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界看似等级森严,泾渭分明,可总有躁动的生灵企图超越自我,打破界限。比如有人向往“天上白玉京,五楼十二城”,于是登蜀山,渡蓬莱,倾毕生之力研习法术,渴望有朝一日升入仙境,万寿无疆。也有神仙觉得“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于是奔向凡尘,甚至堕入魔界,只为和情郎双宿双栖,爱他个轰轰烈烈。玉帝急了,捋了捋自己的白胡子,想:“朕也下过江南,理解尔辈的处境。可是尔辈老在六界进进出出的,要老祖宗的规矩啊!”有一天他看到人界某国为了限制车马数量,实行摇号政策,于是他一拍脑袋,想出了个稳定六界秩序的计策。他颁下圣旨,规定希望改变“界籍”者必须提出越界申请,并且设立一年一次的抽签制度。申请者须在五颜六色的木签里抽中绘有白色的木签,其越界申请才能被批准。抽签的次数根据本领的高低决定,但是事不过三,最多抽三次。如果申请者抽不中白签,就只能灰溜溜地滚回到自己原来所在的界。玉帝老爷子严禁神仙赌博,但自己却当起了庄家,设置了天地间最宏大的赌局——赌注竟然是大家的命运与未来。
琼楼玉宇们没有了白天的金光万道,却依然可以让人在蒙蒙迷雾里看到廊腰缦回,檐牙高啄。神仙们都睡了吧,楼宇静悄悄的。可是在天庭西南角一个矮小的屋子里,耀眼的火光仍在闪动。坐了好几桌神仙,他们觥筹交错,高谈阔论。客人们喜爱这个酒吧,美其名曰:“宇宙中心”。实际上他们都是些下等神仙。在这里聚会,他们不会像文人墨客那样吟诗作对,也不会像佛家弟子般打机锋,只是想倾述下心里碌碌无为的苦恼罢了。像托塔天王、太白金星这些有头有脸的大佬们是绝不会来这里的。然而,托塔天王最出色的公子哪吒却坐在了里面,坐他旁边的是他最好的朋友——吕洞宾和孙悟空。吕洞宾原本是读书人,后来研习法术,终于得道升天。今晚哥仨小聚喝酒是他的主意,因为他失恋了。原因是何仙姑嫌弃他没有抽中H1B——这是他第三次没有抽中了。“骗子!骗子!什么‘山无陵,天地合,乃敢与君绝’都是大假话!呜呜,这么多年感情,竟然比不上一纸H1B,呜呜。”吕洞宾本来就伤心欲绝,现在又喝了酒,哭得像个孩子一样,原本白白嫩嫩的小脸现在变得红彤彤的了。“老哥,天涯何处无芳草啊。你就不要伤心了。”哪吒拿开了吕洞宾手里的酒,说,“明天我跟我老爹说说,让他劝劝玉帝老爷子,说不定就取消H1B了,你也不用走了。”孙悟空挠着脸,说:“是啊是啊,哥你就少喝点,少喝点。俺老孙不也是没有抽到么?”说完他还吧唧了一下嘴,觉得这酒神杜康酿制的桂花酒真心不错。哪吒瞪了他一眼。“呜呜!你们哪懂!你哪吒家里就是天庭人,生下来就有天庭户籍呐!你孙悟空才是第一次抽签,还有两次机会呢,呜呜。”吕洞宾哭得更凶了,“我他妈真倒霉,三次都没抽中。三次啊,这H1B就这么难抽吗?”吕洞宾继续说,“呜呜,我吕洞宾天赋异禀,法力超群,可以通天彻地,出幽入明。我曾打败人间无数修仙练道之徒,终于得以步入天宫。但竟然敌不过小小的H1B,真是造化弄人啊!呜呜!”其实吕洞宾也说出了悟空的心里话——他孙猴子以前是混社会的,天不怕地不怕。只要遇到不顺心的事,他就喊上小弟,乱打一顿就可以解决;如果还是解决不了,那就打两顿。当弼马温不是他的本意,只是觉得天上好吃好喝的,待着也还可以。可是抽这个H1B嘛,还是得看天意。时运高了,就算你是小小的门神都可以抽中;时运不济,就算你会七十二变都没有用。玉帝老爷子真会玩吶,这抽签定去留的制度也太荒唐了!“俺也特别讨厌这种命运掌握在别人手里的感觉!来,干了!”孙悟空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春去秋来,一年的光阴过去了。吕洞宾已经离开了天庭,回人间创业去了。何仙姑嫁了个神仙,不用抽签,立马有了户籍。悟空没有了往日活泼的神色,他那双锐利如鹰的眼睛放佛也蒙上了一层阴郁。好哥们哪吒看出来了,对悟空说:“哥,是不是担心又抽不到H1B啊?”“唉,是啊是啊,真想不到天地间还有俺老孙办不到的事儿。”哪吒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后,凑到孙悟空耳边说:“我从我爹那里听说,有个抽H1B的好法子、、、、、、”悟空听完了,瞪大了圆滚滚的眼睛,说:“嘿,这都可以?”“可以!据说他们不怎么管的,只要你抽到签就行!”哪吒道。悟空长舒了一口气,说:“好!俺老孙这次也这么干!”