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以色列计划 微信号IC_7777777 作者:Graeme Wood翻译:乔华莘
伊斯兰国并不仅仅是一群疯子聚在一起。它是一个宗教团体,有深思熟虑的信仰,其中之一就是认为自己是末日决战的关键力量。以下讨论其战略意图,以及阻止它的方法。

什么是伊斯兰国?
它来自何方?目的何在?这些问题看似简单,却容易让人误入歧途,而且似乎没几个西方领导人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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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纽约时报》公布了美国驻中东特别行动司令麦克
中田少将的一些言论,其中承认他也是才刚刚开始思考伊斯兰国的诉求。他说:
我们并没有击败他们的意识形态,甚至都不了解他们的意识形态。
过去几年,奥巴马总统在不同场合曾指伊斯兰国
不是伊斯兰
,只是基地组织的
初级预备队
。这种说法把对该组织的混乱认识表露无遗,而且可能已经导致重大的战略错误。

去年
6
月,他们占领了伊拉克的摩苏尔,目前控制的地区比英国都大。阿布
巴克尔
巴格达迪从
2010
5
月起一直担任该组织的领袖,但他去年夏天以前的最新影像资料不过是美军占领伊拉克时被羁押在布卡集中营中的一段模模糊糊的视频而已。然后,到去年
7
5
日,他登上摩苏尔努里大清真寺的讲坛,以首任哈里发的身份进行斋月布道,影像质量一下子从模模糊糊飞跃到高清,身份也从被追捕的游击队员变成全体穆斯林的领袖。此后从全世界纷至沓来的圣战斗士从速度和规模上都前所未有,而且还在继续。

我们对于伊斯兰国的无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有道理的。它是一个隐修士的王国,去往那里的人很少回来。巴格达迪也仅仅面对镜头演讲过一次。但他的演讲,以及伊斯兰国其他无数宣传影片和通告,都发布在网上。伊斯兰国的支持者坚持不懈地让世人明白他们的所作所为。我们从中可以了解,这个国家原则上拒绝和平,渴望种族屠杀,它的宗教观点使它从根本上无法进行某些变革,即使这种变革能确保其生存;它认为自己是即将到来的世界末日的预言者,而且也是首要参与者。

伊斯兰国又称伊拉克及阿尔沙姆伊斯兰国(
ISIS
),它遵循的是一种独特的伊斯兰教派,它对通往最终审判之路的信念影响着它的战略,也可以帮助西方了解它的敌人,以及预测它的行为。它的崛起与埃及穆斯林兄弟会(伊斯兰国将穆兄会的领袖视为叛徒)的成功不同,而更像大卫
考雷什或吉姆
琼斯之类的反乌托邦主义再世,不过它以绝对权力统治的不是几百个人,而是八百万人。我们至少在两个方面误解了伊斯兰国的性质。首先,我们倾向于认为圣战运动只有一种类型,所以把基地组织的逻辑也套用在这个已经远超基地的组织上。我接触过的伊斯兰国支持者依然尊称奥萨马
拉登为
奥萨马酋长
,但圣战斗士们已经从基地组织
1998-2003
年的全盛时期产生了变化,许多圣战斗士看不起基地组织目前的领导层,以及他们的战略部署。

拉登把自己的恐怖活动视为建立哈里发国家的前奏,而且认为在自己的有生之年看不到这个国家。他的组织灵活性强,由分散在各地联成网络的自治小组构成。而伊斯兰国要求拥有疆域维持其合法性,统治国家的是一个至上而下的结构。(它的行政机构分为行政和军事两部分,疆域也分为不同省份。)

其次,我们被好心但不诚实的宣传误导了,这种宣传否认伊斯兰国的中世纪宗教性质。曾在
1997
年首次采访本
拉登的彼得
伯尔根,在其名为《圣战合股公司》的第一本著作中有意无意地把本
拉登当做现代世俗社会的成员。本
拉登把恐怖活动公司化,并对外发放许可。他要求特定的政治让步,比如美国军队撤出沙特阿拉伯。他的士兵在全世界自信地游荡。默罕默德
阿塔在其生命的最后一天还在沃尔玛购物,在必胜客晚餐。几乎所有伊斯兰国的决策都遵循它自己声称的,被广泛公布在其宣传板、车牌和硬币上的
先知方式


