还是将工资的三分之一给了房东。
这房子是个小两居，还有间稍微大点的主卧，1800块。主卧住着一个男生，比小冉大两岁。
小冉说她不介意和男生合租，在她从小到大的生活经验里，只有哥们儿，没有闺蜜。相反男生倒是有点害羞，每天做好饭就回到自己的屋子吃，不多说一句话。小冉一个人霸占了客厅，看电视玩游戏。
后来小冉发现男生很贴心。有时候她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半夜醒来发现身上盖着一条毯子。有时候她走进厨房打开冰箱，看见男生新买的酸奶上，贴着“请你喝”的纸条。
这样的细节很多很多，让只身漂泊的小冉感到温暖。
为了表示感谢，小冉决定亲自下厨，为男生做一顿饭。没错，故事讲到这里，我们已经能感受到，后面将是恐怖片的展开了。
她那天提前下班，去超市疯狂采购，认识的不认识的菜装了一车。回来以后，正式下厨，浓烟四起，一片狼藉。小冉做饭后的厨房，看起来不像厨房，像是案发现场。
总而言之，折腾了几个小时，算是弄出来一桌饭菜。男生回来以后，先是惊喜，后是惊恐，最后是害羞。
他们面对面坐在餐桌旁，小冉看着男生舀起一勺汤，慢慢放进嘴里。“怎么样，好吃吗？”小冉问。
男生无助的点了点头，狠狠咽下，说了句：“好吃。”
“好吃就好。”小冉说着，自己也尝了一口，然后瞬间喷出。
“怎么这么咸？”她叫道，“我到底放了多少盐？”再一抬头，她看到男生的衣领和前胸，都是她刚刚喷出的汤油。两个人尴尬的对视。几秒钟后，同时爆发大笑。
从那天开始，男生再也不害羞了。
第二天起床，小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昨天几乎被她拆掉的厨房，现在焕然一新。男生穿着围裙在煎蛋，听到她的声音，回头说了一句：“你先去洗漱，洗完刚好吃饭。”
小冉对我们说，那一刻她觉得一股电流从身上穿过，而后是难以置信的温暖。
她用非常少女的声音答应了一声，转身去洗脸。洗手间的镜子里，她看到自己鸡窝乱发素面朝天，第一次觉得不好意思。她在洗手间里折腾了半个小时才出来。
尽管只是很简单的早餐，还是让她觉得好吃的不可思议。
男生说，他特别喜欢下厨做饭，来北京之前的理想，是在老家开间餐馆。小冉问他：“为什么没开？”
“没有钱。”男生说着低下了头。
从那天开始，小冉的早晚餐都被承包了，她来北京快三个月了，每天吃够了油腻的外卖，现在终于有了生活的感觉，有了家的感觉。
Chapter 2.
小冉知道自己动心了，她越来越明确这种感觉。
让她困惑的是男生的回应，尽管他们现在已经彼此熟悉，无话不谈，可是男生似乎并没有更进一步的想法。
后来小冉觉得，像他这么体贴的人，应该有女朋友的吧。于是她直截了当地问：“你有女朋友吗？”男生说：“没有。”
小冉心里高兴，说道：“我也没有。”想想这句话好像不对，补充道：“我也没有——男朋友。”
然后忽然感到一丝惊恐，又问道：“你没有男朋友吧？”男生说：“没有。”
看到小冉似乎还有些困惑，男生把信息补全，他说：“我是直男，我现在没有女朋友。”小冉笑了。
那天晚上，小冉在自己的屋子里，翻来覆去睡不着。房子里一片寂静，她却觉得脑子里满是噪音。她清楚地知道，已经不只是动心那么简单了，对这个男生的喜欢，像是扔进枯草的火柴。
她起床，出来，走到男生房间的门前，轻轻敲了两下。
“进来吧。”男生说，他似乎就在等她。
一睡如故，他们成了真正的情侣。第二天，小冉就把自己的枕头，玩具熊，和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搬进了主卧。她自己的房间，正式变为空房。
命运似乎也从此刻，开始眷顾小冉。她过了公司的实习期，涨了薪水。她发在网上的一篇文章被知名杂志刊载，收到一笔可观的稿费。甚至一个随手转发的微博抽奖，也被选中送了礼物。
北京真好，她爱北京。
所以那天晚上，当男生问小冉说，你有没有想过离开北京时，小冉斩钉截铁的回答——从来没有。她说她想在北京站稳脚跟，想闯出一番事业，想留在这里直到自己老去。
然后小冉说：“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问题？”男生沉默了一会说：“没什么，睡吧。”
Chapter 3.
