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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万千
“艾达,你什么时候变成主管了?”
办公室里本来安静的气氛被一句高分贝的女声刺破。坐在座位上的艾达感到头皮一紧,用手撑着脑袋,手掌挡着脸,不愿应声回头,去正视身后怒气冲冲的脸庞。在领导出来解围前,她只能在心里默默骂着脏话。
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原来一家20人左右的创业公司也有“办公室政治”
这份工作是她从加州大学圣地亚哥分校(UCSD) 念完本科后,回国做的第一份工作。当初入职的理由很简单,在朋友圈里和这家公司的CEO讨论美国大选,互相留言时被相中,得到了工作邀请。一开始只是以兼职的方式合作,后来CEO直接许诺她来公司担任创意策划主管。
为了这份工作,她把一家广告公司的 offer 放弃了,认为一个中层岗位会是自己职场的一个好起点。
但是这个“空降”的主管,却并没有得到团队的认可。在她入职时,CEO并没有及时和团队明示她的职称。一周之后,当同组的另一个从创业初期就加入的同事发现自己竟然被划归到一个初来乍到的新同事的手下,气不过,便公开在办公室里叫板。
现在回想起来,这次极为尴尬的经历确实是造成那次离职的导火索。
艾达出国念书的时候,并没有体会到什么是“Culture Shock(文化冲突)”,反而是回国工作之后才发现种种不适,强烈感觉到个人期待和工作环境之间的落差。“我现在变成一个不想上班的人。”
“但实际上我是很热爱工作的”,她补充道。
在中国与全球化智库(CCG)研究编著的《中国留学发展报告(2016)》中指出,2015年度,中国在海外留学的学生有126万人,约占世界国际留学生总数的25%。这意味着每四个国际留学生中,就有一个是中国的海外留学生。
通常而言,比起国内的本科应届生,似乎摆在留学生面前的工作选择会更多。但是更多的选择,并不意味着顺遂和满意。
如果将留学作为职业跳板来看待,其实充满了不确定性。
在本科毕业回国的半年时间里,艾达换了三份工作。
从创业公司辞职后,她尝试做了一个月的自由职业,之后进入了国内一家知名广告公司当管培生。而现在,入职还不到两个月,艾达又决定要辞职。
艾达听广告公司HR说,员工在入职两周后到一个月之间是最容易跳槽的。因为在那个时间段,员工会发现公司和他期望得到的东西不一定相符,所以会考虑跳槽。
当初,艾达在面试管培生岗位时,对方许诺说管培体系可以在各个岗位轮岗,而且会有一个“导师”计划,让新人可以快速学习和成长,并且承诺工作晋升前景会很好。
可是入职后,艾达才发现公司在上海的分部,管培机制根本不成熟。她在团队里面的角色不过是一个英语比较好的实习生,每天的日常工作是帮领导做一些手记的工作,或者为了品牌活动需要,注册一堆账号在贴吧灌水。
其实之前在小型创业公司工作,虽然感到“办公室政治”所带来的压力,但是比起微妙的人际关系,更让她不能接受的是自己的能力在工作中得不到真正的成长。
虽然顶着“创意策划主管”的头衔,但是实际分配到手头的工作,是负责写公众号推文。
有一次,主管直接给了她一条外国视频的链接,让她将这个视频的内容原封不动地转成文字,写一篇文章。虽然最后内容浏览量也达到了10万+,但是艾达心里觉得没什么意思,这和自己的理念不符,她是个很尊重版权的人。
而且实际上,最后这样的推文虽然流量高,但是实际为公众号转化粉丝的比率并不高。艾达觉得如果是以转粉为目标的话,应该有其他更高效的方式可以实现,并不一定要写推文。在团队的会议上,她直接向CEO提问,写这样一篇微信推文的意义是什么?
事后,回想起来,艾达承认这也是自己作为职场新人犯下的欠缺考虑的错误,“不该问那么多问题”。
可是她心里又有另外一个声音说自己之所以会去追问是因为她关心这个工作,想知道公司未来发展方向是什么。
当发现实际工作内容和自己所期许并不相符,艾达果断地选择了离开。“当你做得非常不开心的时候,你会对你的价值产生怀疑,是不是我的人生只能干这种事情了呢?”