人们总是不由自主地产生这种印象
——
圣战斗士都是现代人,有现代政治观念,只不过穿着中世纪宗教的外衣
——
然后把这种印象套在伊斯兰国身上。实际上,除非从虔诚地、千方百计地把世界文明拖回
7
世纪的法律氛围并最终引发末日决战的角度理解,否则这个组织的大部分行为看起来都是荒谬的。

能明确说明这一点的是伊斯兰国的官员和支持者自己。他们对
现代
嗤之以鼻。在言论中他们坚持他们不会,也不能,对先知穆罕默德及其早期追随者们写在伊斯兰教中的执政戒律有任何偏离。他们经常提到的条文和典故对非穆斯林来说十分奇怪或者老套,但都与早期伊斯兰教的传统和经文有关。

举例来说,
9
月份,伊斯兰国的首席发言人阿布
穆罕默德
阿德纳尼酋长号召法国加拿大等西方国家的穆斯林找到不信道者,并把他们
用石头砸碎脑袋
、毒死、用车撞死、或者
毁坏他们的庄稼
。在西方人听来,这些犹如圣经中的古老惩罚方式,比如石刑和毁坏庄稼,与更现代的汽车谋杀并列在一起,十分奇怪。(阿德纳尼还把国务卿约翰
克里称为
没切包皮的老头
,好像他仅仅通过形象比喻就能吓唬人一样。)

但阿德纳尼并不是在胡言乱语。他的言论带有神学和法律的含义。他提及的毁坏庄稼直接来自穆罕默德不要伤及井水和庄稼的命令
——
除非伊斯兰部队处于防守态势,也就是说,穆斯林在卡费勒,也就是不信道者的土地上,此时应该毫不留情,毒杀一切。实际状况是,伊斯兰国是伊斯兰,是地地道道的伊斯兰。是的,它吸引了一些疯子,也吸引了一些机会主义者,他们大都来自中东和欧洲未受波及的地区。但它最忠实的追随者所宣扬的教义,源自对伊斯兰最直接甚至是最深刻的解读。

实际上伊斯兰国制定的所有主要决策和法律,都遵循它自己声称的,被广泛公布在其宣传板、车牌、文具和硬币上的
先知方式
,即事无巨细,都遵循先知穆罕默德的教诲,或者其实际行为。穆斯林可以不接受伊斯兰国,事实上绝大多数穆斯林也的确不接受,但假装说这不是宗教性的、千年至福性的团体,不需要了解其神学特性并与之斗争,已经使美国低估了该组织,制定出的对付该组织的策略也十分愚蠢。我们必须了解伊斯兰国的知识传承,才能够削弱它,并让它因为自己的极端狂热而自我毁灭。

在支持者看来,对疆土的控制是伊斯兰国权威性的前提条件。这幅地图采自战争研究学院,显示的是截止
1
15
日哈里发国控制的疆域,还有它正在进攻的地域。在它统治的地区,伊斯兰国征收捐税、控制价格、设立法庭,并提供从医疗保健到教育通讯的各种服务。

一、虔诚
去年
11
月,伊斯兰国公布了一段广告视频,把自己的源头追溯到本
拉登。它还把伊拉克基地组织
2003
2006
年的凶残领袖阿布
穆萨
阿尔
扎卡维作为自己排在拉登之后的前辈,然后更近些的是另外两个游击战领袖,然后就是巴格达迪,现任哈里发。值得注意的是,视频并没有提到本
拉登的继承人,不苟言笑的埃及眼科大夫,基地组织现任领袖艾曼
扎瓦希里。扎瓦希里并未对巴格达迪效忠,圣战斗士们也对他日渐疏远。他被孤立并不只是因为缺乏人格魅力,比如在一些视频片段中他显得有些斜眼而且烦躁。但基地组织和伊斯兰国的分裂由来已久,而且可以从某个角度说明后者为何嗜血如狂。

与扎瓦希里一同被孤立的还有一名叫阿布
穆罕默德
阿尔
马克迪斯的
55
岁的约旦神学家。一般相信他是基地组织的理论奠基人,也是一般美国读者不大熟悉的关键圣战斗士。在绝大多数教义上马克迪斯和伊斯兰国并没有分歧。双方都属于一个叫萨拉非的逊尼教派的圣战分支。所谓萨拉非,源自阿拉伯语
阿尔
萨拉夫
阿尔
萨利赫
,即
虔诚的先驱们
。这些先驱指的是先知本人以及他最早的追随者。萨拉非教派尊崇并效仿他们作为一切行为的模范,包括战争、服装、家庭生活,甚至牙齿健康。

