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力算个什么玩意儿

作者：陈静仪

导语

本讲座由英国巴斯大学人工智能博士钟蕙心推荐

1956年8月，一个阳光和煦的下午，来自世界各地的天才们，来到美国汉诺斯小镇宁静的达特茅斯学院中，一起探讨着一个严肃的问题…….

熟悉这个场景的朋友们大概已经想到了这样的画风：

图为1956年8月的达特茅斯会议，约翰.麦卡锡，马文.明斯基，克劳德.香农，艾伦.纽厄尔，赫伯特.西蒙等人在为期两个月的时间里探讨了如何用机器来模仿人类智能，因此1956年也就成为了人工智能元年。

然而，1956年坐在一起探讨什么是“人工智能(Artificial intelligence )”的天才们显然没有在一个人类探索了上千年的基础性问题上达成共识—什么是“人类智能（Human Intelligence. 其中Intelligence也被译为智力）“。

因此才有了本文中几个来自不同次元的天才们的聚首，共同探讨这个困扰人类上千年的基本问题：什么是智力。

钢铁侠：我就是行走的人类智力巅峰，17岁毕业于麻省理工大学电力工程系，史塔克军火公司老板。

潜台词

超凡智力=高学历=成功

张衡：嘻嘻，老夫一目十行，过目成诵。（注：《后汉书.张衡》描写曰“吾虽一览，犹能识之”）

潜台词

超凡智力=超凡记忆力

李白：呵呵，图样图拿衣服，我“十岁通五经，自梦笔头生花，后天才赡逸，名闻天下“——《李白传》。

潜台词

超凡智力=天赋异禀

柯北：“我是江户川柯北，智商180，门萨俱乐部会员，擅长推理断案，IELTS/GRE/SAT裸考满分。真相只有一个！”

潜台词

超凡智力=智力测试分数大于148或在标准化考试成绩优异。

天才们的讨论仍在继续，天才们所提出的有关智力的观点也无外乎是被今天的社会舆论所普遍接受的观点。其实直到今天，科学界也始终没有对什么是人类智力达成共识。讽刺的是在科学家们尚未搞清楚什么是“智力”这一问题的时候，就已经拿出了一套量化衡量智力的所谓科学标准，也就是大家经常听到的“智商”。

前有达尔文的表弟高尔顿在《遗传的天才》（1869）中首先提出了智力遗传的论据，以及智力能力在人群中呈正态分布的观点；后有20世纪初，法国心理学家比奈.西蒙和他的学生编制的世界上第一套智力量表。这套智力量表将平均智商定为100，正常的人类智商在85-115之间。智力测试也被泛化至被广为接受的，包括中国高考，美国GRE，SAT英国A-level，职业能力测试等在内的几乎所有标准化考试，成为判断学生是否能在学习甚至未来的生活与工作中取得成功的最主要标准。这种智力是天生的，通过一个或几个测试就认为个体只要在某些方面表现出色就会在所有方面都表现出色的“一元智力”观点深入人心。

然而，科学发展至今天，伴随着社会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变化而导致的人才需求结构的变化使得“一元智力观点”不断受到来自各个方面的挑战。一元智力无法决定命运也逐渐被科学界所认同。那有什么比一元智力观点能够更全面的解释人类智力的理论呢？Howard Gardner 教授提出的多元智力观点就为我们更近一步了解复杂的人类智力组成提供了一个极好的视角，下面就让我们进入今天的讲座来深入的一探究竟。

短片解密：什么是多元智力理论？

字幕翻译：陈静仪，制作：菜菜，来源：Youtube

本文为全球知识雷锋第139篇讲座。

本文整理自2016年7月于Blackboard BbWorld举行的公开讲座，讲座原题为“Discusses Multiple Intelligences”，由Howard Gardner主讲。讲座由香港大学建筑设计硕士陈静仪记录，由小狐狸制作插图。感谢英国巴斯大学人工智能博士钟蕙心的推荐和校对。本文由菜菜编排。

记录者：陈静仪

香港大学建筑设计硕士在读

本科香港大学主修心理学与认知科学辅修艺术史

喜爱猫狗设计生活发呆

插画：小狐狸

糟糕，他们竟然让一只狐狸混进了Bartlett School Of Planning……！

该狐狸现就读于Qibao Dwight。

主讲人：Howard Gardner

Howard Gardner （1943-）是哈佛大学认知与教育学院的发展心理学教授。1965年从哈佛大学本科毕业，继而在哈佛大学攻读发展心理学博士。他提出的最有影响力的理论之一就是多元智力理论。

