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天下母鸡 糟糠之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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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    山
秋水带着秋阳,秋阳老公,秋海赶到山上村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六点了。秋水是夜里十点到的省里,秋阳老公拉着秋水秋阳,赶到文质他们县城长途车站的时候,都快夜里两点了,再拉上秋海,到了文质他们乡里,天都亮了。
秋水带着娘家人进了文家的时候,二嫂正在烧早饭。秋水没有言语,进了院子,把所有的屋子找了一遍,都没有见到芃芃和婆婆。文质爹这个时候从外面进来了,二嫂赶紧喊:爹,您遛弯回来了,饭好了。
秋水上山前就嘱咐过秋阳他们不准多说话,不准动手。秋水听见二嫂报信儿,就从堂屋带着人走了出来,迎着文质爹喊:爹,妈和芃芃呢?
文质爹背已经有点驼了,背着手,往前走了两步说:哟,来的人不少啊?
秋水说:我弟和我妹去省里接了我,说顺路过来看看您和妈?芃芃九一就要上学前班了,也没法在老家长待,妈也在北京待了这么久了,也想家,我一个人过两天带着芃芃回北京就行了。
秋阳和秋海见秋水这么说了,也赶紧和文质爹打招呼。文质爹应了一声,就接着说:文质家的,你一个人进来,我有话给你说。
秋水一个人随着文质爹进了里屋,坐了下来。秋水问:爹,您喝水吗?
文质爹摆摆手,就开始说话了:秋水啊,爹和你大哥现在有难处,就求你和文质一件事。这话以前也跟你说过,趁着现在芃芃还没记多少事,你和文质还能生养......
文质爹把五年前在省城师范大学家属院里说过的那番话又拿出来跟秋水说了一遍。秋水不哭不闹,听完了,平静地说:爹,您先让我见见孩子?我都三天没见到芃芃了?
文质爹说:你先说说你的态度?你是怎么想的?
秋水还是说:我就想先见见孩子,我的态度就是想见孩子。
文质爹点了烟,抽了一口,抬起头看着秋水说:秋水,你也是文家人,你知道上了山,进了村,就是文家人的天下了,这上山容易下山难啊!
文质爹这话说起来语气不重但意思重,秋水知道,这村子里的天下姓文,此刻要是闹翻了,不光见不到芃芃,连村都出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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煎    熬
文质爹没有再说什么,就站起来,出了屋,招呼秋水的妹妹他们去了。二嫂打扫出来两间厢房,铺好了被褥,换好了床单被罩。二嫂趁着文质爹在院里抽烟,拿着水壶去了堂屋的里间。秋水还在那里坐着,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但她心里恨,恨文质此刻不在她身边。秋水知道,文家的事情,文质说一句话,比她的一百句都管用。文质是老爷子的半条命,文质是文家的半个天。
二嫂拎着水壶进来,给秋水到了杯水,压低了声音说:妈和芃芃在县城,过两天回。
秋水看着二嫂,满脸的感激,想想二嫂也是当妈的人,二嫂也是文家的媳妇,此刻她的心,大概二嫂懂,尽管二嫂一天书都没有念过。女人的世界是最奇怪的,她们可以对彼此慈悲到掏心掏肺,也可以对彼此心狠手辣到无以复加。
二嫂看着秋水眼泪就要流出来了,赶紧高声说:弟妹啊,你们今晚就留下来睡吧,厢房我都打扫好了,有什么想吃的,就赶紧跟嫂子说,我一会儿下山去买,山上比你们城里凉快,多待几天吧。
秋水忽然明白了,二嫂这是让她放心等,于是秋水也高声和着说:谢谢嫂子,一会儿让我妹他们跟你下山,我们夜里赶过来,啥都没有来得及给爹买。
二嫂对着秋水点了下头,笑了笑。秋水就知道文蓁的聪明是从哪里来的了。
就这样,四个人在上山村就这么住下了。秋阳和二嫂下山去买的东西。秋阳人活,给文质爹买了烟,买了酒,买了鸡,买了肉。秋阳懂,面子此时还不能撕破,面子上的事情还要过得去。乡下的事情,很多时候,面子过得去了,心里的坎儿才能平过去,事才有可能顺下来。秋海这个没心没肺的东西还叮嘱秋阳下山的时候买两副扑克牌上来。等文质二哥下地回来,秋海,秋阳,秋阳男人,加上二哥,四个人居然打起牌来了,但输的总是二哥。文质爹除了饭点,也不着家。
就这么过了两天,秋水不但没有坐不住,反而更沉稳了,她心里已经有了算计,她只等着芃芃回来。第三天早上的时候,婆婆回来了,大哥送回来的,进门的时候,大哥的怀里还抱着芃芃。芃芃进了院门,看见秋水,就冲着她奔了过来:妈妈,妈妈,妈妈你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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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    标
秋水抱着芃芃的那一刻,觉得世界终于回来了,或者说自己又终于回了人间。一家人在一团和气的压抑之下,吃了午饭,也吃了晚饭,谁都没有多提什么,大家都在等,等文质爹开口。
一顿大家心里都装着事情的晚饭,吃的反而有着各怀心腹事的平静和客气。晚饭之后,男人们抽了几袋烟,女人们收拾了碗筷,婆婆哄着芃芃睡下了。文采不睡,还在折腾,文蓁就带着文采出去玩了。大人们便都聚到了堂屋里。
文质爹看了一圈大家,开口说:文质家的,你想的怎么样了?