另一个让艾达受不了的职场文化是加班。
在广告公司,加班似乎成为了行业内心照不宣的惯例。但艾达觉得很多同事之所以会加班是因为上班时间太晚了。有时候,她的上司下午三点才来公司,五点才通知艾达等等七点和她开个会。到点,只聊了十分钟,又被别的事情叫去了。艾达感觉自己这一天等待的时间全都是被浪费掉的。
上司经常晚上留在办公室点外卖,然后加班到很晚。有时候晚上11、12点还会给她发微信,安排工作的事情。艾达会通过观察上司的生活,来假想自己四、五年后的模样。
她觉得自己还是一个家庭观念比较重的人,想要每天准时回家和爸妈一起吃晚饭,也想要在晚上有时间做自己的事情,而不是全部被工作占据。
她不愿通过努力,去过着现在她的上司过的那种生活。
之后,每当其他同事问她“下班之后有事吗”,艾达都会回答“有事”。然后准点下班,回家吃饭。
本科毕业后,艾达一直不觉得找工作是什么棘手的事情。但是真正踏入职场的时候,她走得并不顺利,甚至有点迷失自己到底能做什么。
在这群回国工作的留学生群体中,像艾达这样频繁转换职业、不断试错的,只是其中一部分。据《中国留学发展报告(2016)》调查数据显示,超过60%的留学回国人员在基层岗位工作,实际薪酬低于其期望薪酬,所学专业与工作匹配度、工作满意度均较低。
从英国留学回来的小鱼现在在一家金融报纸做记者。但她刚回国时,一心想要进入金融行业工作。
对于她而言,现在这份工作是一个“曲线救国”的决定。
在国内念完管理学的本科后,小鱼选择去英国布里斯托念一年金融专业的硕士。2016年毕业回到上海求职,她一开始只给券商机构投递了简历,但是在几次面试失败之后,她了解到自己在英国学的金融量化分析那一套知识和目前国内的金融市场是有断层的。有一次,面试官直接和她说,量化分析在国内市场不是很成熟,接受度并不高。
由于金融是留学热门专业,每年产生大批毕业生。行业入职门槛相对较高,每年招聘的人也少。即使拥有硕士学位,小鱼还是遗憾自己的证书考得太少,敲门砖垫得不够高。
现在她的工作内容是负责采编金融信息,偶尔也会得到机会作为媒体嘉宾,去参与某些高大上的金融会议。她希望能够从报道金融新闻开始,先接触圈内人,然后找机会再真正进入到这个圈子。
然而因为她对媒体行业完全不了解,每周主编让她报选题的时候,她都会特别焦虑,完全没有主意,感觉自己压力特别大。
工作了一阵子后,小鱼心里打起了退堂鼓,怀疑自己这样的工作选择是否真的正确。
在彷徨失意的时候,她开始继续给不同的金融机构投递简历,骑驴找马。
想要去的行业门槛高,难进;目前手头的工作,又不是自己真正喜欢的。小鱼说自己现在“又焦虑,又毫无办法”。
在中国教育部留学服务中心发表《2016年中国留学回国就业蓝皮书》里,有数据显示只有两成留学人员学成后,选择继续留在国外工作。
小鱼当初在毕业后是否回国工作这个问题上,没有太多犹豫,“要说完全没有一点想要留在国外的想法肯定是假的,但是要在英国留下来工作并不容易”。
近年来,英国政府已经推行一系列关于赴英留学的新规定。比如将留学生的免费医疗变更为收费项目、禁止留学期间打工等。尤其在英国宣布脱欧之后,新上任的女首相对待留学和移民的态度一直保守且强硬,在2017年有可能会进一步推出收紧政策。
所以拿到毕业证后,小鱼索性什么也没想,就回国了。
A君在美国马里兰州念书,2017年硕士毕业。因为男友还要继续留在学校念三年博士的原因,本来没有打算留在美国工作的她,开始给当地的公司投递简历。
有次投递了一份在纽约的工作,对方HR是个中国人,在面试结束后,建议她最好在纽约租房,以后面试其他工作方便些。A君觉得说得有道理,便雷厉风行地搬到纽约找工作。
房子租在Newport ,对面就能望见曼哈顿。面积小而拥挤的曼哈顿,不断有人想挤进去。
A君所看见的曼哈顿
房子是和另外两个中国女生合租的,A君住在被单独隔出来的客厅房间里。租金一个月约1000美金,还不包括142美金的水电费、打扫费和300多美金的停车费。
但实际上,来纽约后,当地的面试机会也并不多,大概一周只有一次。
