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典型的天蝎座，纠结犹豫这种情绪在我前三十几年的人生中甚少出现。老公典型天秤座，于是我从20岁开始，就和他的“要全方面多角度平衡“相爱相杀。在我看来，哪有什么拿不起放不下，我大天蝎的宗旨是“既然都有理由，选个可以心情好的，做了就做了”。所以前段时间朋友圈刷屏的星座大洗牌文章，我比腾讯还先意识到这是个谣言，我这样骨子里的浪漫主义加雷厉风行，怎么可能是天秤！
我肯定不是纠结星的，但是最近我的果敢与决断，做了就不后悔的心态，被我七岁的儿子小灯塔一举击碎。
1.
上周的某个早上，一如既往的争分夺秒，校车会在二十分钟之后到，桌上已经准备好早餐，书包作业昨晚小灯塔已经收拾好，如果一切配合，我们还有时间吃一顿晨光中的美好早餐。
“宝贝，吃饭”，回答我的只有煤气炉上人间烟火的微微沸腾声。“宝贝，快来吃饭！”“快点儿来吃饭了！”依然没有任何回应，我不由得提高了声音，四五声之后，我的问题从“赶快吃饭”变成了“这孩子哪儿去了？”可是这么大分贝，他在哪儿都应该是有个回应才是啊。

就在我迷惑的时候，我发现小灯塔就坐在客厅沙发一动不动。我的情绪瞬间被点燃了：“你听见我叫你了吗？为什么不回答？！”接下来的就是我的愤怒和他的哭泣，在一地鸡毛的狼狈中，他冲向校车，我开车上班。晨光清冷，孤零零的留下桌上被胡乱塞进嘴里后剩下的早餐。

坐在车上，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既为孩子的不配合而生气，又为自己的暴燥内疚。“妈妈叫你，你要回答一声，这是起码的要求”，“我有点儿困”，“就算困，你能不能回答一声你在哪儿？”是的，就这么一件我现在写起来都觉得鸡毛蒜皮的小事，我对于前因后果到底怎么好，纠结了好几个来回。

育儿鸡汤都教育我们，你要温柔坚定，最好是蹲下身，抱抱起床气中的孩子，说“妈妈知道你困，但是请来吃饭，不然迟到了怎么办？”我不是不能同理心，但是那一刻我的生气也那么真实…
或者就按照纪律育儿的说法，让他迟到几次他就明白了。可是且不说迟到几次他能不能明白，就美国这迟到就要记考勤的制度，我也没有那么潇洒。同时，这种铁血好像又和亲密同理心矛盾…
闺蜜打来电话，她说她刚发完火离开家，因为孩子吃饭磨蹭终于用完了她全部的耐心。基本上是同一时间，同样的事情，好言好语、铁腕政策、同理心…全部用完了，我们还是铩羽。

我们没想要一场战争，也没想要得到什么样的胜利，我们不是像某些臆测认为的那样“生气只是为着不可思议的父母权威”。我们读过很多书，我们不断学习儿童教育，同理心、安全感、言出必行、秩序感…我们统统都知道。但是我们依然有不能控制好的情绪，更难过的是读过的那些书会变成我们情绪之后的纠结。我们有着满满的爱和希翼，也有着不知所措的拿不起放不下，我曾经的坚毅和果决被一件小事轻易的哗啦啦击出一片冰花般的裂纹。
鸡零狗碎的纠结，完美诠释卡夫卡的名言：一切障碍都在粉碎我。
我和闺蜜相互劝慰，劝别人总比劝自己容易：他们还是个孩子，他们比我们弱小脆弱，我理解他的磨蹭/不回应，也理解你的生气和愧疚，生气与不生气都不妨碍你是一个好妈妈。我是吗？你是…
2.
在我们当妈妈的生活中，太多的纠结，爱恨情仇这四个字夸张又真实的描述着有了孩子之后的生活。
怀孕时每一次的检查，孩子出生后的每一次打疫苗，湿疹到底能不能用激素，襁褓中究竟是亲密育儿还是睡眠训练，离乳时间怎么才能自然断奶，什么时候去幼儿园最好，公立私立究竟哪个更合适，该上什么才艺班了…