推荐人：钟蕙心

英国巴斯大学人工智能博士在读，研究方向为人工智能安全与全球治理。英国兰开斯特大学社会心理学硕士。重庆医科大学应用心理学，医事法律双专业学士。

正文共9715字45图，阅读完需要10分钟

讲座大纲

一元智力与多元智力

Intelligence and Intelligences

什么是多元智力理论？

Introduction to the Theory of Multiple Intelligences （MI Theory）

理论的解读和应用

Claims and Implications of the Theory

教育领域的应用

Entry Points

如何测试智力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

Assessment

人脑的可塑性——大脑半球切除术案例

The Versatility of the Human Brain: the Rare Case of a Hemispherectomy

应该鼓励怎样的智力使用方式呢？

Intelligence for What: Encouraging the Good

总结

Summary and Conclusion

讲座正文

INTELLIGENCE AND INTELLIGENCES

一元智力与多元智力

很多人以为要想知道一个人有多聪明，找心理学家做一份智力测试就可以知道了。心理学家总是声称可以通过问卷、脑电波和基因评估你的智力。其实这种想法是源自对“智力”这个概念的认识。

在传统的西方观念中“智力”指一元智力G（General Intelligence）。也就是一个人方方面面的聪明程度都是差不多的，而且它是很大程度上可以遗传的。遗传性意味着你的祖父母有多聪明，你就有多聪明——这也意味着你没有机会大幅扭转自己的智力。

我这里之所以强调“西方观念”，是因为东亚（比如中日韩）存在着另一种看待智力的观念。在东亚地区，一个人的聪明程度取决于他的用功程度。在日本有一句俗语“Four pass, five fail.”，就是说如果睡超过5个小时，就不会及格。但如果多牺牲一个小时的睡眠来努力学习，可能就及格了。

我的建议是，你可以参考外祖父母的先天基因，加上后天努力学习。由于基因是无法改变的，人能改变的只有用功程度。因此我认为东亚的观念是更积极的。

INTRODUCTION TO THE THEORY OF MULTIPLE INTELLIGENCES（MI THEORY）

什么是多元智力理论？

在三十多年前，我开始研究不同于一元智力的新理论：多元智力理论。它基于多方面的证据发展而成：物种进化、大脑结构进化、特殊群体的案例和自闭症（延伸阅读：自闭症）。如果一元智力的概念是对的，一个人在某一方面很聪明，那他应该在所有方面都表现得很聪明。而多元智力理论则认为一个人可能在一方面聪明，但在别的事情上可能就不太灵光。

我研究了何种知识或技能在什么样的情景下是有测试价值的。我们不只测试了可以在教育体系中得到好成绩需要具备的知识和技能，还在以更广义和全面的角度测试智力。因为在不同时代（古代-现代）、不同文化（欧美-东亚）、不同情景（山洞-田野）中，有测试价值的知识和技能是不同的。

在多元智力理论理论中，智力的定义是：

An intelligence is the biopsychological potential to process information in certain ways, in order to solve problems or fashion products that are valued in a culture or community.

智力是处理信息的生物心理潜力。这样的潜力可以解决问题和生产对文化和群族有价值的产品。（但至于是解决什么样的“问题”，需要考虑到情景差异。一个现代文化中需要解决的问题就很可能和几十年、几千年前的不同。）

一元智力理论图示

多元智力理论图示（译者绘）

一元智力理论就好比大脑是单独一台电脑。如果这台电脑的性能强，那你就很走运，各种事情的处理都易如反掌。而多元智力理论中大脑由几台功能和性能不同的电脑组成。有的电脑处理空间感受，有的电脑处理音乐共鸣；有的电脑性能一流，有的常常卡机。

关于多元智商理论的种类，现在我会介绍我定义的几种智商类型：

Linguistic Intelligence语言能力

语言能力是作家、律师比较需要使用到的能力。对语言智力要求较高的职业有律师、作家等。

黑色喜剧《伦敦生活》(Fleabag) 斩获第71届艾美奖喜剧类最佳剧集，最佳导演，最佳编剧奖。精彩的台词体现了编剧菲比·沃勒-布里奇（Phoebe Waller-Bridge）的语言智力。右图是剧中的很经典的一段台词。

