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呢?大家都知道在美国。在美国怎么样?除了她的微博和她说自己在纽约做美甲工,其它的大多数人无从得知。
在接受纽约时报采访时,凤姐谈起了自己对“美国梦”的看法。她说美国梦是自由平等,她到美国就是奔着自由女神去的,但同时她又说自己在工作中受到了严重的种族歧视
说起离开中国的原因,凤姐说“因为中国是一个人情社会,而我最不擅长与人交往,所以我在那里呆不下去。而美国是一个商业帝国,它犹如磁铁一样吸引着我。”但很快在另一个话题中她又对美国社会中的人情坦然接受。罗玉凤说,“韩国老板优先信任及聘用韩国籍美甲师是普遍现象,而且信任他们,我觉得这是很正常的现象,老乡帮老乡嘛韩裔美甲师是纽约美甲界的一等公民。”
以为部分采访对话。
到处是黑工
记者:你在美甲店工作的时候,美甲师同事大多是在美合法居留、合法工作的吗?
罗玉凤:我的美甲同事大多是偷渡来的福建人。他们中大部分没有绿卡,约不到三分之一有合法居留身份,大约只有四分之一的人有指甲执照。
记者:刚刚入职的美甲师很多都被老板收取了“培训费”,并无偿工作了一段时间。你是否遇到了此种情况?
罗玉凤:刚入职的时候,我交了100美金的学费,在指甲店呆了半个月没有收入,但是没有付出劳动,没有做过客人,只在自己手指上涂指甲油练习。后来我朋友说要赚钱,就要离开我学工的店,去其他地方找工作,然后我就走了。虽然我常常被指甲店拒之门外,但最终在一家位于布鲁克林黑人区的指甲店找到工作。
记者:在你从事美甲行业的过程中,有无像时报采访的纽约美甲工那样被克扣小费、被老板视频监控、被辱骂、挨打的经历?
罗玉凤:克扣小费的情况有,但是我觉得收入跟我付出的劳动相比,对比不是很强烈我就不会去问老板要。在华人开的指甲店被辱骂的事情经常发生,所以我经常换工作。但是在韩国人开的指甲店这种事情没有发生过。挨打的经历没有。
福建人歧视别人,别人也歧视福建人
记者:时报报道中提到,纽约美甲行业存在种族等级制度,沙龙老板不掩对西语裔美甲工的偏见。你认为纽约美甲行业是否存在种族歧视?
罗玉凤:至于说种族歧视问题,这个是有点严重。墨西哥人、西班牙人、尼泊尔人、越南人或者其他有色人种从事指甲业可能会收到比其他工人更低的底薪,一般人每天的底薪少5美金,也会受到更多的辱骂。可能他们也会受到其他歧视。但是据我观察,这些种族的人在从事餐馆或者租房的时候,也会受到歧视。这是一个长期的问题。不过碰到比较好的老板,会无差别的对待每一个工人。这也是我们所希望的。黑人在从事指甲业工作的时候,没有受到歧视。
我在福建籍老板店里工作的时候,明显感觉到我比福建籍同事更受歧视,他们的收入跟我一样。但是却受到老板优待,能学习拔眉毛及colour gel(甲油胶,一种涂上后须用光疗灯照干的指甲颜料——编注)等技术。而我几乎没有任何机会,我的这两项技术都是在非福建籍老板那里学到的。
而相反的,非福建籍华人老板又对福建籍美甲师抱有歧视。我们找工作时,老板会问我们是哪里人,如果工人回答说是福建人,她几乎立即就失去了工作机会。福建籍美甲师进入曼哈顿富人区工作的机会可能会很少,甚至可以说希望非常渺茫。她们中的大多数会因为英文水平、技术水平、年龄问题和工作执照问题而被拒之门外。甚至可能因为我所提到的问题,因为回答自己是福建人而失去机会。我认为年轻漂亮、高中或以上文化程度、拥有合法身份的非福建籍华人以及韩国人拥有进入曼哈顿富人区及其它富裕地区工作的优先权。
记者:为什么特别歧视福建人?
