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阳(日报见习记者)
在越来越多留学生涌入美国的浪潮中,还有这样一批人:他们申请F2家属签证,远渡重洋只为与爱人相会相守。尽管他们多数有着不低的学历,甚至在国内有着高薪的工作,但是依然为家庭放弃了这些,选择来到美国陪爱人读书。
作为F2的持有人,他们不被允许在美国工作,不被允许在美国上学,甚至都无法拥有自己的银行账户,他们更像是F1的“附属品”,把自己的一切系在另一半身上。尤其是那些还没有孩子的夫妇,当另一半每天上学忙碌,只留自己一个人在家面对大片的空闲时,他们学着化解孤单,也学着过出属于自己的生活。
陈颖的公寓外观
8月16日,当陈颖(化名)跟着李博(化名)还有大大小小的行李,站在那时还是空空荡荡的房子门前时,她还未曾料到自己在美国的生活会是如此模样。
“第一个月是忙碌的,我们到处看家具,买东西,试图把房间填满。”陈颖回忆道。他们租的是一栋二层小楼的整个一楼层,一个客厅,一个卧室,厨房和室友共用。一个月850刀的租金,在波士顿并不算贵。房间被两个人布置的很温馨,客厅里的沙发上放着两只可爱的小熊,互相依偎在一起。
两个人都毕业于中国人民大学新闻系,却是在毕业之后才因为奇妙的缘分而走到了一起。在北京的工作的五年,让李博开始重新思考自己想做的究竟是什么,而当他最终决定要到美国继续深造学电影时,陈颖没有过多意外,随即开始帮他准备申请材料。“其实我考验过他很多次,发现他真的对这个方面特别坚定,非常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正好我当时的工作是留学咨询,也就更加方便帮助他准备申请的各项内容。”
而当李博的录取通知下来的时候,高兴之余,夫妻俩面对的另一个问题是:陈颖要不要以陪读的形式跟李博一起去美国。“我们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很久,我就决定要跟他去了。因为从谈恋爱开始,我们就没有分开超过一个礼拜。而且那个时候,我以为我会在美国找到很多有意思的事情做。”陈颖说道。
现实当然没有陈颖想象的那般美好,当学校开学以后,李博进入到忙碌的学生生活,巨大的落差感和孤独感向陈颖袭来。陈颖说,她最大的落差感来自语言,虽然她在国内的工作跟留学相关,但英语依然已经被丢了很久了,又不像李博在出国之前要经历英语考试,刚到的时候,甚至连出门买东西都做不到。在国内,她人大毕业,有文凭有工作,在这里却连基本的交流都做不到。“有的时候就像个傻子。”陈颖这样形容刚到美国的自己。
而孤独,似乎是每个留学生都面临的问题。对陈颖来说,孤独不是没有人陪伴,而是面对突如其来的大段空闲时间的无所适从。“从大学开始到工作,我一直都处在一种极其忙碌的过程中,每天有很多的事情要处理,从来没有这么闲过。”陈颖说。
每天做好一日三餐,收拾房间,然后抱着电脑在床上刷剧,算是陈颖在家最日常的活动。才28岁的她,在美国把自己的日子过成了家庭主妇的模样。“也不是说有多寂寞,但是总觉得自己还年轻,应该还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做,总是这样,连自己也觉得很颓废。”
“我跟李博也有很多交流,他会安慰我说给自己的压力小一点,不要觉得自己在浪费这两年,多出去走走。”陈颖现在在积极地找一些有意思的活动参加,也跟着李博去学校上免费的语言课,尽量减少自己呆在家里的时间,一方面练习口语,一方面也是给自己的生活加点乐趣。
对他们来说,更直接更现实的压力,来自于钱。两个人虽然曾在北京工作,但并没有任何积蓄,留学的主要经济来源还是双方的父母。“这个钱花在李博身上是一种投资,因为他在学习知识,但是花在我身上,似乎看不到什么回报。”为了减轻家里的经济压力,陈颖开始在美国做代购。“说实话,我并不喜欢这个事情,但是没办法。”她看起来似乎有些无奈。
关于未来,陈颖说最好的是能在美国生一个孩子,然后留下来,当然这也是当初他们选择出国的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李博所在的学校Emerson College是一所小规模的文理学院,整个学校留学生的陪读家属不超过10个,所以并没有专门的机构部门来给他们提供帮助。“我听说宾州州立大学的陪读家属也可以拥有学校的校园卡,可以自由地出入学校,也可以使用图书馆、食堂这样的资源,”陈颖说,“不过小学校的好处是,有很多隐形的福利,比如只要是授课教授同意,我就可以跟着李博一起去听课,很多的资源是自己争取来的。”
晨曦的小玩偶
除了宾州州立,MIT的学生家属也有属于自己的校园卡,甚至有专门对接留学生家属的机构部门MIT spouses&partners connect。机构主管Jennifer说,他们的主要工作就是为在MIT陪读的留学生家属提供帮助和咨询。
晨曦(化名)是MIT计算机工程专业博士王明的妻子,她经常参与他们的活动,在活动中认识了很多朋友,“我定期去的活动是每周二和周四的英语课。其他的活动,像是感恩节的聚餐,或者带我们去逛博物馆看演出等等。”
因为有了学校的活动,晨曦在美国的日子没有那么枯燥,但是签证的限制依然让她觉得自己在美国社会处在一个尴尬的位置。“学校的活动,也就是生活的调剂,静下来的时候,依然觉得自己没有在做什么有意义的事。”
晨曦和王明,今年五月在长沙办了婚礼,之后的两个月里,王明便一直在劝说晨曦以家属的身份陪他到国外来读书。