秋水还没开口,就先笑了笑,喝了口水说:爹,我明天就带着芃芃回北京,九一就开学了,谢谢妈这一年多的照顾。地里农活该忙了,二哥二嫂也不容易,妈就留在老家吧,后面我一个人带芃芃就行了。文质差不多春节前就从美国回来了,等他回来,我们三口人回家过春节,再孝敬爹妈。
文质爹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再看秋水,转过头看着老大,问到:老大,你这边事情弄得怎么样了?
老大从书包里面掏出一个大的牛皮纸信封,从里面先拿出秋水的户口本,结婚证,又递上了芃芃的独生子女证和出生证明,低着头说:弟妹啊,这些东西都用完了,你先收好。
秋水接过来,递给秋阳,使了个眼色,秋阳就赶紧收进了自己的包里。
大哥抬起头,看着爹说:其他的事情都差不多,芃芃户口可以跟我,派出所那边已经弄好转入了。民政局那边也都托人弄得差不多了,过继是没有问题的,手续都准备好了,文质在国外,情况我都跟民政局的人说过了,他们说只要秋水签字就行了。
秋水听着,刚开始耳朵里面还能听得清清楚楚大哥在讲什么,但是越到后面,就越有一种嗡嗡的声音钻进耳朵里,又顺着耳朵钻进脑子里,秋水觉得自己脑袋都要炸掉了,心砰砰跳的厉害。秋水什么都没有说,喝了几口水,压了压,告诉自己不能慌,稍稍觉得好了一点。
大哥接着说:爹,民政局和妇联可以给出个证明,秋水和文质凭着这个证明就可以在单位拿到生育指标了,就这么多。
秋水不慌不忙地对着爹和大哥说:爹的计划,大哥的手续,可是这字我不能签,芃芃还得回去上学呢。
文质爹吐出了一口烟说:文家的孩子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也不是你想从山上村带走就能带走的。
秋水也不急,平平静静地说:我的孩子,也不是您想留就能留的,我要带走,就一定能带走。不光我要带走,文质要是在这里的话,他也不会让芃芃留的。
文质爹啪的一声,拍了下桌子,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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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    试
文质爹啪的一声拍了桌子,秋阳刚才还在翘着的二郎腿,嗖的一下就放了下来。
文质爹底气十足地说了句:你试试!
秋水还是不急不忙地说:爹,你别着急上火啊,这话应该我说,您试试!
文质爹就那么站在堂屋里,瞪着秋水。
秋水慢条斯理地说:爹,且不说文质不知道这个事情,文质要是知道了,他也不会同意的。您要是真逼着他同意了,您觉得这个事情我会袖手旁观吗?
文质爹刚想要说什么,秋水没给他插话的机会,赶紧接着说:我要是不同意,您觉得您这计划能落实吗?芃芃从小到大是长在文质手心里面的,您觉得芃芃要是不在我们俩口子身边,文质就那么听您的,会再生一个吗?即便文质同意生,我要是不想生,您处心积虑弄来的这个指标,就等于一张废纸。您说到时候文质能不恨您吗?文质能不恨文家吗?
秋水说完喝了一口水。秋阳看见这架势,又把二郎腿翘了回去。秋水家的姐弟几个就那么看着文质爹,文家的兄弟两个也那么看着文质爹。
文质爹气急败坏丢出来一句:你还真以为天下就你一个会下蛋的母鸡怎么着?
秋水还是不急,挺直了腰板说:天下能下蛋的母鸡虽然到处都是,但是能给文质名正言顺下蛋的却只有一个!爹,您听我说。
秋水虚情假意地叹了口气,对着文质爹说:这要是没有早几年桃枝的事情,文质我们两个要是离婚的话,别人能说出口的顶多就是感情不和。但是桃枝那个事情,您也知道当年在省城闹的动静有多大。文质去北京呢,也是被这事给闹的,在师大待不下去了。文质现在的单位是没有人知道这个事情的,您要是真鼓动文质离婚,即便我不提桃枝的事情,您觉得我们家兄弟姐妹哪个能替我咽得下这口气。要是谁一时气头上把桃枝的事情抖落了出来,文质还能在北京混得下去吗?我能管得好我自己,我可不一定能管得住他们几个。
秋水说着,向旁边的秋阳和秋海看了一眼,秋阳和秋海就跟着点了点头。文质爹的嘴唇气得开始发抖了。
秋水想着趁热再打两下铁,就算是定型了,又开口说:爹,当年的事情,细节您可能不那么清楚。我原单位的妇联主任是经办人,桃枝写给文质的东西,给文质绣的鞋垫,在办公室里面和桃枝的搂搂抱抱,看见的可不是我一个人。这要是我一个人说,还没凭没据,但是您得相信群众是吧?群众雪亮的眼睛都看见过的。乱搞男女关系,糟糠之妻下堂......
秋水故意没有把话说完,就停在了那里。文质爹指着秋水,手开始发抖,说不出来个完整的句子:你,你,你,你试试......
秋水赶紧说:爹,这事情可不能试,一试的话,文质这一辈名声就完了,我得替文质着想。不光要替文家第二代着想,还得替文家第三代着想。芃芃呢,跟我回北京,这事呢,我也不跟文质再提了,家和万事兴,文家人都看着呢!