哪吒说的法子之所以行得通,是因为一共有六处抽签的地点,分别设置在六界之内。玉帝说抽到白签就行,可没有说不能同时在多个地点抽签。有人就钻了这个空子,跑到好几个地方抽签。可问题是界与界相隔万里,就算你会了筋斗云或者是拥有一匹极品好坐骑,在抽签当日跑个累死累活的,最多也只能去到两三个地方。但孙悟空笑了,因为他最得意的招数就是分身之术——随便拔几根毛,就能变出几个孙悟空。那时候不用说是六个抽签地点了,就算是六百个都不在话下!那天风云骤起,日月无光。各路神通都早早起了床,往各个抽签点飞去了。只见孙悟空身穿黄金锁子甲,头戴凤翅紫金冠,迎着罡风,站在了天庭最高的那个楼顶上。路过的小神仙看到了孙悟空,问:“大圣还不赶紧去抽签啊?还站在这里干嘛啊?”孙悟空没有说话,只是自信地笑了笑——没有几个女孩子可以抵御这种笑容的。然后他拔了几根毛,吹了一口气。“啾啾啾”几声,出现了六个矫健的身影,各自踩着七彩筋斗云,向六个方向飞了出去、、、、、、孙悟空高兴极了,蹦蹦跳跳地跑去哪吒的家里,想找他喝酒庆祝一下。却想不到哪吒一脸愁容,说:“猴哥,我对不起你了。”“我爹刚说了,玉帝今年要打击多次抽签的行为,严格规定一人只能抽一签。”哪吒说,“估计你今天抽的白签都作废了。唉。”“嘿!岂有此理!玉帝又欺负俺老孙!”孙悟空恨得咬紧了牙齿。
韶华易逝,弹指一挥间,一年又过去了,六界又进行了一次H1B的抽签。那天孙悟空正在马房里吹着口哨,撩拨着一匹白马的鬃毛。他已经不再担心H1B的事了,心情很轻松。因为他想通了,抽不中了就回花果山继续当山大王,没啥大不了的。哪吒兴冲冲地跑了进来,说:“猴哥猴哥!恭喜恭喜!你抽中H1B了!”“啊?!”悟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嘿嘿,总算让老孙给抽中了!”“你赶紧去通明殿那里找文曲星把剩下的手续办了吧!”哪吒提醒他。“好咧好咧!”说完,孙悟空翻了个筋斗,瞬间来到了通明殿。传说通明殿里有九百九十九盏明灯,灯火长明。文曲星在里面办公,主管天上一切文案户籍事务。大殿一般安静儒雅,但今天却人声鼎沸,热闹非常——好几十号抽中了H1B的神仙都在排队等着办理呢。孙悟空正想冲到前面,却被天兵们拦了下来,说要领个号排队。排就排呗。可悟空一看号数——八十八号,立刻傻了眼,没办法,只能等着。玩着左右手打架的游戏,一个时辰就这么过去了。悟空觉得文曲星的手脚有点慢啊,真恨不得自己变成文曲星的样子,去帮他办公。悟空有点着急了,不停用手挠着脑袋,身上的虱子都被吃光了,两个时辰已经过去。排队的神仙都走了一大半。悟空彻底坐不住了,抱着手,弓着腰,在殿里走来走去。三个时辰过去了,当初几十号排队是神仙只剩下了四五个。又过了一会,“八~十~八~号!孙~悟~空~”文曲星抑扬顿挫地喊。文曲星一边翻着悟空的材料,一边填写着案上文件。突然,他抬起头,说:“你这H1B办不了。”“你材料不全啊。你的出生证明呢?”文曲星问,“明天拿了出生证明再来吧。”“出生证明?”悟空激动地说,“我乃灵石吸收了天地精华,经千万年孕育而成,无父无母,哪来什么出生证明?”“什么办不了?俺老孙身份特殊,文曲星大人就通融通融嘛!”悟空急了,但为了H1B,强忍着心里的怒火,还作了个揖。“不可不可!家有家规,国有国法。政策就是政策!”文曲星说,“没有出生证明,谁可以证明你的出身啊?说不定你是魔界派来的潜伪窥私之徒呢!走吧!”“你说什么?”悟空咬着牙齿说,“你竟敢污蔑老孙,说我是魔界派来的卧底?我呸!真是岂有此理!老子乃花果山水帘洞齐天大圣孙悟空!”“来人吶,把这乱嚷嚷的妖猴给我带下去!”文曲星呼喊着守卫大殿的天兵们。“嘿呀!吃俺老孙一棒!”孙悟空从耳朵里抽出了金箍棒,一跃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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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华大学出版社出版,Warald作品《你不知道的美国留学》http://www.1point3acres.com/warald-new-book-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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