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高烈度的并购,梁建章又被推到舞台中央。
尽管他一如既往地往后退,但身为携程的掌舵者总是难以避免聚光灯;更何况是携程与去哪儿两大巨头合并的重磅事件。
10月26日晚间,携程旅行网宣布与百度公司达成一项股权置换交易;交易完成后,百度将拥有携程普通股可代表约25%的携程总投票权,携程将拥有约45%的去哪儿总投票权。
旅游业内一石激起千层浪。
国内的互联网大佬中,梁建章算是一个“天才异类”。
他1969年出生于上海,从小被称为“电脑神童”,1985年考入复旦大学第一届少年班,后在美国乔治亚理工学院电脑系留学,硕士毕业后进入Oracle公司的硅谷总部。
当硅谷创业热潮躁动高涨时,30岁的梁建章果断放弃高薪、回国创业,与中国互联网第一波浪潮恰逢其会,他和好友季琦等在1999年成立携程,仅仅4年后,成功登陆美国资本市场。
这段携程“四君子”的创业故事至今被人津津乐道。
此后,携程逐渐奠定行业老大的地位;梁建章是携程标准和流程的建立者,在业内被定性为冷静、理性、崇尚数据和逻辑的技术派CEO。
2005年起,36岁的梁建章开始思考人生的新目标,逐渐退出日常管理,并再次赴美留学。携程也进入一个平稳发展期,甚至还在金融危机中逆势增长。
奠定行业领先地位后的数年后,携程在2012年遭遇成立以来的最大危机:增长放缓、利润降低、股价下滑;去哪儿、艺龙等竞争对手在加速推荐OTA(在线旅游)的新玩法。
董事会建议雷厉风行的梁建章重新回归携程。于多数携程员工而言,对梁是带着距离感的信任和尊敬,这样的领导风格也利于改革。
2013年起,年过不惑的梁建章重新执掌具体事务,颇有临危受命之感。
他大刀阔斧地进行三个变革:移动化、内部创新以及建立技术壁垒,在人生中“二次创业”、再造携程
相对容易的是移动化,对比携程传统的呼叫中心结合互联网的“鼠标+水泥”模式,携程在2013年正式提出“拇指+水泥”战略,将机票预订、酒店预订、旅游产品、门票、租车、社区攻略等服务整合,推出指尖上的旅游社模式,加强OTA(Online Travel Agency)向MTA(Mobile Travel Agency)转型,至今“携程在手,说走就走”的广告语还让人记忆犹新。
最为重要的也最为艰难是内部创新。
“一开始要把落下的创新速度提上来,这需要力气;而且老员工要很快适应新机制,组织文化转变还是比较困难。”
在这位理科生眼中,创新不仅是保持创新活力也要保证创新次数。梁建章主动“拆掉”携程,希望克服大企业病,保持对市场反应的敏锐与创业激情。
首先,划分成大住宿、大交通、旅游、商旅等BU(Business Unit,大事业部),目前携程内部大约有10多个BU;往下,再分出火车票、团购、攻略社区、用车、邮轮等SBU(Small Business Unit,事业部)。
这样的组织结构下,各大事业部更像一个个独立运作的公司,SBU、EU则进行内部创业,并设立估值、期权等激励方式。
有一个擅长技术的掌舵者,携程的各种技术在行业都是领先对手的,移动语音搜索、LBS服务等无线端技术再次走在前面,并在业内较早开始大数据研究;而携程也采取开放平台的战略,向不同合作伙伴提供第三方数据接口,在尽可能多的渠道进行产品销售,并为合作伙伴们带来更多价值。
对于业界质疑的二次创业野心和热情,梁建章已经交出了答卷:凭借大刀阔斧的变革,他带领携程逐渐走出低谷。
但是,并非初次创业之后的大势已定,梁建章在移动互联网时代面临更为错综复杂的行业格局。
在激起千层浪的去哪儿合并案之前,携程已经用资本投票,参股或控股途牛、同程、艺龙等同业对手。
梁建章透露,与去哪儿的合并案其实谈了很久,最终促使三方(携程、百度、去哪儿)平衡的还是大势。