伊斯兰国期待着
罗马
大军的到来,并在叙利亚的大比丘击败他们,这将开启最后的末日决战。马克迪斯是扎卡维的导师。扎卡维是带着导师的教诲奔赴伊拉克战斗前线的。随着时间的推移,扎卡维变得比导师更加狂热,最终遭到导师的指责。问题关键在于扎卡维过于嗜血如狂
——
作为原则问题,他对其他穆斯林过于仇恨,甚至要将他们逐出伊斯兰教并杀死他们。在伊斯兰中,实行塔克菲尔,即将人逐出伊斯兰教,从教义上来说是邪恶的。先知曾说:
如果一个人对他的兄弟说:
你是不信道者
,二者必伤其一。
如果指称者错了,那他就会因妄断而成为叛教者。叛教的惩罚是死刑。尽管如此,扎卡维还是毫无必要地将可以指称穆斯林为不信道者的行为范围扩大了。

马克迪斯写信给这位以前的学生,告诫他要谨慎行事,并且
不要不分青红皂白地实行塔克菲尔
,也不要
宣称他人因为罪过就成为叛教者。
叛教者和罪人的差别也许比较微妙,但这是基地组织和伊斯兰国的根本分歧所在。

否认古兰经的神圣性和穆罕默德是先知毫无疑问是叛教行为。但扎卡维以及由他衍生的伊斯兰国认为还有许多其他行为可以将一个穆斯林逐出伊斯兰。这些行为在某些情况下包括,贩卖酒类和毒品、穿着西式服装、不蓄须、在选举中投票(即使是投给穆斯林候选人)、对叛教者宽松。伊拉克人口的大多数属于什叶派,而什叶派也符合这个标准,因为伊斯兰国认为什叶派篡改经书,而篡改古兰经就是否认其原始的完美性。(伊斯兰国宣称一些通行的什叶派教规,比如崇拜伊玛目陵墓和在公众场合自我鞭笞,在古兰经中都没有记载,也不是先知的行为。)这意味着大约
200
万的什叶派教徒都应该被处死。同样应该被处死的还有所有穆斯林国家的元首,因为他们要么曾竞逐职位,要么曾施行那些非由真主订立的法律,等于是把人为制定的法律凌驾于沙利亚法之上。

根据塔克菲尔原则,伊斯兰国必须净化世界,要杀一大批人。由于缺乏来自其统治区的客观报道,外界无法了解这种屠杀的规模,但该地区社交媒体的帖子显示处决的个案此起彼伏,而且每过几个星期,就有大规模处决的案例。穆斯林
叛教者
是最常见的受害者。但似乎不反抗新政府的基督徒倒能避过处决。巴格达迪允许他们苟活,只要他们缴纳一种称为吉兹亚的特别税,以表示自己的顺从。古兰经无可辩驳地允许这种做法。

穆萨
塞蓝托尼奥,澳大利亚籍阿訇,据报是伊斯兰国最有影响力的招募者。他相信曾有预言,哈里发国将攻占伊斯坦布尔,然后被反对救世主的人领导的军队击败。而这位反对救世主的人最终也将死去,此时已经仅有数千圣战者幸存,这将引发最终决战。(保罗
杰菲尔斯
/
费尔法克斯通讯社)

欧洲大地的宗教战争已经过去了几个世纪。从那以后,人类也不再因为晦涩难懂的神学争论而大规模死亡。也许正是因为如此,西方人才对伊斯兰国那些神学和教规方面的消息表示无法理解和不可相信。许多人无法相信这个团体会像他们宣称得那么虔诚,也不相信他们会像他们的行动和宣言那样,观念如此落后,笃信末日决战。这些疑问都是可以理解的。过去,指责穆斯林盲目遵循经书的西方人都遭遇到学界的质疑,其中比较有名的是已故的爱德华
赛义德。他指出说穆斯林
古老
通常是诋毁污蔑他们的另一种方式。这些学者敦促大家关注产生这些意识形态的环境,比如行政恶劣、社会道德没落、在那片土地上仅仅追逐石油而漠视生命。