Logistic-mathmatical Intelligence逻辑-数学能力

处理理科、逻辑和数字的能力。

2018年获得诺贝尔医学奖的伦敦大学学院的O'keefe教授，发现了人脑中海马体内帮助我们认识空间和路线的几种细胞。逻辑和数学能力在科研界必不可少。

我把这两项智力放在前面是因为传统的测试主要评估这两样，语言能力和数学逻辑能力。因为一般的智力测试是用来预测在学校中的表现。虽然好的语言和逻辑数学能力能让人在学校成功，但我们不会一辈子待在学校里。随着离开学校越来越久，你的工作、生活、家庭的部分中这两种智力会越来越不重要、其他智力则会越来越重要。

我的研究表明至少还有六种其他的智力：

Music Intelligence 音乐智力

作曲家、作词家、指挥家会用到的智力。

创作出宇宙感和时间感的星际穿越的声轨的Hans Zimmer。

Spatial Intelligence 空间智力

大区域中找路指向能力，或者小区域中的空间想象能力，比如在棋盘上下象棋。

需要记住两万五千条街和两万个地标建筑才能成为伦敦的出租车司机。他们脑内负责记忆的海马体内掌管神经传递的灰质比一般人大（Maguire, E. A., Woollett, K., & Spiers, H. J., 2006）。

Bodily Kinesthetic Intelligence 身体动觉智力

舞蹈家、运动员、雕刻家、外科医生这些用全身或者部分身体来工作、解决问题、创造东西的人会经常运用到的智力。

上图是法国天才少女雕塑家卡米耶克洛岱尔（Camille Claudel）。雕塑家需要很强的动手能力雕刻作品。

Interpersonal Intelligence 人际智力

人际智力和用来理解别人并协同工作的能力相关。在政治圈、媒体圈里的人会经常使用这种智力来工作。

Intrapersonal Intelligence 自省智力

Intra-是内向性的意思。内省智力是用于了解自己——知道自己是谁、想做和可以做到的事、拥有的技能、困难和动力等。现在，这种智力变得越来越重要，因为大家需要决定未来去向——去哪里工作、和谁一起共事、学什么知识、把时间花在哪里。如果你对自己没有足够的了解，很可能会犯很多不必要的错误。

Naturalist Intelligence 自然智力

这种智力让我们可以感受大自然，帮助我们辨别出不同的动物、植物和地理环境。有的人认为这种能力在几千年前比较重要，因为当时的人类通过捕猎、钓鱼和农田作业获得食物。但是我们现在只需要去超市买食物，谁在超市买东西的时候需要自然智力呢？但是我们的大脑很聪明的，如果你仔细回想我们的消费行为——我们如何决定买哪双鞋子、哪部手机——其实我们使用的正是同一个神经体系。几千年前我们用以在东非平原上生存的神经体系，现在也用来选购商品，以及在自己的价值体系下做出最好的选择。

以上这些就是八种我认为存在的并且有实验数据支持的智力。但还有一些种类的智力，虽然当下未必有科学实验支持，但很可能也是存在的。这里我粗略提一下。

Existential intelligence 存在智力

让-保罗·萨特（Jean-Paul Sartre，1905年6月21日－1980年4月15日），存在主义哲学家。存在主义代表作《存在与虚无》。

这是一种思考大问题的智力。我们（人类）是谁？我们要去哪里？什么是爱？我们为什么会死亡？我们为什么要战斗？其实地球上的其他动物也或多或少拥有着其他类型的智力：一只小老鼠可能比你的空间智力高；鸟也可能有音乐智力。但我认为存在智力是仅仅人类才拥有的类型——只有人类才会思考宏大的生存本质的问题。

Pedagocical Intelligence 教授智力

这种智力在传授知识或技能的时候会用到。我觉得它的存在包含两个原因。第一，一个三岁小孩已经拥有教授别人的能力了。如果你向一个三岁小孩展示如何使用一个机器，然后叫这个小孩解释给一个两岁或者五岁小孩听，这个三岁小孩会有不同的教法。教五岁小孩的时候他会很快，并且只指出几个关键点，因为他知道5岁小孩比较大了，可以很快明白。但在给两岁小孩解释的时候，三岁小孩就会讲很慢很详细。这就是在教别人了。

第二个证明是，不论在音乐、运动或其他领域，总存在势均力敌、不相上下的两个人，但是其中一个人可以轻而易举地向他人传授技能，另一个人却不行。这就是教育智力高低的体现了。