秋水说完对着文质爹笑了笑。文质爹气得一句话都说不上来,就站在屋中间干咳着,咳得厉害了,文质妈赶紧站起来,又是拍后背,又是递茶杯。
文质妈听着秋水的字字句句,终于决心开口说话了:秋水啊,你以为你在外面偷人的事情,文家没有人知道吗?
第四十九章:死给文家 你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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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    人
偷人?秋水听到文质妈说出这两字的时候,笑了,她实在想不出来文质妈怎么会突然冒出来这两个字,也许是气急败坏了吧,秋水等着文质妈继续往下说下文。
文质妈说:我临走的时候,找户口本,在医保本子里面看到了,那个流产的手术同意书上,黑纸白字写着你的名字呢?
文质妈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秋水忽然就明白了。明白的还不只是秋水,秋阳也一下子明白了,秋阳的二郎腿刷地一下又放了下来。秋水用眼睛的余光扫了一眼,知道秋阳这个时候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她打死也不能再让婆婆往下说了。
秋水清楚她是一定要守口如瓶的,就像江姐进了渣滓洞一样,不然秋阳的男人再傻,要是婆婆说出来了时间,对上秋阳来北京的话就麻烦了。反正她这个儿媳妇在文家人眼里已经当不下去好人了,秋水心一横,鱼死网破。
秋水说:妈,且不说这空口无凭的事情不好再往下说,就是我真偷了人,文家也得捉奸在床才好拿给文质看啊?文质偷人不光大家都看见了,他肚子上的那道疤,可不是我捅的吧。
秋水妈又要开口说什么,但又犹豫了,她当时走得急,实在没有细看上面医生写的龙飞凤舞的东西。
自从偷人这两个字出来,秋水就已经没有那么淡定了,此刻秋水知道自己的心已经开始发抖了,她必须速战速决。
秋水的声音高了上去,根本没有给文质妈再说什么的机会:我要真偷了人,我下的蛋你们老文家还敢再要吗?你们家文质的面子就好看了吗?男女关系,糟糠之妻还没弄利落,这又多了一顶绿帽子,你们这是把文质往绝路上逼吗?咱们要是一起把文质逼死了,文家的天可就塌了啊?
秋水这句话说出来,文质爹手里的茶杯,啪的一声,狠狠地扔在了地上,细碎的瓷片蹦起来老高,散落的一屋子都是。大哥赶紧站起来,扶住气得已经发抖的爹。
文质爹终于软了下来,说了一句:秋水,你到底想怎么样?
秋水赶紧应承下来说:我想好好过日子,和文质带着芃芃好好过日子。
文质爹冲着老大摆了摆手,让他坐下,老大坐到椅子上,开口说:爹,这事都是因我而起,要不是我那天一时糊涂。
老大还没有说完,文质爹就教训到:你给我闭嘴!还嫌这个家丑事不够吗?
老大闭嘴了,但秋水见大哥松口了,明白这事情算是成了八分了,她还得再烧一把火。
秋水说:芃芃不光我要带走,这事情有一有二就能有三,文家得立下个字据,保证不能再动芃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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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    据
文质爹说:芃芃你可以带走,字据,你还嫌不够吗?
秋水说:爹啊,还真不够,你当了这么多年的支书,知道什么都比不上白纸黑字上的东西来的让人心里踏实。
文质爹说:这字据文家要是不写呢?
秋水说:爹,文家要是不写,我也不能硬逼着您是不是?但我这心里就是不踏实,我娘家兄弟心里也会不踏实,对吧?别说日后文质从美国回来步步高升了,就是这日子,我娘家兄弟也不会让他过得踏实的。
文质爹气得已经不说话了。就在这时,一直站在文质爹旁边的文质妈,扑通一声,跪下了:秋水啊,别闹了,放过文质吧!
大哥一看妈跪下了,一步就蹿了过来,扶起了文质妈。大哥对着秋水说:弟妹啊,这事情都是我的错,我写,我给你写还不行吗?
秋水说:大哥,我没想闹,我就想安安稳稳地带着芃芃过日子,老老实实等着文质回来,这不是妈非要带着文芃回老家吗,大家今天才都聚在了这里吗?大哥,我是文家的外姓媳妇,我从心里尊敬你,但你毕竟不是一家之主,这字据得有爹的名字在上面。
文质爹听到这里,说:你说,你想写什么?