不考虑这些因素,任何对伊斯兰国崛起的解释都是不完整的。但仅仅关注这些而忽略意识形态又陷入另一种西方式的偏见,即:既然宗教对华盛顿和柏林无关紧要,那么对拉卡和摩苏尔肯定也是同样的无关紧要。当一个蒙面的行刑者喊着
阿拉胡阿克巴
斩首一个叛教者时,他的动机可能是出于宗教。许多主流穆斯林组织都在努力说明伊斯兰国实际上并非伊斯兰。知道绝大多数穆斯林都不希望晚间的娱乐节目从好莱坞大片换成公开处决录像当然是挺让人感到安慰的,但正如普林斯顿学者,研究伊斯兰国神学的专家伯纳德
海克尔告诉我的,那些说伊斯兰国不是伊斯兰的穆斯林都是典型地
感到不自在,而且希望政治正确,对待自己的宗教采取似是而非的态度。
这忽略了
他们的宗教在历史和教法上的要求。
许多对伊斯兰国宗教属性的否认,他说,都是源于
不同信仰间基督教别废话的传统


关于伊斯兰国意识形态,我请教过的每个学者都把我引见给海克尔。他有黎巴嫩血统,小时候在黎巴嫩和美国都生活过,从他那诱人的山羊胡子间发出的话语,还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外国口音。海克尔认为,伊斯兰国各阶层都融入了宗教的活力,随处可见对古兰经的引用。
甚至步兵都经常爆出几句,
他说。
他们一边在镜头前摆姿势,一边机械地重复基本的教义,无时无刻不这么做。
他认为那种伊斯兰国已经扭曲了伊斯兰经文的说法是荒谬的,只有刻意的忽略才能让这种说法站得住脚。
人们希望为伊斯兰开脱,
他说。
就是那个
伊斯兰是和平宗教
的咒语,好像还真有
伊斯兰
这么回事儿似的!其实伊斯兰就是穆斯林的所作所为,以及他们对经文的演绎。
那些经文是所有逊尼派穆斯林共有的,并不是专属于伊斯兰国。
而这些家伙和其他人具备同样的合法性。


所有穆斯林都知道穆罕默德早年的征战并不都是干干净净,古兰经及圣训中流传下来的战时律例是为动乱暴戾年代度身定做的。根据海克尔的推断,伊斯兰国的斗士们才是真正倒退到了早期的伊斯兰时代,而且是在忠实地再现战时的状况。这里面包括一些现代穆斯林已不再视作属于神圣经文的做法。海克尔说:
那些变态(的圣战斗士)并不是特地从中世纪的传统中挑选了奴隶制、钉十字架、斩首,
伊斯兰国的斗士们
身陷中世纪传统之中,并把它整个带进了现代社会。


未能分清ISIS和基地组织的根本区别已经导致了危险的决策
古兰经钉十字架是允许对伊斯兰的敌人施行的少数几种惩罚之一。在古兰经第九章忏悔中,明确允许对基督徒征税,并教导穆斯林讨伐基督徒和犹太教徒,
直到他们顺从地缴纳吉兹亚税,并真心臣服。
被所有穆斯林奉为榜样的先知,践行了这些规则,而且也曾蓄奴。伊斯兰国的领袖们把效仿穆罕默德严格作为自己的职责,并恢复了一些沉寂了数百年的传统。
令人震惊的不只是他们对经文的执着,更是他们阅读经文的认真态度,
海克尔说,
这是一种普通穆斯林所不具备的不折不扣、近乎病态的认真态度。


伊斯兰国兴起之前,在过去的几个世纪中,最忠实地遵从先知的是
18
世纪阿拉伯地区的瓦哈比教派。他们征服了今天沙特阿拉伯的大部地区,他们的严格教规今天还以一种稍微宽松的沙利亚法在当地实行着。海克尔认为这两者之间也有重大区别,虽然:
瓦哈比教派并不滥用暴力。
他们周围也是穆斯林,他们征服的区域本来也已伊斯兰化,没必要下重手。
“ISIS
却生活在更早的年代。
早期的穆斯林是被非穆斯林包围的,而伊斯兰国,由于其塔克菲尔倾向,认为自己处于同样的境地。即使基地组织想恢复奴隶制,它也从来没这么说过。干嘛要说呢?悄悄地蓄奴也许是一种战略思考,起码考虑到了公众情绪。当伊斯兰国开始公开蓄奴时,它的一些支持者都退缩了。尽管如此,哈里发国还是毫无愧疚地继续拥抱奴隶制,并施行钉十字架的刑罚。发言人阿德纳尼在一次例行的发布会上对西方叫嚣道:
我们将征服你们的罗马,打断你们的十字架,把你们的女人充为奴隶。如果我们见不到那天,我们的子孙将见到那天,他们会把你们的子孙在市场上卖作奴隶。