CLAIMS AND IMPLICATIONS OF THE THEORY

理论的解读和应用

科学方面的解读：

总的来说，多元智力理论就是指人的智力不是一台电脑，而是由好几台电脑组成。我们每个人都用这几种类别的智力。正是它们使我们成为有认知能力的人类。而且这世上不存在有着完全相同智力组成的两个人。哪怕是同卵双胞胎都不会用一摸一样的方式阅读或者生活。如果我们看脑电波测试的结果，也会发现他们大脑的运作方式也不尽相同。

教育领域的应用：

Individualize 因材施教：因为每个人不同方面的智力都有差异，我们需要尽可能地进行个人化的教育和学习。用同样的方式教育和测试每一个学生并不合适。显然学生数量很少的时候更容易做到因材施教。富裕家庭拥有的辅导老师一直都是因材施教的存在。因为辅导老师不能说“查尔斯王子学的不好，麻烦让我换个学生，我想教安娜公主。”辅导老师的工作就是教授被安排的学生。在数字化发展的时代，个人化的概念经常被提出，因为数字化技术让我们比起以前更容易做到个人化。
Pluralize多种教育方式：意思是我们应该用几种不同的方式来呈现教学材料，例如借助书、影视、摄影、话剧各种不同媒介去教授同一个概念，而不是仅仅让老师在课堂上进行演讲式教育。

介绍完这个概念，现在有几点需要澄清。我经常遇到一些人说“Dr. Garden我很喜欢你的理论，因此我上了多元智力的学校。”我会受宠若惊地道谢。但实际上多元智力理论本身不是一个教育目标。首先，你应该明晰自己的教育目标，了解自己想要达成的事情，然后再思考多元智力理论和实践如何能帮你达成你的目标。什么是教育目标呢？比如说了解一个学科、学习一个技能、创建民主社区、增强自己的经济能力、艺术教育、做社区服务、在学校里得高分等。不同的事情对不同种类的智力要求不同。毕竟，你的目标是从你的价值观念中发展出来，而这正是别人所无法传授的。

科研成果与个人人生目标的关系（译者绘）

另一个误解是，现在社会总是期待科研成果可以直接转换成教学方式。但事实上，我们很难从一个科学证明直接获得教育实践的建议。因为每个教学建议都涉及到其特有的价值体系。比如说多元智力理论。当我提出这个理论的时候我自己并没有设想什么教育理念。但有些人误解为既然有八种智力，那我们应该分八种不同的话题、用八种不同的方式进行教学，并把智力种类相同、又或者不同的孩子安置在一个班里。但诸如此类的想法并不恰当。有人认为在脑科学中有了什么发现就应该相对地做什么反应。其实不是的。每一种脑科学的发现都可以有无数种应用。因此不需要说我做某件事是因为这个脑科学发现。比如说艺术才能主要通过右半脑发展，那我们就要发展右半脑。难道一个人没有接受艺术教育就意味着没有右半脑吗？当然不是。你的右半脑会发展出别的用途。人们开始应用多元智力理论，我对此很高兴。但请不要说“我这么做是因为多元智力理论”，而应该说“我的价值观是什么，我的目标是什么、我想做到的事情是什么。多元智力理论可以怎么样帮助我做到我想做的事情。”这就是一个黄金开端。

ENTRY POINT

教育领域的应用

你可以通过很多种方式去传授某个知识。举个例子，我的同事Rhonda Bondie，她在五年级学生的班级做一个实验，学习历史上不同的探索者。（Christopher Columbus-探索美洲的意大利探索者，Juan Ponce de León-与哥伦布一起探索美洲的西班牙探索者；Hernán Cortés-探索墨西哥的卡斯蒂利亚探索者）他们有教科书，老师讲课。而Rhonda的教学方式是，她让学生用任何形式分享他们学到的东西：讲故事、唱首歌、作曲、表演、地形图、时间线、重要的数字。这些不同的分享形式调动了学生的不同智力去学习探索者是怎么一回事。