秋水说:爹,我要的也不多,我和文质还要过下去,文家呢也还要和气下去。第一,文家承认未经同意,私自带芃芃离开北京回老家。第二,文家从此不再动过继芃芃的心思。第三,芃芃和文采一样,都是文家的孩子,谁都不能拿芃芃是个女孩再说什么。
文质爹听了没有回应,秋水就缓了缓口气说:爹,您要是写了这三点,我虽然不姓文,但嫁进文家,毕竟是文质的媳妇,文家的儿媳妇,我保证只要文家做到了,我就绝对不让文质知道今天这堂屋里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我也保证日后文质建功立业往上走一步,我这个当媳妇的就往上顶一步,绝不会毁了文质的事业。这字据就是让我这个外姓人死心塌地护着文家用的。
文质爹和大哥终于还是写下了保证书,秋水连夜就带着芃芃下山了。
芃芃那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一睁眼就从爷爷家变成了二姨家。小人坐在床上东张西望的,妈妈还在睡觉,芃芃摸了摸妈妈的脸,妈妈也不醒。后来是二姨的婆婆带着芃芃一起出去吃的早点,芃芃吃了一个梅干菜烧饼,喝了一碗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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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    神
那天夜里文质在客厅沙发上就睡下了,身子就那么陷进了沙发里面,睡的很沉很沉。等他睁眼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快十一点了。芃芃周六学校补课,中午不回来。秋水一早和芃芃吃了早饭,见文质睡的沉,就出去买菜了,等买菜回来,文质还在沙发上,秋水就一个人在卧室里面校对从单位里面带回来的书稿。
书房是文质的,秋水很少用。现在这套房子是文质评上教授之后学校给配的,三室一厅,差不多120平米。燕大的房子,到了教授这个级别就差不多这样子了,再往上,就是大教授和大领导级别的了,能有小二百平米的样子。文质才四十五岁,还有十年可以向上走的光景呢。秋水觉得这一劫算是过去了,两个人又该能好好过日子了。
文质醒了,觉得身子不那么沉了,脑子也轻松了很多,就慢慢地爬了起来。秋水听见客厅里面有动静,就从卧室里面出来了。
文质和秋水相互看了一眼,这一眼看得居然有点彼此尴尬。还是秋水先开的口:醒了?饿吗?
文质还有点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
秋水说:去洗把脸吧,一会儿中午饭下点面条吃。
文质去厕所洗漱了,秋水就进了厨房,从冰箱里面拿出了三个鸡蛋,两个西红柿,两根葱,还有两把上午去早市买的刀切面。西红柿用开水烫一下,刀一碰,皮就破了,嗖的一下子卷起来,就很容易剥下来了。秋水知道文质吃西红柿打卤面讨厌里面的西红柿皮。
文质坐在马桶上,看了一眼手机,上面有条短信,瑶瑶的:你得记住昨天的日子,我们的纪念日。文质随手删掉了,这是在家里,以后得嘱咐瑶瑶不能想发短信就发短信。文质洗漱完,刮了刮胡子,觉得人一下子精神了好多。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文质看到了黑头发里面的若隐若现的白头发。岁月不饶人啊!
两个人一人一碗西红柿打卤面,文质那碗大点,秋水想着他毕竟两三天没有踏实吃过东西了。文质稀里糊涂吃了多半碗,喝了几口汤,忽然抬头对着秋水说了一句:你恨文家不?
秋水没有言语,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问愣了。文质也不在乎她言语不言语,就接着说:爹没了,事情都过去了,你要是心里有什么不痛快的,就跟我说。
秋水还是没有言语,文质接着说:我会跟他们说手术单不是你的,他们当年冤枉你了。手术单是谁的?
秋水说:谁的真的那么重要吗?
文质说:你不说就不说吧,我猜八成是秋阳的,对吧?除了秋阳,你还能那么拼命护着谁啊?
秋水没有回答,看着文质,算是默认了。这么多年在北京,见面点头的朋友到处有,但是两肋插刀的朋友,秋水一个都没有。
文质接着又问了一句:要是当年爹不放芃芃,你就真准备让我身败名裂吗?
秋水咬着嘴唇,摇了摇头。
文质问:那你怎么办?
秋水说:死给文家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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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    上
文质忽然把筷子放下来,一脸严肃说:芃芃还是个孩子啊,你真舍得吗?以后出了天大的事情,还有我呢?不准瞎想!
秋水听了这句话,手一松,筷子没有拿住,就掉在地上了。文质蹲下,捡起筷子,放到桌上,秋水已经是一脸泪了。秋水知道,那年之所以能在文家超水平发挥,就是因为文质远在天边指望不上啊!女人要是有个男人在身边可以指望,身子和心就都是软的。
文质起身去厨房又拿了一双筷子,递给她。这顿饭的后半程,两个人算是默默吃完了。
文质说:等过段时间五一假期了,去散散心吧?
秋水说:到处都是人,机票车票都贵,去哪啊?再说芃芃已经高中了,不带着孩子吧,我不放心,带着孩子吧,她又没法学习。
文质没有再说什么,按下秋水正在收拾碗筷的手说:坐下吧,一会儿再收,有话跟你说。
秋水就坐下了,秋水总觉得文质今天有点怪怪的。
文质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种想把昨天和瑶瑶的事情一股脑告诉秋水的冲动,说出来了,他今天就彻底轻松了。
文质还没开口,秋水问:怎么了?没吃饱吗?没吃饱就再给你煮一碗,或者给你蒸个鸡蛋羹?大鱼大肉的东西,等过两天你恢复过来了,再做!
秋水冲着文质笑了笑,久违了的那种笑,文质的心就再也没有勇气提起瑶瑶了。文质也不自在地笑了笑说:沏壶茶吧,坐下来慢慢说。
秋水把茶壶茶杯放下的时候,文质开口说:学期初的时候,领导就跟我说了,校党委常委正在考虑下届常委会的委员人选,我觉得有希望。教授当了七八年了,应该这两年能往上走一步,要么是院里的行政职务,要么是学校的行政职务,到时候就看情况了,现在还不好说。
秋水说:那工资和待遇是不是会提?