十月份的伊斯兰国杂志《大比丘》发表了一篇文章,名为《立即恢复奴隶制》,其中提出的问题是,雅兹迪人(一支古老的库尔德教派,曾借用一些伊斯兰的元素,在伊拉克北部遭受伊斯兰国的攻击)是犯了错的穆斯林,因而应该被处死,还是仅仅是异教徒,因而应该合理地被充作奴隶。伊斯兰国政府下令成立一个学者组成的研究小组来解决这个问题。如果他们是异教徒,这篇未署名的文章写道:雅兹迪女人和孩子(应该)根据沙利亚法分配给参加辛贾尔(伊拉克北部)行动的伊斯兰国战士
……
把卡费勒(不信道者)的家庭充奴,纳他们的女人为妾,都是沙利亚法中明确规定的。任何人如果否认或者怀疑这一点,就是否认和怀疑古兰经文以及圣训的教诲
……
因此就是伊斯兰的叛教者。
二、领土
据估算,数以万计的外国穆斯林已经移民伊斯兰国。来源地包括法国、英国、比利时、德国、荷兰、澳大利亚、印度尼西亚、美国,还有很多其他地方。他们是来战斗,许多人还抱着必死的决心。


伦敦国王学院教授彼得•纽曼告诉我,网络成为传播宣传和确保新人信仰的基本手段。网络招募也让困在家中的保守穆斯林妇女能够接触到招募者,变得激进,并得以去往叙利亚,这拓宽了圣战组织的人员构成。伊斯兰国希望同时吸引男女两性,建立一个完整的社会。


去年11月,我到澳大利亚拜访了穆萨•赛兰托尼奥,他30岁,被纽曼和其他学者称为两位最重要的“新思想权威”之一,引导外国人加入伊斯兰国。他曾在开罗的伊卡拉电视台布道三年,但因电视台反对他一再呼吁建立哈里发国而离开。目前他通过脸书和推特传教。


赛兰托尼奥身形魁梧,为人和善,还带点书生气。他告诉我看到斩首视频也吓得脸色刷白。虽然伊斯兰国要求支持者接受,他依然憎恨暴力。(他也公开声称反对自杀炸弹,因为真主禁止自杀,这一点在圣战斗士间有争议;他在其他几个问题上也与伊斯兰国意见不一。)他一脸蓬乱的络腮胡子,就像是个《魔戒》的超龄粉丝。在外人看来,他似乎是活在中世纪幻想小说的剧情中,只是身上有血有肉。


去年六月,赛兰托尼奥和夫人试图移民国外——他不说目的地(“去叙利亚是违法的,”他小心说道。)——但途中在菲律宾被截获,并因逾期居留被遣返澳大利亚。在澳大利亚,企图加入或者去往伊斯兰国是刑事罪行,赛兰托尼奥的护照被没收。他目前滞留在墨尔本,成了当地警界的熟客。如果发现赛兰托尼奥协助任何人去往伊斯兰国,他将被捕入狱。到目前为止他还是自由的——从技术上来说,他还是个与伊斯兰国无关的理论家,虽然他有关伊斯兰国教义事务的言论已经被其他圣战者视作可靠无疑。


我们约在富茨克雷吃午饭,这是墨尔本郊区一个人口密集,文化多元的社区,也是导游书刊《孤独星球》的发祥地。赛兰托尼奥在这里长大,有一半爱尔兰血统,一半卡拉布里亚(意大利南部城市)血统。这里的街上可以看到非洲餐馆,越南小店,还有萨拉非派的阿拉伯年轻人来来往往,他们的特征是留着短短的胡须,长衬衫,裤脚只到腿肚子。


赛兰托尼奥向我描述了6月29日巴格达迪宣布成为哈里发时他的喜悦之情,以及两河流域对他和朋友的那种突如其来的,如磁石般的吸引力。“当时我在(菲律宾的)酒店里,看着电视直播,”他告诉我,“我一阵惊喜,就好像,我还呆在这破房间里干嘛啊?”