新年，各自回家。
小冉开心地告诉父母，自己在北京找了个男朋友，明年领回来给你们见见。然后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男朋友多么优秀。
可是新年过后，当他们回到北京，小冉却察觉到一些隐隐的变化：男朋友的话变少了，他的解释是工作太累；男朋友的饭量小了，经常没吃几口就进屋，留下小冉一个人在餐桌旁。
除此之外，也没有更多的异样，还是每天上班下班，每天给她做早晚餐，每天打扫房间。
这让小冉觉得，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但她还是觉得心里不踏实。
于是在那天深夜，小冉躺在床上，沉默的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忽然说道：“工作这么久，我攒下一些钱。”男生问：“怎么了？”
小冉说：“我们结婚吧。”
沉默……
小冉重复了一遍说：“我们结婚吧。一本结婚证9块钱，AA制，一人4块5。”小冉试图用这样的方式让气氛变得轻松一点。
但是依然沉默……
她已经知道了答案。
结婚的事再也没提过，小冉在心里安慰自己：这事儿确实有点早，连家长还没见过呢。
日子继续过着。
这天晚上小冉在家里洗澡，洗着洗着忽然后背一凉，她猛地跳开。热水没有了，无论她怎么调试都只有凉水。她裹着浴巾出来，男朋友坐在沙发上，看到突然出来的小冉，瞬间把手机屏幕朝下放在旁边。
小冉察觉到这个动作，没说话。男朋友问：“今天洗这么快？”小冉说：“热水不知道怎么没了，你去帮我看看。”
然后她就走过来，也坐在沙发上。男生犹豫了一下没动，小冉催促道：“快去呀，我还等着洗呢。”
男生瞟了一眼身旁的手机，想拿没拿，起身去了浴室。
小冉翻过他的手机，一条条微信正在发进来，看不到信息内容，也关了静音。过了一会儿男生出来说：“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明天去物业问问吧，今天就先别洗了。”
小冉把手机递给他说：“有你的微信。”
“先放那儿吧。”“你不看吗？”“先不用。”“你还是看一下吧，”小冉用锋利的目光瞪着他说：“万一有急事找你呢？”
男生解开手机，他想躲避小冉，但已经来不及了。小冉一把抢过手机，微信头像是一个姑娘的自拍。她一条条往前翻，男生并没有阻拦。
没有什么暧昧的内容，聊的都是男生家乡的生活。家乡新修的大桥，家乡特色的食物，还有一些小冉看不懂的，男生的家乡话。
小冉觉得自己误会他了，心里十分愧疚，把手机递过去说：“对不起。”男生却说：“不，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Chapter 4.
男生告诉小冉，他要回去了。
他说：“从来北京的那一天开始，我就不知道会在这里生活多久。我和你不一样，我不是一个出来闯荡的人，我只是因为不能在家里开餐厅，才想出来赚点钱。过年回去的那几天，我没说我有女朋友，家里非要给我安排相亲，我鬼使神差的答应了。相亲的女孩就是她，她人很好。说着我熟悉的家乡话，过着我羡慕的稳定生活，听说我想开餐厅，也愿意拿出钱来和我一起经营。
我没有立刻答应她，因为你还在北京等我，但我知道，她很喜欢我。我总是想起那天我问你，会不会离开北京，你说不会，根本没有犹豫。
小冉，我不是不想和你在一起，不是不想跟你结婚，我只是不想留在这里。我注定不是个漂泊的人，我不能在租来的房子里，过着租来的生活。”
小冉裹着浴巾，头发湿漉漉的一直在滴水。她一句话都没说，站起来走向浴室。
“你要干吗？”男生问。
“洗澡。”“已经没有热水了。”“我想洗凉水。”小冉说完转身进去。
冰凉刺骨的水从头顶浇下，小冉想发火，她知道只有这样才能冷静一点。
她无法理解男生刚才的任何一句话。因为自从和他在一起以后，小冉每一天都觉得踏实，没有任何漂泊无依的感受。原来他并不这么想，小冉一度以为自己有了家，现在这个家说散就散。
原来不只房子是租来的，她的爱情也是租来的，现在她要还回去了，完好无损的还回去了。在客厅里一直忍着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出来的时候，男生已经回了卧室，房子里死一般的寂静。小冉走到卧室门口，停住脚步，转身回到了空置已久的次卧。这是她刚搬进来时住的房间，那张床空荡荡的摆在地上。
不知为什么，她觉得这里总比隔壁要更冷一点。她蜷缩着躺在床上，就像她刚来北京的第一个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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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夏阳，来自公众号：胶囊少年（jokerxy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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