罗玉凤:其实福建人本身,也不愿意和福建人打交道。偷渡而来的福建人,需要偿还偷渡费,这使他们将赚钱作为首要目标,他们到美国的生活内容大多以赚钱、为自己在家乡福建赢得荣誉为主。而且他们的活动大多以家族为单位。与来自其他地区的人口相比,他们更难融入美国社会。所以跟其他地区的人口相比,福建人即使拿到绿卡,成为公民,他们在心理上,依然将自己定位为福建“美国人”。而其他地区的人口会迅速将自己定位为美国人。
指甲业是一个技术产业,需要技术工人对于创造美丽有一个基本的热爱。如果一个美甲师进入这个行业的目的只是为了赚钱,而不是创造美丽,他们很容易与他人拉开距离,更难获得在富人区令人羡慕的工作机会。
更重要的一点,福建籍美甲师跟其他地区的人口相比,平均少受三年的文化教育。在曼哈顿工作的华人美甲师或华人老板大多受过高中或以上文化教育,他们具备较高的英文水平,甚至其中不少人拥有本科学历。福建籍美甲师中的大部分仅有初中学历,没有身份。他们只能在布鲁克林等贫困地区工作。我在曼哈顿接触到的美甲师大部分以福建籍以外的华人为主。
老板梦,美国梦,打死也不回中国
记者:报道提到一些沙龙鼓励客人多给美甲师小费。你是否认为顾客多付小费能帮助提高纽约美甲师的生存境况?
罗玉凤:我不认为客人多付小费能提高美甲师的生存状况。很多时候沮丧并不是由钱决定的。比如我从指甲店下班回到家已经夜里12点了;比如我做到一半客人突然对我大喊大叫要求stop(停)……比如我为客人涂了三遍指甲油她依然不满意。比如我受到老板呵斥,我很想回家却又不得不做下去。
记者:你对纽约美甲业生态的整体评价是什么?
罗玉凤:我觉得还好,我很多朋友在这个行业做了十几年了,大家普遍觉得这份工作比餐馆工作更舒适。而美甲师和老板的界限并不清晰,一个普通务工人员进入一家指甲店里学习,之后开始工作,三到五年后他就能花3万美金买下一家指甲店自己做老板了,这让我受到莫大的鼓舞。即使我在指甲店里受到老板辱骂及客人挑剔,我的内心依然充满希望。因为有一天,我也能做老板。
记者:《纽约时报》关于纽约美甲业的系列报道是否在你的美甲师同事中间引起了反响?
罗玉凤:我没有和同事们交流,不知道他们的想法,但我觉得它只是一份普通的工作,在我做过的工作中我对它比较满意。我从小身世坎坷,出身卑微,被歧视和辱骂的情况一直存在。指甲业工作跟我做过的其他工作相比还算不错,因为它给了我留在纽约的机会。我无法在法拉盛(纽约皇后区亚裔移民聚居区——编注)和唐人街工作,而唯一能让我留在纽约而且避免在华人社区工作的机会就只有做指甲了。这是我一直做这份工作的原因。我很喜欢这份工作,我喜欢给客人涂指甲油和拔眉毛,他们漂亮了开心了我也开心。
记者:可否介绍一下你现在在纽约的住宿情况?
罗玉凤:我住在纽约皇后区,我住的房间有七八平米。厨房和厕所共用,不过除了生活费,我没有任何存款。
记者:计划在美结婚、长居,还是考虑回国?
罗玉凤:计划在美结婚和居留,不再回国发展。
记者:能否谈谈你对“美国梦”的理解?
罗玉凤:美国梦就是人人平等自由啊。现在我在我30岁的这一年开始反省自己的人生,我觉得在指甲店混终究不是一个有前途的职业。即使我一直努力学习英文,但工作占用了我大量的时间。我觉得离开指甲店,好好学英文,找一所语言学校学习。再找一所大学拿一个学位,找一份我真正喜欢的工作。
转自:纽约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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