比如说有个学生用“3”形容哥伦布.. 因为他们有三条船（冷知识，敲黑板）。

这样的教学应用有两个好处。一个是学生人数比较多的时候，有的擅长逻辑，有的擅长艺术，多元教学方式可以顾及到各种学生。另一个是是学生会更深刻和全面地了解知识。了解意味着你可以用不同的方式去思考一件事。想象如果让你介绍你的学校，你可以用很多不同方式去描述：数字、图示、语言。如果只能用一种方式去解释一件事情，那意味着你的了解是有限的，并且很难传授给别人。如果你的学生难以理解时要求你用另一种方式解释，真的理解概念的老师应该可以做到。

ASSESSMENT

如何测试智力

我不喜欢用纸笔的测验来测试智力。因为它们是在测试逻辑能力。如果是逻辑问题总是有对应的正确答案。我认为测试多元智力，应该创造一个很多元的环境。比如说一个儿童园区，看着孩子们在园区里活动，观察他们和什么互动、怎么互动、怎么进步，这些活动可以体现他们的智力信息。几年前我们创造了这样一个园区“Spectrum Classroom”*。在这个园区里我们观察孩子的行为，进而得知他们的智力信息。我们提供日常用品给孩子拆卸和组装（比如门把手和绞肉机）、放大镜、乐器（孩子可以作曲或者演奏他们听到的旋律）、我们还有提供粘土和模型让孩子组装模型和讲故事，从而观察孩子们的身体动觉智力以及语言智力；桌游可以观察逻辑智力；而小孩子们的互动还能看出交际智力。比如说如果小孩子说谎，就体现了他们的交际智力的萌芽，也是心智理论（Theory of Mind*）的发展。因为小孩子说谎的前提是，他知道别人不知道这件事。当然，在孩子四岁之后我们就不鼓励孩子使用说谎这种交际能力。

*Spectrum Classroom的相关链接：http://www.pz.harvard.edu/projects/project-spectrum

*Theory of Mind是指能够理解和感受自己以及周围人的心理状态的能力，同时也明白别人的心理状态和自己的不同。这些心理状态包括情绪、信仰、意图、欲望、知识等等。

但是现在在看政治剧的时候我们不能预设人物不说谎，不然就看不下去了。还有类似乐高的玩具，考验孩子的空间智力；过家家的游戏也可以看出孩子是不是在发展交际智力。总之，创造一个多元的儿童园区比单纯的智力测试题更能看出孩子的多元智力。不过同时要清楚人类的智力水平在早期比较容易改变。

在丹麦Danfoss大学内有一个主题公园，有一个叫Explorama 的地方。他们邀请我去参观，因为他们创造了一个可以测试人类智力的主题公园。测试对象可以是5岁也可以是50岁。出于好奇，我几年前去看了。那里确实有游戏可以测试平衡力、逻辑、解决问题、建造、肢体、语言、音乐等等的能力。有些游戏是必须要合作才能通关的，这些就能测试交际能力。他们遇到了一个问题，不知道怎么测试内省智力（Intrapersonal Intelligence，也就是了解自己的能力），我开玩笑说只有你的心理医生知道你的内省智力吧。接着我有了一个想法，让人们在进入这个主题公园之前预测自己的表现，这可以是测试内省智力的一个方向。（译者语：但了解自己远远不止是了解自己的智力水平，其他方面的了解，比如说自己的喜好而非自己的能力，就未必能通过这种预测表现水平的方式检测。）

THE VERSATILITY OF THE HUMAN BRAIN IN THE RARE CASE OF A HEMISPHERECTOMY

人脑的可塑性—大脑半球切除术案例

这是Nico的故事。Nico是一个患有儿童顽固性癫痫（intractable epilepsy）的小孩子。为了治疗，医生取出了Nico的半个脑子。这种手术只会在患者患有顽固性癫痫症时采取。

这是两张Nico在3岁7个月时候，右脑半球切除手术后的脑部扫描图。左图是大脑水平平面图，右图是冠状平面图（纵向、正面）。只能看到左半脑。大部分右半脑已经被移除。

大家可能会以为取出了半个脑子，脑子就不可能使用了。令人吃惊的是，Nico表现出一定程度的智力水准。

Nico 五岁时第一张电脑绘图。他学会了复制和移动图标，和用鼠标画线。

Nico 八岁时的书写。

Nico 六岁、七岁、八岁时候的代表作。画画技能很弱，但他现在进步很大了。

Nico 后期画的击剑画。

Nico 后期画的人物画像。

Nico 自画像。

事实上他已经完成了他的学业。Nico同时也是一个水平不错的击剑者。这种结果未必是大家能预料到的。重点在于，人类在孩童时期，脑子十分的有可塑性。八种智力会分布在整个大脑皮层上。只不过在Nico的案例中会分布在小一点的地方。