文质点点头,接着说:我手里税费改革的五年项目也快结完题了,要是报告出去能打响的话,对往上走的那步肯定能有帮助!芃芃和家里就辛苦你了。
秋水嗯了一声,算是应承了下来。
文质抿了一口茶,接着说:爹虽然没有了,但是妈还在,大哥二哥也还要再见面的。分家的事情就按照妈的意思办吧,反正你心里也不指望文家什么。
秋水没有回话,也喝了一口水。文质放下茶杯,把手放在了秋水肩上。这男人手心是暖的,也许是因为刚放下的茶杯是烫的,但无论如何,秋水的身子就暖了,心也就暖了。秋水微微叹了口气说:你说了算吧!
第四十八章 天下母鸡 糟糠之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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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    你
那个周末不论瑶瑶怎么发短信,文质都没有回复。文质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心里一下子就空荡荡的了。秋水这周末都在家,两个人回复了平静,甚至还有一点点小温暖。这两天的伙食都格外的像是病号餐,各种打卤面,鸡蛋羹,各种粥,但吃到胃里总是舒服的,等周日晚上的时候,文质的气色已经好多了。
文质一个人在书房里面看书,只听见芃芃在屋子里面喊:妈,妈,快过来看,长天姐姐有个外国男朋友了!
芃芃只有周五和周日的晚上才被批准上网,准确的说是发网线。平时秋水会把芃芃电脑的网线拔下来,只有周五和周日晚上才给她。芃芃在自己屋里喊着,秋水在厨房洗碗正洗到一半儿,满手都是洗涤灵的泡沫,随手在围裙上面抹了两下就进了芃芃房间。
芃芃的屏幕上,长天盘腿坐在地板上,一个高高大大的男生站在长天身后,弯着腰,两手放在长天的肩上。长天头发披肩,穿着牛仔裤,紧身的薄毛衣,海军蓝的颜色,笑着,正红色的唇膏,在照片里面格外的醒目。那个男生也是牛仔裤,穿着一件短袖的T恤,典型的高加索人的五官,褐色的头发,留着寸头,蓝眼睛。
文质忽然开口说:你上次不是说她男朋友在芝加哥吗?
芃芃回头看了一眼,说:爸爸,你什么时候溜过来的?哎呀,你懂什么啊?你没有看到上次的那个,两个人只是并排站着吗?这次这个是手都放在肩上了!这次的这个也好高好帅啊!
芃芃挤了挤眼睛,笑着看文质。
秋水站在一旁说:你就关心这个,不好好学习!你看长天姐姐都出国读博士了?
芃芃撒娇说:妈妈,一周就只有两天能上网,难道还要再限制吗?再说了,我这看的不是榜样吗?
文质说:榜样个什么啊?男朋友一个一个的换!
芃芃说:哎呀,她都好久没有理我了,估计是全心全意去谈恋爱了,重色轻友啊!
文质说:小孩子懂什么重色轻友,赶紧学习,不然你妈又该没收你网线了。
秋水对着文质一笑,文质极少管孩子学习,看着文质一脸严肃,秋水有种终于找到了战友的感觉。
文质回到书房,抽了一颗烟,拿起了手机。给瑶瑶发了一条短信:周五回家病了,这两天在养病,一直没回你短信。
瑶瑶立刻就回复到:那你现在怎么样了?好点了吗?什么病啊?胃疼?
文质说:没事,不用担心。以后别随便发短信,我不发短信的时候,你最好不要主动发短信。
瑶瑶说:哦,知道了:( 我只是很想很想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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葡    萄
文质呆呆地坐在书桌前,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前一天才决定要好好过日子,这一刻就又主动短信了瑶瑶。他忽然很恨长天,他知道长天在利用芃芃,长天一定是故意让芃芃看到的。长天知道芃芃看到了,他也就会看到了。他觉得长天好傻啊,他看到了又能怎么样呢?长天这么做就真的开心吗?文质清楚,不论长天做什么,他都不会回应的,长天必须死心。
文质还在发愣,秋水进来了,端过来一小碗洗好的葡萄,放下说:挺甜的。
文质看着秋水转身走出了书房,忽然觉得心里挺苦的。文质知道,如果不是文家,自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如果不是文家,秋水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如果当年妈安心在北京带芃芃,秋水那年秋天就能读研究生,也许今天她事业上的满足就能多一点。文质站起身来,端着那碗洗好的葡萄又出去了。
秋水坐在客厅沙发上面在看电视,正好看到一集结束,片尾曲。文质看着电视屏幕上晃着张国立和蒋雯丽。
文质把葡萄放到茶几上,坐了下来。
秋水问:不甜啊?嗯,大棚的,但我觉得挺甜的啊。
文质说:一块吃吧。
秋水笑了笑。
文质问:什么电视剧啊?
秋水说:《金婚》。
文质拿起遥控就换台了,换成了晚间新闻,一边换台还一边笑着说:以后少看点那些家长里短,鸡飞狗跳的电视剧,多看新闻。
秋水没有接话,两个人就坐在沙发上一边儿看新闻,一边儿吃起了葡萄。
秋水拿起一颗葡萄,放到嘴边,没吃,开口问文质:孙主任的女儿去加拿大念本科了,你说将来要不要芃芃也出国念书啊?
文质说:本科是不是小了点?
秋水说:嗯,我也担心啊,还是个女孩子,像长天那样二十五六念完研究生再出去也挺好的。先不跟芃芃说这些,就看着她,让她一心一意好好高考,要是考不上清大的话,出国也是条后路啊,等明年看看高二的成绩再说!
秋水自说自话着,偏偏又提到了长天。
文质说:你和王大夫还有联系吗?