“这件事其实从我们两个在谈恋爱的时候,我就开始纠结。因为我曾经在美国读过本科和研究生,自己可能不是很喜欢的美国的文化氛围,所以才在毕业后选择回国。而且当时我在国内的工作非常好,国企,工作清闲,工资也高,”晨曦说,“其实我父母也不是很希望我去美国,毕竟要放弃的国内的东西太多了。”
最终说服晨曦义无反顾来美国的,还是王明对自己、对这个家未来的规划。以王明的学校和专业,毕业后在美国找到高薪工作的机会还是很大的。“我们有很大的希望日后可以在美国真的留下来,我是看到了这一点,才愿意来陪他读完博士剩下的这三年。”晨曦说,王明让她看到了至少未来十年自己生活的样子,她愿意接受这样的生活,才最终下定决心过来的。
现在的他们,住在MIT的家庭公寓里,一室一厅,餐厅的墙上贴满了两个人的“拍立得”照片。“学校的公寓都是要抽签的,我们比较幸运,在开学初抽到了,”晨曦非常满意自己目前的住所,“住在学校里,社会关系就没那么复杂,整栋公寓住的都是学生和家属,大家遇到的问题都差不多,交流起来很有共同话题,相处得非常好。”
晨曦有着美国金融专业研究生的文凭,有过相关工作经验,现在的她甚至依然在做会计方面的志愿者:在美国的公益机构里帮助穷人报税。她很希望自己能够找到工作,将自己的F2签证转成工作签,但这件事对她来说难如登天:“美国每年工作签抽签是在四月份一直到十月份,留学生的话有OPT,这段时间可以直接在公司工作,但是对我们来说,这段时间就是无法工作的。没有一个公司会愿意把岗位空出来整整等你六个月的。
晨曦对于F2在美国无法工作的问题觉得十分不公平:“同样是家属签证,J2 就有在美国合法工作的权利。我身边有朋友是读博士的,在美国的最后两年把F1转成了J1,就是让他妻子也可以拿到J2的签证在美国工作。其实我就是不理解,为什么要限制F2的工作问题,我丈夫在美国读书和我在美国工作并不冲突啊。如果未来他毕业回国,我自然会跟着回去,也不会长期停留在美国。或者也可以给我们一个类似OPT的东西,不然F2与旅游签基本就是一样的。”
目前,晨曦依然在努力找工作当中。作为一个十分独立的女孩,她不希望自己在美国的生活就一定要围绕着自己的丈夫转,她想要在这里依然找到属于自己的存在感。“我们目前没有计划要孩子,想等他毕业了工作稳定下来再说。”晨曦说,自己不想要小孩的另一个原因也是不想孩子绑住自己,那样就更没有时间和精力来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MIT的教学楼
同样是在MIT的陪读家属,陈君(化名)并没有频繁地参加Jennifer组织的活动,“他们的活动一般都是吃东西啦,聊天啦,很生活化,我还是喜欢参加能够学到东西的活动,比如英语课我就每周都去。”
陈君来自台湾,在陪丈夫来美国之前,是台湾一所高中的地理老师。“我结婚之后,就知道自己一定会来美国陪他了,异地这种事情,谈恋爱可以,但是真的结了婚,还是要在一起吧。”陈君说。然后陈君就开始在台湾准备托福和申请材料,最后拿到了东北大学的offer。“我反正基本就申和他在一个城市的学校,毕竟出来主要是陪他。最后选了东北,一个原因是离MIT不远有公交直达,另一个原因也是学费比较便宜。”本来应该今年9月入学的她,把入学时间延到了明年1月,选择先以陪读家属的身份来美国适应生活。
陈君说,自己刚到美国跟着丈夫办各种事项的时候,也是深深体会到了F2签证的无奈:“比如说保险和银行卡。学校一般都只给学生交保险,而家属这方面,只要你不去问,学校就不会管你。银行卡也是,只能跟我丈夫共用一个账户,银行方面有什么问题需要处理也只能是我丈夫出面和签字。”
因为自己即将在1月入学,所以这半年陈君还是主要将经历放在学英语上。“其实如果不上课不工作,在美国真正说英语的地方还是挺少的。大部分时间还是跟华人在一起,就算出去买东西什么的,也就那么几句话,没什么提高。”
所以除了Jennifer英语课,她还会去参加教会免费的英语学习。“教会的英语课是对所有人开放的,不管你有没有信教。他的课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正常的英语课,会给你一些普通的文章来进行分析。另一部分是讲解圣经,如果你不愿意听,就可以离开了。”陈君说,“其实教会是一个很好的学习英语的地方,只是很多华人不知道,里面的人都非常友好。”
陈君说,希望以后那些选择以F2身份来美国的女生一定要想好自己来了以后到底要做什么,如果一直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丈夫身上,会容易产生矛盾:“比如有的时候他说好了晚上几点回家,到了时间却没回来,我就会有点生气。大概就是因为那个时候自己除了等他再没有别的事情可做吧。”
今年寒假,陈君会回台湾把F2签证换成F1,再回来的时候,她的身份就是学生了。“我觉得如果经济上允许的话,与其出来陪读还不如自己也上个学,这样两个人既可以在一起,也能继续提高,不至于无所事事。”
陈颖最近参加了哈佛的免费跆拳道课程,虽然很累但是有释放和宣泄的感觉;晨曦前一段时间因为报税的志愿者工作,甚至比她丈夫还要忙碌;陈君一边准备回台湾大吃一顿,一边担心着明年开学上课能否听得懂。生活依然在继续,不论以何种身份,也不论这个身份有何种限制,找到自己最舒服的生活状态最重要。
编辑/刘潇然([email prot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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