有一部电影Life, Animated。作者是Ron。内容是关于他的儿子Owen在三岁的时候被确诊为自闭症并且无法开口说话，直到他开始观看迪士尼电影。

Owen的父母发现他愿意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观看同一部电影。如果你家中有小孩，你就会知道小孩子愿意一遍又一遍地读同一本故事书。虽然你对此厌倦了，但是孩子却是在不断地学习这个世界。所以对小孩子来说，这本书每次读都是新的体验。

同样的，对Owen来说，一遍遍地观看影片是学习和体验情绪的方式。对于很幸运没有换上自闭症的孩子来说，情绪和感知能力是在生活中自然而然就可以习得的。

在迪士尼电影中，情绪会相较平时生活被夸张地表现。因此对于自闭症孩子来说比较容易感知和学习。

比如这张图，这位女士一脸搓手手想要耍什么阴招而且自己也很享受的样子。

因为迪士尼电影的辅助，26岁的Owen已经相当能感知和应用情绪了。他可以模仿这些电影中的所有声音。通过这样的模仿，他学到什么是嫉妒、爱和骄傲等情绪。

INTELIGENCE FOR WHAT：ENCOURAGING THE GOOD

应该鼓励怎样的智力使用方式呢？

智力是通过与道德无关的方式继承的。什么意思呢？比如说，Johann Wolfgang von Goethe（歌德），一个语言天赋很高的德国作家，他创作出了很棒的话剧和诗。

歌德, (1949.8.28-1832.3.22)

而Joseph Goebbels，希特勒的宣传者，同样也是一个德语才能很高的人。人可以用语言才能做一些伟大的作品，也可以用语言才能鼓动种族灭绝。

Joseph Goebbels，(1897.10.29-1945.5.1）德国政治人物，被称为“宣传天才”。1933年，希特勒及纳粹党执政后，他被任命为宣传部长。上任后第一件事即是将纳粹党所列禁书焚毁，他对德国媒体、艺术和信息的极权控制随之开始。Goebbels直至最后一刻始终陪伴在希特勒身边，在希特勒自杀不久后，戈培尔在毒杀自己的六个孩子后随即自杀。来源：维基百科

再举一个社交智力的例子。曼德拉（Nelson Mandela）和米洛舍维奇（Slobodan Milošević）。曼德拉可能是世界上受最多人尊敬的人。他用交际智力将人们团结起来，将一个饱受战争困扰的民族转变成比较少战乱的民族，大大减少了种族里的杀戮。米洛舍维奇曾任塞尔维亚领导人，发动了种族清洗运动。他在九十年代领导塞尔维亚获得军事胜利。米洛舍维奇就是一个用邪恶的方式使用交际智力的例子。所以，当我说智力是通过与道德无关的方式继承的，我的意思是，智力只是一台电脑，这台电脑可以对社会做贡献，也可以暴击他人。智力与道德无关。

我和我的同事Bill Damon和Mike Csikszentmihalyi对如何正面地使用智力很感兴趣。我们成立了一个正面工作项目Good Work Project来研究这件事。现在我们有不少成员和实验室在研究这个领域。有一些广受社会尊重的人物可以用作Good Work的例子。比如发明预防小儿麻痹疫苗的Jonas Salk；带领民主发展的缅甸政治家昂山素姬；还有我个人认为过去一千年里最重要的人，甘地，他明白人们应该学会通过非暴力的方式反对某些政策。甘地不仅帮助印度成为一个独立的国家，也是对曼德拉、马丁路德金、奥巴马这些试图用较少暴力的方式影响社会的人有深远影响。这些就是一些好的工作者的例子。那么怎么样算是好的工作者呢？我们列了三个正面性的工作者的品质：

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并且专业。
喜欢自己的工作并全情投入，工作对他们来说有意义。
用道德的方式工作

我们可以想像教学工作。一个好的教师会非常了解自己教授的知识，并且喜欢教学工作。他们会享受放假，但不意味着不想回到工作中。如果你的工作对你来说没有意义，是很难继续的，更不用说将这个工作做好。第三点是用道德的方式工作。你可能会觉得当老师本身就是一件道德的事情。但是道德上进退两难的事情总是发生。而处理这些困难的抉择很不容易的。举些例子。你的班里有个非常需要关照的孩子，需要占用你很多时间去关照，但班里还有25个小孩需要照顾。面对一个非常需要关注的孩子，和其他25个也是需要关注的孩子，你要怎么分配你的时间呢？这就是一个道德抉择的难题。