秋水说:好久没有联系了,就是前两年买投资房那会儿联系多。你怎么忽然问这个?
文质说:你不是提到长天吗?我就随口一问。
秋水说:好像退下来了,据说是现在一年就在北京半年,冬天天冷的时候去海南。估计等过两年,长天要是成家了,王大夫弄不好就去美国给长天看孩子了。你说以后等芃芃上大学了,咱们要不也在海南买个房,冬天过去?
文质说了一句:还好几年的事情呢?
秋水没再言语,又拿起遥控,调回了刚才《金婚》的那个台。文质起身,朝着书房走去。
秋水在文质身后说:哎,你不吃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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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    理
三月的那天晚上,长天撞上了一头鹿。其实那天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长天看见那只鹿从高速边的树丛里面出来的,鹿也看见长天了。那只鹿真的很漂亮,不高,脖子细细长长,鹿看见长天,愣了一下,就站在离高速十几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长天看到鹿,没犯愣也没有踩刹车,由左侧的车道换到了右侧的车道,速度慢了一点点。
鹿看她慢了,她看鹿停了。长天踩了一脚油门,小鹿一蹬蹄子,她们俩就撞在了一起。长天脑袋里面乱七八糟的各种想法也就被撞了出来,直到在急诊缝完针,才又被她塞了回去。长天安慰自己说:那头鹿一定是自杀的,她的文质一定也好久好久不再理她了......
长天给尼古拉斯发了个短信,尼古拉斯同学就开着车来医院接长天了。尼古拉斯留着长头发,浑身的烟味,一个希腊男生。尼古拉斯放下长天的时候,还从后备箱里面拿出一个盒子,里面是沙拉,递给了长天,看着长天进了楼门,尼古拉斯同学就又开车走了。长天看都不看,就知道那个沙拉里面一定到处都是橄榄,一嘴的蜂蜜味。自从有次系里面potluck长天客客气气地跟他说那个沙拉挺好吃,尼古拉斯就认定她喜欢吃了。
长天按照医生的嘱咐,吃了个止疼片,后来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睡醒了,胳膊还是有点疼的,毕竟缝了好几针。这要是王大夫知道了,肯定得唧唧歪歪念叨好几天,所以这个事情,长天没打算告诉王大夫。天灾人祸算是都赶上了,文质是人祸,这鹿是天灾。长天看了眼手机,手机上有条短信:你好长天,我是昨天处理你撞鹿的查理警官,我是否可以把案件的编号信息短信给你,你就可以开始处理保险信息了。
长天客气了一下,感谢了一下,说没有问题。警察同志就把信息发了过来,还说如果需要其他的东西,可以联系他。过了两天,警察同志又给长天发了一条短信问保险处理得怎么样了。长天又客气了一下,感谢了一下,说基本上没有问题了。长天第一次和警察打交道,想着美国警察的售后服务做得还挺好,就没有再说什么。
又过了两天,警察同志又给长天发短信了,问她能不能一起吃个饭。长天看到短信的时候愣住了,她实在想不起来查理警官长什么样子了,难道撞的不是鹿,是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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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    花
查理是抱着一团金灿灿银灿灿的鲜花出现在长天面前的。长天一下子就崩溃了,自从撞了鹿以来,第一次笑得那么开心。查理继续捧着他的黄菊花和白菊花站在那里,不知所措。长天心里想,还真是非我族类啊!
长天和警察同志吃了一顿饭,解释了一下花的问题,告诉他下次参加中国人葬礼带这个去就行了。饭不贵,就是每个人加上小费人均二十的水平,各付各的,长天来美国后和男生吃饭从来都是这个样子的,除了罗斌和三表。那天查理开车送长天回去的时候,长天在警察同志面前特别的安静。查理开着车,没话找话地问她说:你那天开车去干什么了?
长天笑笑,淡定地说:去撞鹿啊?
查理一脸惊讶地说:什么?你故意撞鹿的
长天就笑得更开心了,心想就这智商,真话假话都分不清楚,怎么当上的人民警察啊?
长天真心不知道怎么跟查理解释她每次开车上高速是怎么回事。这两个多月以来,长天心里有事的时候,喜欢开车上高速,就那么漫无目的开着。不知道为什么,只有手握着方向盘的时候,长天心里才会有种莫名的踏实。有时候车里的音箱会开得特别响,她一个人的演唱会,唱完一首歌还会很嘚瑟地说句:谢谢。
有些歌会唱哭,有些歌会笑了,有些歌会反复唱,唱到自己没有声音。开累了,唱累了,就找个大点的镇子停下来,找个好吃的店,吃顿饱饭,找个好点的旅馆,住上一夜。只有长天知道,为什么要住上一夜。
再好再干净的旅馆,长天都会从后备箱里面拿出一条干净的床单,一条干净的浴巾。洗了澡,围着浴巾,擦干了身体,头发却还是半湿的。干干净净的人躺在干干净净的床单上,长天就知道自己是自己的了。
长天就那么平躺在床中间,通常都是一个king size的大床,温暖而干净的手指就那么进入了自己的身体,乳头就挺了起来,就那么轻轻的喘息着,呻吟着,饥渴着,滋润着,紧绷着,放松着......