更多时间里,她都是坐在有四扇大窗户的出租屋隔间里,看着电脑,继续投递简历。
每一封工作简历都要根据所投递的公司及岗位做相应调整,而且每封邮件的附函都需要重新写。虽然是“海投”,但是一天能够投个十封就算不错了。
A君算了算,在求职的这几个月里,她大概投了几百封简历,很多都石沉大海,连自动回复的邮件都很少收到。
她还根据一些过来人的求职经验,如果了解到哪里有招聘会的话,都会出门参加。另外,她也尝试过直接在LinkedIn上私信某公司的HR,自荐或者询问有没有开放的工作机会,鲜有回音。
“我觉得美国(找工作)也很靠关系啊。如果靠海投,能找到工作的几率非常小”,A君说。她和其他研究生同学交流得来的信息是,有些就业情况比较好的毕业生是通过公司在学校设立的校园招聘会,得到工作或者实习机会。校招通过后,学生留用的机会也比较大。
二月的纽约天气阴冷,有时候从窗外望出去尽是一片阴郁的景色,A君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不行?”
后来,A君得到了一家中国人开办的小型贸易公司的工作offer,而且还能给她提供抽取H-1B签证的机会。但是她综合考虑再三还是放弃了。
原因是公司只能按照兼职的工作形式支付工资,而且除了薪酬和工作签证外,不提供其他福利和保障。
一个月后,A君觉得这样的生活没法继续下去了,于是迅速决定离开纽约,回到马里兰,就像当初决定要来的时候一样。
最近她除了备考一个职业资格证书外,已经陆续开始在各个留学群里发布物品转卖信息,转租公寓,转卖汽车,转让所有五月份带不回国的东西。
如果当初出国留学时就有考虑要在美国找工作的话,A君说自己肯定会更偏向选择 OPT ( Optional Practical Training,专业实习)有三年时间的学校,就不用担心短期内的签证问题。
OPT,是指美国F1学生签证毕业后的实习期,通常是一年。在OPT到期后,如果没有办法拿到H-1B工作签证的话,就不能继续留在美国。
数据来源:CCG,《中国留学发展报告(2016)》
前段时间,Summer才刚到机场送走了一个因为OPT到期回国的朋友。
Summer是2016年从加利福尼亚大学圣地亚哥分校念完本科毕业,主修专业是传播学,副专业是视觉艺术数字视频和电影制作。
她现在在洛杉矶工作,是一名以摄影为主要工作的自由职业者。有合适的机会,她也会跟着好莱坞的电影剧组工作,担任助理导演或编剧等工作。
这在很多人眼里,是令人艳羡的工作条件。
但是Summer也把“回国”列在自己一年以内的计划中,没有想过要续自己的工作签证。虽然回国工作对于她而言,可能也会有各个方面的压力。
对她而言,选择做一名自由职业者,也就意味着在为期一年的OPT期结束后,即使有公司愿意给她提供H-1B签证抽取机会,也不一定能够抽中。
“你不能指望一个不确定的事情来做计划”。
成为自由职业者,对于Summer而言,是一个听从自己内心的选择。
在四年本科留学经历中,Summer转换了好几次专业。最早学的是经济学,之后转到心理学专业。在大二的时候,她重新选择了视觉艺术作为主要学习方向,但是感觉学习内容太过于实验先锋,纯粹艺术家的路线并不适合自己,才开始将传播学和视觉艺术数字视频和电影制作作为自己的学习方向。
大三时,Summer参加了学校组织的“48小时电影节”活动。她作为导演,带领团队获得了“最佳影片”。这对于当时还只是一个非常业余的学生而言,无疑是一个莫大的鼓励。
那是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原来是有能力在导演这一行做下去的,而且如果自己之后不做这一行的话,将来一定会特别后悔。
在很多人看来,选择做自由职业或者创业,是很多不想受到公司或机构的既有框架束缚的年轻人展现自我能力,实现自我表达的途径。
Summer一直在筹备个人的短电影作品,以“barrier(障碍)”为主题,讲述现在年轻人心理上的障碍,生理上的障碍,包括和技术的关系。