中国市场是世界上最大的市场之一,“抢地盘”阶段难免“烧钱”,但当市场形成一定规模,“烧钱”的商业模式不可持续;整合并购在所难免。加之嘀嘀与快的、赶集与58同城、美团与大众点评等并购案例在前,在线旅游行业也加速了并购整合。
过去几年,OTA企业之间长期开展烧钱大战,资金大量投入到产品营销竞争上,导致企业持续亏损,现在这种情况将有望得到改善。
在梁建章看来,携程与去哪儿合作,能够提高公司营销、广告和流量获取方面的效率;特别是在产品促销方面,双方可以减少非理性的竞争;此外,在产品研发上,也可以减少不必要的支出。
上述在携程最近公布的2015第三季度财报已有所体现:若不计股权报酬费用,其第三季度的销售与市场营销费用占净营业额的26%,相比2014年同期有所下降;除了市场营销方面,产品研发的费用也正在呈现下降的趋势。
更为现实的是,渡过“烧钱”阶段,在线旅游行业的整体利润有望回复到较好的水准——携程的利润率最高曾达40%,但现在仅有 10%左右。今年第三季度,携程总营业收入为34亿元,同比增长49%;营业利润为4亿元,是上年同期的近5倍。
按照发展趋势判断,梁建章称,携程未来将有80-90%的收入来自移动的。以国内机票业务为例,一年前,移动端收入占比40%-50%,今年已经增长到60%-70%;而火车票业务则超过了80%。
目前,国内的阿里、美团等,国外的Expedia等都与携程存在一定竞合关系,比如:阿里去啊旅游有机票业务,美团在三四线城市的酒店预订有一定规模,但与携程并不在一个量级。
中国旅游行业应该会培育出一个像阿里一样大规模的公司。”梁建章波澜不惊地抛出一句重磅。
他的底气在于,中国旅游行业的规模仅为美国的1/3,中国旅游业的人均旅游次数还远远低于发达国家,以美国相比有接近十倍的差距。
未来,中国不仅人均旅游的次数会增长,人均消费水平也会提升,特别是以机票等为代表的、偏高端的旅游消费成长更快,整个海外旅游的增长将超过30%。
根据艾瑞咨询数据,随着国民旅游需求和在线旅游渗透率的提升,中国在线旅游市场将释放出巨大的增长潜力,预计到2016年交易规模将达到4440亿元,占旅游行业整体收入比例为11.8%,2013年至2016年的年复合增长率将达到26.7%。
以狭义旅游计算,到2020年将达到5万亿的市场,这只是包括机票、酒店、住宿、火车,租车,不包括旅游中的餐饮、购物消费等;如果全部加总,有望达到7-8万亿,占GDP的5%左右。
梁建章表示,如果携程仍是中国旅游市场的领导者,即使只占20%的市场份额,市值也将也与Priceline, Expedia、 Tripadvisor 等全球最大互联网旅游公司比肩,且增长率、利润率等也不逊于后三者。
截至美国东部时间12月11日收盘,Priceline的市值为639.84亿美元,Expedia的市值为144.25亿美元,Tripadvisor 的市值为107.33亿,携程市值为69亿美元。在梁建章看来,携程最大的优势是国内机票、酒店市场份额很大,且移动化在全球同业中领先,每年约有60-70%的订单来自移动端;而规模效应将带来效率优势。
最大的机会将来自出境游,目前其收入占比10-20%,未来可达1/3甚至50%,这将是携程未来发展的一个关键点。
譬如:如果把海外购物作为产品开拓,将是一个新机会,也有很大潜力;其次,中国的中高端市场,即国内二三线城市也有一定机会,短途、周边游等作为拓展项目可以尝试。目前,携程正在齐头并进。
在海外潜力市场,携程的未来拓展方向将是深化海外旅游产品,包括海外购物、旅游周边服务、有关退税、换汇等海外金融服务等。以出境游目的地划分,今年出境亚洲短线的人次在出境人数的80%以上,而欧美长线的人次约为20%,但随着新航线的开辟,欧美长线市场的增长率将在60-70%甚至是100%。