最后一个哈里发国是奥斯曼帝国,它在16世纪到达顶峰,然后慢慢衰败,直到1924年土耳其共和国的缔造者穆斯塔法•凯末尔•阿塔土克让其寿终正寝。但和许多伊斯兰国的支持者一样,赛兰托尼奥并不认可那个哈里发国的合法性,因为它并未实行包含石刑、奴隶制和斩肢的伊斯兰法,而且它的哈里发也不是先知所属的古莱氏族的后裔。


巴格达迪在摩苏尔布道中用很大篇幅阐述这个哈里发国的重要性。他说哈里发国已经名存实亡了大约一千年,复兴哈里发国是大家共同的义务。他和追随者们“加紧宣布成立哈里发国,并确立了领袖”。“这是穆斯林的责任——这种责任已经失传了好几个世纪……丢失这个传统是穆斯林的罪过,我们必须努力重建它。”与他之前的本•拉登一样,巴格达迪言辞华丽,经常引经据典,还使用古典韵律。与本•拉登不同,也与奥斯曼帝国的那些假哈里发不同,巴格达迪是古莱氏。


赛兰托尼奥告诉我,哈里发国不仅是个政治实体,也是通向救赎的媒介。伊斯兰国的宣传经常报道穆斯林世界各种圣战组织对其表示巴亚阿(效忠)的消息。赛兰托尼奥引述先知的话说,不效忠就死,就是死在贾希尔(无知)之中,因此就是一种“不信道的死法”。考虑一下,穆斯林(这点基督徒也一样)心目中真主会如何处理那些不知道自己真正宗教信仰就死去的人的灵魂。它们既不会得到明显的救赎,也不一定会被定罪。同样的,赛兰托尼奥说,那些信奉全能的真主并顶礼膜拜的穆斯林,如果死前连个正统的哈里发都没有效忠过,而且没履行过效忠的责任,那么他的一生就不是完整的伊斯兰。我指出如果这么说,那么历史上绝大多数穆斯林,还有那些死于1924年至2014年之间的所有穆斯林,都是不信道的死法。赛兰托尼奥沉重地点点头:“我只能说,”哈里发国“已经重建伊斯兰。”


我问他自己的巴亚阿,他立即纠正我:“我没说要宣誓效忠。”他提醒我,澳大利亚法律规定向伊斯兰国表示巴亚阿是非法的。“但我同意(巴格达迪)符合要求,”他继续道,“我就给你眨下眼,你可以随意解读。”


成为哈里发必须符合逊尼教法中规定的条件——必须是古莱氏族的成年穆斯林男子,为人诚实正直,身心健康,还要具备雅姆尔,即权威。这最后一点,赛兰托尼奥说,是最难的,需要哈里发拥有领土,并在其上施行伊斯兰法。赛兰托尼奥说,巴格达迪的伊斯兰国在6月29日前很早就具备了这一点,而且一做到这一点,集团内的一个来自西方的高层,赛兰托尼奥称其为“大概是领袖吧”,就开始谈论宣布立国的宗教责任。他和其他人向掌权的人不断建言,说再推迟是有罪的。


来自伊斯兰国的社交媒体帖子表明死刑处决几乎不断发生。
赛兰托尼奥说已经形成了一个派别,如果巴格达迪的团体再推迟立国,就对他宣战。他们致信ISIS中各种实权人物,表达对未能设立哈里发的不满,但发言人阿德纳尼平息了他们。阿德纳尼告诉他们一个秘密:在公开宣布之前很久,哈里发国就已经成立了。他们有合法的哈里发,而且当时也只有一个候选人。“如果他合法,”赛兰托尼奥说,“你们就必须对他宣誓巴亚阿。”

巴格达迪的7月布道之后,圣战斗士们得到了新的力量,开始每日不断地流入叙利亚。曾在12月走访过伊斯兰国的德国作家兼政治家尤根•托登霍夫报道,仅仅两天内就有一百名斗士抵达土耳其边境的一个招募站。他和其他报道都表明,外国人的加盟源源不断,他们准备放弃家里的一切,到地球上最恶劣的地方,为天堂里争一席之地。


伯纳德•海克尔是伊斯兰国意识形态最权威的世俗学者。他相信这个团体企图重建伊斯兰最初的样子,并正在不遗余力地再造战争环境。他说:这个团体对待古兰经文有一种“不折不扣、近乎病态的认真态度”。(彼得•墨菲摄)


