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税改又双叒叕修改版通过参议院投票,美国华人几家欢喜几家愁。没想到同学群里国内的同学也开始热议,大概是people日报看多了,大呼美国减税这招狠,资金人才都会回流美国,美国将成为全球下一个投资热点。这和美国国内普遍看衰减税计划的分析大相径庭。
继众议院在11月16日投票通过了税改方案后,参议院周六凌晨51-49票也通过了参议院版本的税改方案。下一步,众议院面临两个选择:
一是直接对参议院的版本投票,如果通过,就可以送总统签字,成为法案。鉴于两院的税改方案在细节上有很大的差异,众议院不太可能选择这个方案。
第二个方案就是两院成立协调委员会(Conference Committee)整合两院的税改方案 (Reconciliation), 拿出最后的版本供众议院和参议院投票,如果都通过了,送总统签字成为法案。
众议院和参议院的税改方案虽然在细节上有比较大的出入,但大体的内容是一致的:
- 将公司税税率从现在的35%降低到20%
- 对跨国公司海外留存的利润给与一次性的税收优惠
- 降低 pass through 公司的税率

- 降低个人税率
美国这次税改存在着很大的争议。民调显示只有25%的民众支持这次税改。超过一半的民众认为税改的主要受益人是富人。
支持税改的一方认为减税法案能够推动投资,促进经济增长,为中产阶级增加收入。反对的一方认为减税主要是让大企业和富人受益。现在美国的失业率只有4%左右,接近充分就业,现在并不是减税的好时机。共和党的减税方案只会加剧贫富分化,增加政府债务,对投资的推动作用很小。共和党的减税计划到底功效如何,让我们看看下面几个问题的答案。
谁是共和党税改方案的受益人?
虽然川普政府一直宣传这次税改是为中产阶级减税,但根据权威智库税务政策中心的研究, 无论是众议院还是参议院版本,减税的大部分收益,都将由高收入家庭获得。国民中收入最高的 0.1%是税改得最大获益群体。2019年,收入超过一百万的人将获得平均5.9万美元的减税,而对于收入少于5万美元的人来说,减税额平均只有160美元。
和小布什当年的减税法案相比,共和党如今的减税方案更加偏向富人。
减税带来的经济增长能够弥补失去的税收收入吗?
共和党国会虽然批准今后十年可以增加$1,500,000,000,000的财政赤字,但共和党一直宣称减税带来的经济增长会弥补失去的税收收入,不会增加政府负债。国会税收联合委员(Joint Committee of Taxation)上周四公布的研究表明,参议院的税改方案会在今后的十年里增加赤字一万四千亿美元,即使考虑经济增长的因素,参议院的税改方案也会在今后的十年里增加赤字一万亿美元。同时,税务政策中心的研究也表明参议院的税改方案对经济增长的影响非常小,在今后的十年里减税会增加赤字一万二千亿美元。
减税会促进企业投资,增加就业吗?
保守派支持减税的逻辑是企业想要扩大在美国的投资,但是因为美国的税率太高,所以他们宁愿把钱留在国外。但是美林证券在今年作的一项问卷调查并不支持这一结论。美国的跨国公司在海外存有两万五千亿美元的利润,美林向这些公司询问如果税改通过,这些公司会如何使用回流的利润(repatriation)。问卷的结果是65%的公司选择还债,46%的公司会进行股票回购,42%的公司会进行并购,只有35%的公司选择资本投资
11月14日,川普的国家经济委员会主任科恩(Gary Cohn), 在华尔街日报举办的一个活动时,问与会的CEO们,如果税改通过了,他们是不是准备进行更多的投资,结果只有寥寥几个人举手。
其实2004年小布什政府曾经尝试过为跨国公司减税。作为“增加就业法案”的一部分,国会批准对跨国公司海外留存的利润给与一次性的税收优惠,希望这些公司能将海外留存的利润带回美国,扩大投资,增加就业。可是事与愿违。当年9,700个公司有资格获得税收优惠,但是最后只有843个公司参加,拿回3千亿美元的海外利润。拿回利润的公司大部分没有扩大投资和创造工作,而是将资金用于回购股票和分红。而其中受益最多的几家公司在以后的几年内反而减少了美国的工作岗位。2005-06年期间,Pfizer拿回了370亿美元的利润,减少了1万个工作岗位,Merck 拿回了159亿美元的利润,减少了7千个工作岗位,而HP在拿回145亿美元后,减少了1.45万个工作岗位。

历史已经证明行不通的措施,共和党凭什么认为这次会不一样?
涓滴经济学能让美国再现辉煌吗
共和党减税的理论基础是涓滴经济学(trickle down economics)。涓滴经济学从理论上来说有其合理之处。对资本减税可以促进投资,因此资本家可以开更多的工厂,买更多的设备,雇更多的人,对劳动力的需求增加,和投资导致的生产效率的提高,会促使工资上涨,惠及中产阶级和穷人。
可是你即使没有经济学学位,也能发现涓滴经济学的错误之处。按照涓滴经济学的理论,为富人减税,不会加剧贫富分化。 富人一旦变得更有钱,财富马上会顺流而下,惠及中产阶级和穷人。可是里根运用涓滴经济学理论为富人减税后的三十多年里,贫富分化却一直在急剧扩大。
适当的贫富差距可以促进经济增长,但是贫富差距过大反过来会损害经济增长。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2015年对穷国,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经济发展和贫富差距的关系进行了研究,发现如果最富有的20%国民收入在总收入中的比例增加,这个国家中期的GDP增长会下降,而最底层的20%国民收入在总收入中的比例增加会伴随更高的GDP增长。
IMF 2017年的两项研究表明当基尼系数超过27%的时候,贫富差距越大,经济增长越慢。
2014年,经合组织(OECD)对成员国的调查也显示贫富差距加大损害了成员国的经济增长。
收入不平等损害经济增长的主要原因有:
-收入不平等会降低社会的购买力。在美国这样一个消费社会里,收入低的人会将收入的大部分用于消费。当中产和穷人的收入在总收入中的比例下降时,会影响需求增长,从而拖累经济增长。
-越来越多的研究表明,发达国家长期的收入不平等会增加财务杠杆,过度使用信贷,降低房屋贷款的标准,利益集团游说政府放松金融管制,从而导致全球性的金融危机。
-收入不平等可能会导致国家采取损害经济增长的政策。例如收入不平等可能会使政府面对反对全球化和市场化的压力,同时,富人拥有更多的权力,有可能会限制对穷人有利,同时促进经济增长的公共服务。
-收入不平等有可能引起社会动荡
-收入不平等可能会影响社会流动性。穷人的孩子不能接受好的教育,上大学的可能性减少,从而降低了整个社会的劳动效率。
大家应该都对福特公司主动提高工人工资的故事耳熟能详,亨利福特说要让自己的工人都能买得起车,这样才能提高汽车的销量。事实证明他是对的。只给企业和富豪减税而不能提高中产阶级消费能力,就算能刺激投资,造成的可能是倾倒牛奶的产能过剩而不是可持续的经济繁荣。
美国现在的基尼系数超过0.4, 是发达国家中最高的,收入不平等已经达到了上个世纪二十年代大萧条前的水平。共和党的减税法案只会进一步加剧贫富分化,不仅不能使美国再现辉煌,还很可能导致整个国家陷入另一场大的危机。
吐槽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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