而海外投资与合作则是循序渐进的的过程。就在今年12月10日,携程旅行网宣布获得Priceline集团和一家长期股权投资公司分别5亿美元的可转换债券投资。Priceline集团于2012年和携程开始商业合作,并于2014年8月起加强了双方的战略合作关系,相互分享并推广双方的住宿类产品。
商业之外,梁建章是一名研究人口经济学的学者。
在公众眼中,这位少年成名的互联网大佬低调理性,且带着以身俱来的天才孤独感,但“人口学者”的身份却拉近了他与公众的距离感,让梁建章在众多互联网大佬中独树一帜——在过去很多年,他不遗余力论证中国人口发展政策已走到了十字路口,也是国内提倡“放开二胎”的最前沿学者。
每当聊起中国人口问题,梁建章便立刻变得意兴盎然;为了宣传人口问题,甚至可以一改低调风格,为时尚杂志拍摄封面。他研究人口学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2007年,梁建章再次赴美留学,攻读斯坦福大学读经济学博士,师从美国人力资源经济学权威Edward Lazear和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Gary Becker,后者的研究领域是人力资源、教育和经济;而劳动力市场和创业创新成为梁建章研究的主要课题。
在创新创业课程上,研究人力资源问题时,梁建章偶然发现创新创业和人口、人口老龄化等关系密切,一连串的数据之下的结论令人震惊:未来几十年里,中国的人口结构会出现巨大变化,拖累经济和社会的发展;但是,这个生育率居全世界末尾的国家仍然严格执行着计划生育。
“一个国家人口结构老化后,其创业和创新活力会随之衰退;而中国的人口结构很有问题,人口政策一开始就是不对的。”为了佐证自己的论点,梁建章在北美、日本等地进行实地调研;博士论文期间,甚至还自己编导拍摄了一部人口经济学的纪录片阐明观点。
实际上,很少人相信,当梁建章研究人口问题时,真的只是单纯在进行学术研究。问及人口经济学与游行业的关联,梁建章坦言,两者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密切,因为旅游消费覆盖几乎所有人群,不管年轻还是年老都是潜在市场;人口经济学反而与房产、汽车等行业的关系更大。
最初,梁建章采取了一种简单的行动策略:作为企业家,有能力和资源“影响”那些对公众和政府有影响力的人、经济学家、财经界人士;他对潘石屹、任志强、甘剑平等都“晓之以利弊”。后来,他和北大教授李建新合著了号称“中国第一本正面批评政府人口政策”的《中国人太多了吗?》,几经周折才得以出版。但并非所有人都会看书,在助理的帮助下,梁建章开始将研究成果撰写为一篇篇文章,通过大众媒体、新浪微博等社交媒体“发声”,他也是福布斯中文网的专栏作家。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尽管中国开始全面实施二孩政策,但梁建章的研究并没有因此止步。“这不只是中国的问题,而是全世界的问题,必须欧洲、日韩等发达国家都有同样的问题。”梁建章后续将把研究成果写成英文文章,让全球关注人口经济问题。
10月28日,携程16周年司庆上,平常穿着衬衫和西装的梁建章,穿上埃及国王的演出服,身旁是装扮各异的携程员工,仿佛从各个国度穿越而来,满是旅游行业的代入感。
工作之余,梁建章也会陪家人四处旅行,当年在斯坦福大学求学时,热衷于探索美国周边;最近又偏爱欧洲风景优美、游客稀少的小岛。
“做旅游本身就是一件快乐的事。”梁建章坦言自己的管理风格理性直接,但携程的整个氛围比较开明随意;他略带狡黠地一笑,这得益于再造携程时,我花费大力气设计了各种制度。此时,这位理科天才的特质又崭露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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