纠结，几乎是有了孩子之后妈妈们每一天的心情。
在这些还能称为“事情”的具体问题上，我往往依然有着干脆的决断，我只需要跟随我做母亲的直觉，因为他是我的孩子。我坚持全母乳两娃到两岁，在小朋友第一次上幼儿园哭得稀里哗啦的时候头也不回的离开，因为儿子一句“我喜欢现在的学校”让他多读一年私立…我很少左右摇摆，也甚少给任何妈妈意见，因为我不能把任何一颗母亲的心想当然。
可是随着孩子的长大，我越来越多的犹豫不决。即使做出了决定和行动，即使很多都是小到不止一提的琐碎，我也会为他的笑，他的泪，他小小的心思，和他充满各种可能性的未来而再三的纠结。我面对的是一个有着自己思想的小不点，他有着他的情绪和判断，而我有着我的，“道理都明白，只是你和我都没能做到”，这就是最常发生的情况。
没有孩子的时候，或者孩子更小的时候，生活是我自己的。有了孩子，孩子长大了，生活就既是我的，也是我们彼此的，正手反手游刃有余需要气魄和智慧，我常常做不到。
前几天一个小提琴琴童妈妈，说到陪练时，同一个错误反复纠正了几十次之后，她终于失去了耐心。当她面对孩子“为什么你会生气”的质问，她没有回答，她说她心里默默想着：“我不想说什么妈妈是为你好，因为其实妈妈也不知道怎么才是最好。我希望你长大了能理解妈妈的心情，但是如果理解不了，那也没办法
。”

是的，就是这么无奈甚至卑微，在所有其余人想当然的认为妈妈只是在炫耀权威的时候，我们更多的是不知所措和慌张。村上春树说：“不管全世界所有人怎么说，我都认为自己的感受才是正确的。”可是，当了妈妈之后最难以任性而为和无比纠结的就是，我们说不清楚我们的感受是什么。
3.
晚上，我回到家，小灯塔一脸兴奋的跑过来抱住我：“妈妈！”按照我想好的决定，我想再和他谈谈今天早上的事，毕竟我为此纠结了一天。我想像育儿书里教我的那样，再次和他解释我发火的原因，也告诉他妈妈很爱他，同时希望知道他怎么想的。

“早上？什么？”小灯塔恍惚了一下，“哦，对，你喊我，我不答应，所以妈妈生气了，因为这样做没礼貌。”我惆怅一天的心情，在他那里早就云淡风轻了。我摸摸他的小脑袋，是啊，我爱你，很多很多，但是还是比不上你对我的爱和依赖和信任。
夜晚小灯塔睡着了，七岁的他还和两岁时一样，睡着的样子很安静很天使。我情不自禁亲了亲他的睫毛：“我爱你，很爱很爱。”

自我意识和行为规范之间的平衡是你的成长，责任和放手之间的取舍是我的修炼。你有时候把握不好分寸，我有时候控制不好节奏。我不敢说下一次自己就能比这次更冲动或者更理智，更温柔或者更粗暴，只是看着眼前这比水晶还纯净的孩子，我更为深刻地理解了巴尔扎克：我会粉碎一切障碍。
想起《文艺女青年这种病，生个孩子就好了》里的一段话：
“那些纷乱的生活你都会摆平，因为你慢慢会进化出强韧的品性。这就是我能想到的美好，假如它还不够的话，那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每个小朋友冲妈妈开口一笑，空气里就会“叮”的一响，落下很多金币来。你每天归置归置找地方存好，十八年后他变成一条好汉那一天，你就能当个腰缠万贯的守财奴了。”
为了那比全世界还值钱的金币，纠结星球的妈妈们，我们加油！
插图作者
△.在纽约蓝翔（Pratt Institute）学点技术(平面设计）只喜欢吃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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