但是商业工作在挤占Summer制作个人作品的时间与精力。
有时候,她可能一整个礼拜都跟着同一个剧组工作,早上七点出门,晚上十一点到家。因为连续工作,强度过于集中,往往在结束一个项目后,她会休息一周不工作。
朋友想要约她吃饭聊天,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即使提前约好了时间,她也可能临时接到工作项目,不得不爽约。
在成为自由职业者后,Summer才了解到除了自己本职的工作外,还有很多琐碎、耗费精力的事情需要兼顾,就好像自己在打理着只有一人的创业公司一样。每次完成项目之后,还要抽出时间和精力给客户开具发票。在刚毕业的时候,她对如何开票一点概念都没有,还是向自己老师求助才学会的。
现在Summer已经实现了自己的经济独立:虽然没有积蓄,也没有问家里再要过钱。
但是这意味着,自己要承担每个月的房租,还有摄影、摄影器材和个人短电影拍摄项目的投资。
在这个行业里面,不同项目的待遇也是浮动的。甚至,如果希望进入一个大剧组,学习片场经验的话,可能连续跟组工作四、五天,都拿不到钱。
隔一段时间没有接到项目的话,Summer就会很着急,感到压力很大。
时间、收入的不稳定,都是对于做自由职业的年轻留学生的考验。
艾达回国后也有尝试过一个月的自由职业生活。可是她发现那也并非自己所追寻的生活。她很看重商业规则,但是她遇到的一个客户并不按照合约来,明明已经过了合同写明的付款日了,仍然迟迟不支付尾款。
所以在接了四笔业务之后,她并不想继续以此为生,反而重新选择回到职场上班,“并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创业、都会在他的人生中成就一番大事。大多数人都是默默无闻的。这就是生活啊。”
有调查显示,留学回国人员中有超过11.9%的人选择了创业,这个比例远高于国内大学生毕业创业比例,约3.0%。
自由职业和创业,都格外强调自我实现。但是实现个人理想的道路上,充满了曲折和艰辛。另一方面,年轻人也很可能因为心里装载的“目标”太过于远大,反而迷失了方向。
艾达认识一个从常春藤名校毕业的男生,毕业后曾在硅谷工作,后来回到北京。很多朋友都以为男生是主动从硅谷的公司辞职的,但是男生有一次在聊天时坦白,自己当初其实是被老板炒掉的。
那时候,他一直想要做一件大事情,觉得老板分配到自己手头的工作太简单,不愿意去做。老板给他布置了一个建模任务,他觉得这东西没什么意思,一直拖着不完成。
被劝辞后,他回到国内原本打算创业。当时他接触到的已经是国内非常优秀的投资人了,但是他总觉得和自己想象得不一样,不满意,最后罢手,说“我不要做了。”
兜兜转转五年后,这个男生现在在国内一所高校教书。在朋友眼里看来,他过得依然不快乐。不过男生说比起以前,自己现在心态更好了,不再觉得自己非要实现一件大事情不可。
艾达在这个男生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她也一直觉得自己是要做一件大事的,不愿沉下心来面对职场上的种种小事,结果很迷茫,“一直在换,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前段时间,艾达看到一份三十岁以下三十位华裔创业杰出青年榜单。她简单地扫了一眼,发现上面有六个都是她的微信好友。
这种同伴压力常会渗入她的生活,让她感觉到紧迫感。毕竟那些和自己一样年纪轻轻的朋友,都已经却取得了非常大的成就,但是自己现在却连工作都没有稳定下来,更别说一个具有前景的事业方向了。
父母虽然对她的工作选择没有太多干预,每次在家里聊天的时候,他们都会表示出很开明的态度,只希望女儿能够过普通,快乐的生活就好了。
“我爸妈本身非常优秀,而且他们很勤奋,他们周围的人都很勤奋”,每次和爸妈出去应酬的时候,艾达都会感到很大的压力。而且父母很容易受到他人影响,有时候不自觉地用钱来衡量成功,把“某某某年薪多少多少万”这样的话挂在口边。