与赛兰托尼奥午餐前一个星期,我在伦敦见了三位已被查禁的伊斯兰团体阿尔-穆哈吉隆(迁者)成员:安杰姆•乔达瑞、阿布•巴拉阿,和阿卜都勒•穆希德。他们都表达了迁往伊斯兰国的愿望,而且他们很多伙伴都已经去了,但官方收缴了他们的护照。和赛兰托尼奥一样,他们认为哈里发国是地球上唯一正当的政府,当然他们谁也不会公开表示效忠。他们与我见面的首要目的是要向我说明伊斯兰国的意义,它的政策反映着真主的法律。


48岁的乔达瑞是这个团体以前的领袖。他经常在CNN露面,是台方能够找到的,屈指可数的几个能为伊斯兰国激烈辩护的人物之一,而且常常说到被切断麦克风。他在英国的形象是个令人讨厌的牛皮大王,但他和他的弟子们都坚定地信赖伊斯兰国,而且在教义问题上,与伊斯兰国同声同气。乔达瑞等人是推特上有关伊斯兰国民消息的名人,阿布•巴拉阿维护着一个油管频道,解答有关沙利亚法的问题。


从9月开始,当局因怀疑这三个人支持恐怖主义而对他们进行调查。由于这种调查,他们不得不分开见我:他们之间的任何交往都会违反假释条件。但跟他们交谈就好像在和戴着不同面具的同一个人说话。乔达瑞在伦敦东郊伊尔福德的一家糖果店里和我见面。他穿得很精神,披着鲜蓝色的外套,几乎垂到脚踝。他一边和我说话,一边吸着红牛。


乔达瑞告诉我:“哈里发国成立之前,也许85%的沙利亚法律都已经在我们的生活中消失了。在基拉法(即哈里发国,基拉法是阿拉伯语哈里发国的发音)之前,它们都被搁置了,现在我们有了。”举例来说,没有哈里发国,个人抓了小偷的现行,也不一定要斩下他的手。但哈里发建国后,沙利亚法及其他大量的法理都复苏了。从理论上说,所有穆斯林都有义务迁往哈里发施行这些法律的地区。乔达瑞的得意门生,从印度教皈依的阿布•鲁梅萨,就是带着一家五口躲过了警方的堵截,在11月从伦敦到了叙利亚。就在我和乔达瑞见面的那天,阿布•鲁梅萨在推特上贴了张照片,他一手举着卡拉什尼科夫冲锋枪,另一手抱着初生的儿子。主题标签:#基拉法世代。


哈里发必须施行沙利亚法,任何偏离都会导致效忠者私下提醒其错误,而且在极端情况下,如果他拒不改正,可以将他逐出教门并取而代之。(巴格达迪在其布道中说:“我被迫承担大业,被迫履行这份责任,这份责任极为沉重。”)作为回报,哈里发要求服从——那些执迷不悟支持非穆斯林政府的,经警告教育仍不悔改,就是叛教者。


乔达瑞说沙利亚法被误解了,因为它未能在像沙特阿拉伯这样的国家得到全面实施,虽然他们也斩首杀人犯,也砍下小偷的手。“问题在于,”他解释说,“沙特阿拉伯这种地方只实行惩罚,而不提供沙利亚法规定的社会和经济平等,这是不全面的。他们只是在引起对沙利亚法的仇恨。”全面的沙利亚法,他说,应该包括给所有人免费住房、食物和服装,当然人们也可以通过工作获得这一切。


32岁的阿卜都勒•穆希德进一步阐述了这些观点。我和他在一家当地餐馆会面,他一副圣战者打扮,胡子拉碴,戴着顶阿富汗小帽,钱包挂在衣服外面,连着一条看起来像肩带的东西。一坐下来,他就迫不及待地谈起福利制度。伊斯兰国对道德罪行的惩处也许是中世纪的(酗酒和淫乱处以鞭刑,通奸是石刑),但它的社会福利制度却是,至少在某些方面,已经发展到能够让MSNBC评论员满意的程度。卫生保健,他说,就是免费的。(“英国不也是吗?”我问。“不见得,”他说,“有些不包,比如视力。”)提供这些社会福利,他说,并不是伊斯兰国自己选择的政策,而是真主法律要求的义务。


安杰姆•乔达瑞,伦敦最臭名昭著的伊斯兰国辩护人,说钉十字架和斩首都是神圣的要求。(塔尔•科恩/路透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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