等到彻底松下来的那一刻,长天就静静的蜷缩在床中间,像朵鲜花一样,开在了藏蓝色的床单中间。
长天记得,第一次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干干净净的自己,干干净净的床单,她甚至还记得那天是2004年1月18号。
第五十一章:生日快乐 辜负所有
203
铅    笔
2004年1月19日是两个人在一起之后文质的第一个生日。再过两天就春节了,文质带着老婆孩子是20号晚上的火车回省里。19号中午,牡丹园的眉州东坡,长天特意点了东坡肉,因为长天把过生日一定要吃炖肉当做宗教一样笃信着。长天还点了一小碗面给他,自己嘟嘟囔囔地说:要长寿啊,长命百岁啊。
文质问:为什么要长命百岁啊,活到一百岁多累啊!
长天低着头看着菜单,没有好气地说:爱活多久就活多久,只要活到我死了就行。
文质明白她的心思。
吃了饭,铁狮子坟附近的茶馆里面,那个封闭的日式榻榻米房间,两个人对面坐着。长天说:要开始过生日了啊,准备好了吗?
文质说:这还要准备吗?刚刚不是吃过饭了吗?我知道你肯定准备礼物了,快拿出来吧,嘿嘿。
长天伸手摸了摸文质的脸,文质问:你摸什么啊?
长天静静地说:摸摸看你脸还在不在!哟,不在了!
文质就被她逗乐了,但是长天不乐,长天就还那么不放手的摸着,忽然凑过身子,隔着桌子亲了一口。这才又在桌子的另一边乖乖坐下,从书包里面掏出两只中华牌绘图铅笔,双手,恭恭敬敬地递给了文质。
文质说:这就是礼物啊?还弄得神神秘秘的。
长天也不急,拿出铅笔刀,就认认真真的把两只笔都削好了,递给文质,示意他认真仔细地看。反正文质告诉秋水晚上有事跟人吃饭,吃完饭写报告,十点才回去,有的是功夫,就跟长天耗在了两根铅笔上。文质还是不知所以然地仔仔细细看了这两根铅笔,一根HB,一根3B。
长天也不说什么,掏出一个素描本,没有用过的,打开第一页,写下了两行:
HB
3B
写完又把本子递给文质。文质看着HB和3B说:我知道一根是HB的,另外一根是3B的。别卖关子了。
长天又把本子拿过来,在那两行后面补上了几个单词:
HB: Happy Birthday!
3B: Big Baby!
长天停笔的时候,文质一下子明白了,又问:为什么是Big
长天看着他认真地说:因为你比我老!因为你在我心中很大,像颗大树那样大,可以依靠!
文质说:不是大树,是大叔!
瑶瑶和长天说文质第一次给她过生日的时候,可浪漫了。
长天说:他会浪漫吗?
瑶瑶说:嗯,他送了我两只绘图铅笔。
长天一下子明白了,故作镇静,也故作疑惑地接着问到:铅笔有什么好浪漫的?
瑶瑶说:一支HB的,一支2B的,拼在一起就是Happy Birthday,Baby!
长天不怀好意地说:那还有可能是二逼生日快乐呢!
瑶瑶在QQ上发了一个嚎啕大哭的哭脸。
204
雷    雨
文质把那两支铅笔放在桌子上。长天将素描本子翻了一篇,掏出一个袋子,打开来,里面是各种绘图铅笔和橡皮。
长天命令到:坐好,摆个人模狗样的姿势吧!
文质就正襟危坐说:是人模人样,不是人模狗样!
长天说:自然点吧。
文质各种忸怩着,长天不耐烦说:不要扭了,再扭也就这个德行了,又不是刘德华!
文质乖乖坐了一个多小时,长天就合上了本子,用数码相机,拍了一张。
文质说:拿来给我看看!
长天说:不给看,我这个二把刀的功夫,留着回去慢慢画了。
文质挪过身子想抢长天手里的本子,长天一把抱在怀里,文质没有得手,就一下子压到了长天身上,长天也就一下子侧着倒在了榻榻米上面。
长天扭过头,躺在地上,就那么怔怔地看着文质,文质看着长天的眼睛,缓缓支起了身子,坐在了长天身边。长天的心,像无风的秋天里面从树上掉下来的叶子,慢慢地就落了下来,眼泪也就流了出来。文质看她哭了,从地上抱起她,搂在了怀里,文质撩开长天的头发帘,给她擦着眼泪。长天的眼泪滋润着文质那双冬天里面干燥的手,也淹没了文质的心。
文质认真地说:我当不了你的大树的,我给不了你依靠的,我是有家的人。
长天没有说什么,亲了他一下,之后就那么缩在他怀里,抱着自己的素描本子。那本子被长天抱得暖了,长天又被文质抱得暖了,文质把脸贴在长天头发上面,他真想一辈子就这么不撒手。
那天晚上,两个人在文津街的那家庆丰吃的包子,喝的粥。一盘芥末菠菜,一盘猪耳朵,一瓶燕京啤酒,简简单单,但也滋润。文质答应过长天生日的安排都听她的。吃完饭,文质跟着长天,两个人沿着文津街,走到了景山前面,又走到了王府井的人艺。
那天散场后从人艺出来的时候,两个人按照原路又溜达到神武门后面,文质拉着长天的手。文质喜欢把长天的手整个攥在手里,那么拉着她走。长天总是把手挣脱出来,长天喜欢和文质的手十指交叉在一起。
文质问:为什么非要这么拉着?
长天说:接触面积最大!