放眼整个留学生群体,能够被列入杰出青年榜单的年轻人毕竟只是少数。
而像艾达这类赴美就读本科的学生群体越日益壮大。留学低龄化的趋势在未来还将继续加剧。这群学生,他们在学习、成长过程中受到西化教育和精英教育的影响很深,大多在国内的高中教育阶段就上的是国际学校。
从本科毕业时,艾达是自己朋友圈里唯一一个回国的。
那时候父母希望她能够更多地陪在自己身边。艾达还记得自己乘飞机回国时,断断续续哭了一路,因为完全不知道自己回国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样的。
家庭在教育成本的高额投入,会给愈早出国留学的年轻人施加无形的压力,让他们愈迫切地渴望通过种种方式尽快去证明自己的价值。
虽然艾达在找工作的过程中并不如意,但是她一边也有在筹备自己的个人作品。这个作品,是独立于工作之外,她可以证明个人价值的方式。
艾达在2012年出国留学前,和朋友一起拍摄制作了一个关于留学生的短片。发布后,当年在网络上就有超过二十万的点击量,引发一阵热议。那时候她觉得出国留学是好事。
后来,在她出国念书的四年时间里,她一直跟拍了五个和她一样18岁出国留学的年轻人。 四年下来,积累了容量非常庞大的视频素材,原本打算在自己毕业后剪辑成一部短视频的。
但是出国后,她自己对待“留学”这件事的看法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原先,她认为社会上有些人是戴着有色眼镜看待出国留学的年轻群体,比如说认为他们都是富二代,或者说出国之后不好好读书。但在出国后,她看到人们所批判的事情在留学圈里,的确存在着。
并不是所有留学的人都是精英,或者说,“留学”这个经历并不是那些成功者之所以成功的原因。在艾达看来,优秀与否更关乎个人,“只是说留学给了他们一个更快的平台,让他们可以在短时间内得到更快的成长”。
在美国念本科的前两年,艾达是一个很会“玩”的人,那时候觉得一定要融入进当地集体当中。可是后来她发现社交得到的东西并不一定是真的,只有自己真正学到的东西才是真的。所以在本科最后一年,她没有出去实习,也没有做其他时间,在学校里埋头学习。
父母对她的选择似乎并不满意,更希望她能与提前与社会衔接。但是在艾达看来,那段日子,是她记忆里很纯粹的一段生活回忆。
艾达有时仍会止不住和留在美国的朋友抱怨工作上的事情,有一个朋友告诉她说,不能停留在怀念国外生活和畅想国内生活应该如何改变这个点上,“你永远都不知道,还以为自己是被黑了。但其实是你忘记了观察大家在做什么。”
艾达把这段话记在了自己手机的备忘录里,想到会翻出来看看。
这半年工作选择的波折,让她意识到要提醒自己“接地气”,不要太武断地评价别人,要去试着理解现在以及未来将要一起共事的人。
另外,她不再急着要赶在一个迫近的时间节点前完成自己的个人作品。之前感到焦虑的原因在于自己太想要在年轻的时候就做出一件大事,“没有想过人生竟然这么长”
艾达最近接到一份创意总监的offer,领域是和自己本科所学相关的人工智能行业。工作地点在北京。
父母并不太支持她去北京,可是她还是考虑去尝试一下,因为这是自己感兴趣的。
说到更长远的职业规划,艾达希望能去大学里谋一份稳定的工作。这样每天可以准点下班,保证自己有充裕时间可以完成想要做的事情,看电影,看书,写东西,剪辑自己的片子。

身边朋友不太相信这是艾达会选择的工作类型,毕竟这个敢在公司例会上直接问CEO很多个“为什么”的女生,看起来不像是会选择安分工作的那一类人。
在回国求职的半年时间里,她对自己的认识也在发生转变。她说虽然自己之前也没有想到,但是不得不承认,在内心深处,她仍然是一个非常看重家庭,喜欢稳定的人。
“留学的过程、成长的过程,就是你试图去研究你是谁”,艾达说,“我也在找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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