你可以尽你所能去解决问题，但不一定能每次都做得完美。如果你失败了，下次就做得更好一些。另外一个例子是我们在做研究时遇到的案例。有一个化学老师，学生们都喜欢这个老师。但这个老师打分很严格。他的学生在学校很难得奖，因为他们的平均分被这个老师压得比较低。于是学生们跟老师提出打分高一点的请求：我们喜欢你，但我们的分数这样没有竞争力。这就是一个道德困境。因为这个老师想给学生应得的分数，而不是学生想要的分数。所以不要以为做一个老师就是一件道德的事情。道德的两难境地常常发生。我自己是一个老师，我也常常遇到这样的困境。如果我的一个学生即将拿到博士学位，而我认为他不应该成为一个学者的时候，我应该怎么办呢？这就是一个很严峻的道德难题。我只能尽我做能去做我认为对的事情。总的来说，好的工作者就是在工作中尽量专业，找到工作的价值，并且尽量做出道德的应对。

这张ENA示例图展示了要成为一个好的工作者需要的三个E。Excellent, Engagement, Ethics。我们称它为三螺旋。我们都知道DNA的双螺旋。我觉得学校的角色不仅在于让学生掌握专业知识，我们还要努力让ENA融入进他们的DNA。在学生小时候就培养他们有优秀、投入和道德的工作观念。我个人认为人生的第一份工作是最后一次培养这种工作观念的机会。因为如果一个人并不追求积极的工作态度，但当你开始了第一份工作，你非常想做好，非常想拿到这份工作，你就会有所行动和变化。相反，如果并不想全情投入工作、并不想做出道德的选择、并不想做好工作，在第一份工作中就包容了自己的这种态度，那ENA可能就再也永远无法融入你的DNA了。工作观念的形成并不是开始于第一份工作，而是开始于学校时期。我希望我的后代上的是追求好的工作观念的学校，会培养学生的知识、投入性和道德观念，会培养孩子的公民意识，关心法律和社会规则、选举和请愿，并且努力去做正确的事情。有的公民很了解社会规则，但只是为了宣传自己，这并不是公民精神，不会促进社会的形成，只会走向自我夸耀（self-aggrandizement）。

SUMMARY AND CONCLUSION

总结

根据传统的一元智力理论，给一个人做智力测试就判定这个人有多聪明。而且这种智力是从祖父母那里遗传下来的。作为一个学者，我在早期就觉得这种智力观念非常局限。所以我花了很多年研究生物、物种进化、基因学、人类学、历史、史前。我建立了一系列智力的标准，发展出关于智力的定义（解决问题和创造有意义的事物）。这些成为了多元智力理论的研究基础。接着我列出了八项智力。传统学校注重培养语言和逻辑智力。但学校不能只是一个语言和逻辑的机器，我们期待学校能同时发展学生的其他类别的智力，培养学生成为道德的和有公民精神的人。

在多元智力理论中，智力至少有八种。但是这个智力清单是不是准确并不是最重要的事，重要的是打破智力是一元并且决定命运般重要的糟糕想法。我们每个人都有不同类别的智力，而且不存在两个人拥有一摸一样的智力组成。在教育上的应用则是，清楚自己的目标是什么，之后再通过多元智力理论去达成教育目标。而测试智力的方式不要局限于传统的测试题，应该在多元的环境中观察一个人的反应。在大脑可塑性的部分则介绍了，即使失去一部分大脑，还是可以发展出一系列智力能力的；即使有严重一些的缺陷，比如自闭症，也有机会通过比较敏感、能接受的媒介感知外界。最后是关于用道德的方式应用智力。人生短暂，我们没办法将自己的每一种智力都发展到高超的水平。重要的是我们如何应用自己的智力。如果我们没有把智力用在好的用途上，那其实和没有智力一样。

CLOSING THOUGHT

结语

Intelligence plus character – that is the mark of true education. —— Martin Luther King

真正的教育留下的痕迹是智商加上性格。——马丁路德金

我已经解释了智力的一些列理论。但如何使用智力会决定一个人是否能成为好的工作者，或者好的公民。只有当你可以正向地回答这个问题，你才有资格被称作发展周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