文质问:为什么要看雷雨啊?咱们俩不适合看这个的。
长天说:看周朴园,带你看周朴园?
文质说:为什么要带我看周朴园?
长天说:怕你像他一样负了所有人!
文质的手指紧紧的夹住长天的手,用力挤掉了所有接触面之间的空气,长天觉得有点疼了,但也不挣扎,就顺从着。
文质问:要是我不得不辜负一个人呢?
长天看着步行道上面的方砖格子,风淡云轻地说:那就现在对她好一点。
文质停下来,两个人已经走回到了文津街了,步行道上面没有人,文质抱紧了长天,一侧是北海,一侧是中海,水面上的风吹过来,深冬的北京冷冷的,风割在脸上。长天暖暖的气息爬上文质的脖子,轻轻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生日快乐!文质,我不是处女了。
205
一    年
文质僵在那里了,他没有明白长天这话里面的意思,她怎么就不是处女了?文质觉得自己每每总能享受着长天带来的惊喜与开心,但也承受着永远无法猜透的谜一样的心思。
长天捏了捏文质的脸说:哈哈,别傻了,没有和别人睡。
文质的心一下子就跳的更快了,他不知道长天干了什么,或者他不愿意想长天干了什么。长天看着文质的脸一下子沉了下去,长天在风里捂着文质的脸,便柔声细语地说:其实也没有那层膜了,没有流血,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没有的,网上说有人青春期剧烈运动就没有了,真的没有流血,我自己弄的,不疼,真的。
文质一下子就明白了,那一刻文质不知道为什么,就把长天的头一下子按进了怀里,看不到她的脸,使劲抱着她,全身的力气,紧紧的,容不得长天有半点挣扎,容不得长天有半寸缝隙可以呼吸。长天有那么一刻确实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四周像是飞机起飞时候的轰轰声。轰隆隆的声音里面又衬托着文质快速的心跳声,长天知道文质急了。
文质就那么按着她,沉重而迅速说着:你到底在干什么?疯了?傻了?根本就不是那层东西?你就不明白吗?是你的人!你怎么就不明白呢?长天!你糊涂吗?
长天能喘上气儿来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好在今天带的是隐形眼镜!
长天以为这句话说出来气氛就缓和了,但是文质没有理她。文质站着不动,就那么闭着眼睛站在了冷风里面,湖面上吹来的风更大了,长天从自己的羽绒服里面解下了围巾,围巾暖暖的,绕了一圈又垂下来,围在了文质脸庞。文质睁开眼睛看着她。
长天说:你看,我是知道冷暖的。
文质说: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干?
长天说:我知道错了。
文质没有再说什么,两个人就那么一前一后的走着,走了几十米,文质说:不带围巾,你不冷吗?
长天说:你是不是以为我像繁漪一样是个疯子?
文质说:长天,给我一年,让我想清楚,不准再作践自己!你答应过要听话的!
长天点了点头,文质把围巾又给她围了回去,像个大人拉着不懂事的孩子一样,拉着她往前走。文质知道自己得拉住她,不能让她像个飞蛾一样往前飞,他舍不得......
206
对    答
瑶瑶问过长天:文质抽屉里面有一张素描画,画的挺像的。
长天说:我画的。
瑶瑶说:我猜就是你画的,虽然那上面没有名字没有日期。文质后来问我这张画,我说撕了扔了,他骂了我混蛋,所以我猜就是你画的。
长天说:我画了好久的,那年寒假,趁着宿舍人都回去,我在宿舍里面画了两整天的。
瑶瑶说:姐姐对不起啊,我当时实在是太生气了,你猜他抽屉里面都有什么?居然有避孕套!你说他和我从来没有用过避孕套,这不是有了人了吗?而且一盒里面还少了一个。他才是混蛋。
长天坐在屏幕前面,觉得浑身发冷。如果瑶瑶跟她说过的都是真的,文质为什么会用避孕套。这一定不是有人了那么简单。如果有了像瑶瑶一样的女人的话,如果文质可以确定那女人是干净的,为什么要准备避孕套。瑶瑶是真不明白吗?还是自己把文质想的太坏了?长天不敢往下想,但是文质嫖了的这个想法又在她心里挥之不去。长天不敢跟瑶瑶讨论这样的想法,她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但瑶瑶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长天有时候想不明白,为什么文质就不能让瑶瑶也听话呢?但长天也明白,因为长天是长天,瑶瑶是瑶瑶。可是长天不明白的是,她的文质,和瑶瑶的文质,也许不是一个文质。
文质周一一早醒来的时候,秋水已经上班走了,芃芃也上学去了。文质一个人躺在床上,觉得虽然这一觉睡得不短,但身上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有种紧绷着的感觉。文质忽然怀念起上周五办公室里面的那种舒坦。文质就那么在被子里,抓起了床头柜上的手机,给瑶瑶发了一条短信:起了没?
瑶瑶回复的很快:嗯!可以说话了吗?
文质说:想我了啊?当然可以了。
瑶瑶发了一个笑脸说:十分,非常,特别,万分,的想念。
文质问:哪里想?
瑶瑶说:心里想。
文质又问:别处不想吗?
瑶瑶说:你怎么那么色!想,那里也想!
文质问:那里是哪里?
瑶瑶说:你那里上周去过的我那里。
文质:哟,对答如流啊!
瑶瑶:谢谢,青出于蓝!
文质忽然觉得紧绷的身子松了下来,挺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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