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嘉宾：郑毅
中豪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
（本次笔记萃取干货约4000字，为你节省约1个小时学习时间。）
●合同制作基本要求
合同制作是律师业务中最常见的。合同制作有八个方面的基本要求：
第一，合同制作应当了解和符合客户的商业需求和客户对于文本的需求。因为合同的制作不是简单的把客户的要求反映成文字的工作，而是在了解客户的具体商业需求后，为了促成客户的商业交易或达到客户的商业目的，由律师完成的关于各方权利义务规范拟定的过程。另外，在制作合同的过程中要注意合同有繁简不同文字要求，比如在为内地客户服务的过程中，基本用的是简体版合同，但香港、台湾和澳门的客户，会用到繁体中文的文本，新加坡用的是简体版，所以在制作合同时要注意繁简的要求。
第二，合同的制作过程中经常用到规范的文本或已经使用过的合同先例文本，但律师的价值在于对法律条文的理解以及对客户的商业目的理解。在这个意义上，合同的制作不仅仅是简单的把其他网站上搜索到的示范文本或先例文本照抄，也不仅仅是把之前用过的或其他律师用过的文本，把当事人名称或权利义务删去之后往里面填空，应当在理解了客户的商业目的和商业需求之后，按照对交易本身的理解制作合同，帮助客户实现商业需求。
第三，熟悉各类通用、示范或指导性参考文本。比如各个政府职能部门、部委关于各行业的示范文本可以在网上通过检索获得。有很多法律检索工具，如北大法宝或威科先行上有很多类型的业务合同范例。无论是在律师事务所自己制作的知识库或知识管理项下的系统里的示范文本，都应当熟悉掌握它们，了解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到比较适合的文本作为参考。
第四，加强文字驾驭能力和写作能力。律师很多工作价值体现在文案上，特别对非诉讼业务的律师，客户判断律师业务功底的好坏或业务能力的高低，很多是通过对律师所出具的文本中文字的驾驭能力或驾驭娴熟度来作参考的。
第五，律师职业风险的防范。无论是为客户提供合同的制作或是合同审查的法律服务时，要避免对合同风险做出承诺或保证。律师是高风险的职业，最大的敌人可能是你的客户，所以要在这方面保护自己。
第六，为客户制作合同时要注意合同格式一致性。比如股权交易合同背后会有合同对应公司的资产交割或债权债务的梳理。一些先决条件的完成会有很多附件或配套的交易的协议。为客户提供不同样式和内容的合同时要注意格式，比如字体间距，描述的语言方式、前后不同合同之间的称谓要保持合同格式的一致性。
第七，合同命名的方式。经常会看到一份合同的命名方式五花八门，比如股权转让协议、股份转让合同、股转合同之类。合同的命名应当保持一致性，便于检索备案。每个律师有不同的习惯，但在自己的团队或所里应当保持统一的命名方式。
第八，合同完整性与必要的说明。从合同的首部到正文到尾部应当保持最基本的完整性。
●合同制作基本原则
第一，合法有效原则。合同制作过程中一定要保障合同不违反现行法律法规的强制性要求，不触及效力被否定的红线。有客户会给到他自己认为可行的商业需求或商业模式，要求按照这样的模式草拟合同，但有时这样的交易方式本身在法律上难以得到保障。比如客户的债务人要拿房子作为抵款，但对方债务人的房子存在问题，暂时不办理过户。他们先签一个协议，协议签完之后可以拿房子再转手卖，通过再次的变现来实现债权的回收，诸如此类的问题。客户要求简单写一个合同，这时要提示他，这样的合同成立和生效不代表在物权效力上的成立跟生效，合同未来在效力方面可能存在瑕疵。
第二，合理审慎原则。为客户起草合同不能仅听凭一方对于合同的理解和要求就开始把口头语言转化成文字，然后加上双方当事人、陈述保证、权利义务、通用条款就结束了，要对合同的交易本身是否合理，或客户想要表达的交易方式、交易目的、交易实现的过程是否合理做出律师自己的判断，基于合理判断把思考的结果放在合同的文本当中。同时要审慎的看待这样的交易路径和交易结构本身是不是可行。
第三，独立制作原则。有时候客户处于相对强势的一方，客户是需求方，我们是服务供给方，所以客户的话得充分尊重，但合同制作是体现律师的智力成果，也是由律师来承担最后的职业风险，所以在制作合同时，应按照独立的专业判断考虑怎么样写合同。当对客户的商业需求做出了合理和审慎的判断后，根据判断以独立的专业精神草拟协议，而不能完全依赖客户的指示甚至客户的强制性要求写合同。
第四，简洁明确原则。英美法系项下经常出现通篇冗长的协议，长达几十页，但对同样的交易，在大陆法系国家可能文本就只有十几页。这体现双方的法律背景跟法律规制的不同。在中国法律的环境下，客户倾向用简洁明确的方式把交易说清楚。对于复杂和大宗的交易，要尽量详细的界定各方的权利义务，但详细不代表冗长，不要用绕口和难以理解的晦涩语言体现律师的专业程度和律师费的价值。应当用简洁明了的方式把复杂的交易阐述清楚，同时又详尽地规范各方的权利义务，这才是律师价值的体现。
第五，意思自治与公平原则。在民法原则下，法不明文禁止皆可为。只要是客户自己的明确意思，自治的表达，想做的事情不是被禁止的，尽量尊重他的要求，同时兼顾合同交易的公平。律师草拟和制作合同的最终目的是帮助客户实现商业交易和达成商业需求，实现盈利。只有兼顾了公平和合理的合同才更容易被交易各方所接受。
第六，便于履行原则。合同的制作应当从便于履行的角度去考虑，设计的交易路径和交易结构是方便各方履行的，而不该存在不可能实现的履行条款。比如关于付款节点，关于巨额款项的支付时间安排，要充分地给予支付方筹集款项和安排款项的时间。
●合同制作前期准备
合同的制作需求被客户发送给律师的时候，应当先了解客户的交易背景和交易的需求。有两种大概率的情况：第一种，需求是由客户的经办部门或由老总直接发的。有些客户，公司没有专业的法律部门，办公室主任或业务经办部门，甚至公司的老总电话打过来让律师帮忙草拟一份合同。第二种，公司有法务部门，法务部门比较规范的告诉商业需求，甚至把合同需要注意的点直接告诉律师。
针对不同客户的经办人或经办部门传达客户的商业需求时，应先判断需求是否已经满足制作合同所需要了解的背景信息。如果不满足，应当及时反馈需要了解其他的一些信息比如双方当事人目前的情况、对方当事人的状况，交易背景中是否有其他应当告知的情况，比如交易的真实目的是为了抵债还是为了什么？要了解交易的结构和背景。
在了解了客户的具体需求和商业背景，确定了服务方式跟交易结构和文本结构之后，就应当考虑用哪些合同的范本来作为拟定合同的参考范本。没有必要每一份合同都从第一个字开始自己搭起，可以选择一个范本来作为基础版本进行参考。
第一，要养成收集各类较好的合同范本的习惯；第二，律师事务所做好内部知识管理和合同储备，在事务所的平台上分享合同的版本信息。
做好合同的前期准备之后，接下来如何掌握客户的实际需求？除了了解客户的交易背景跟需求之外，还要了解客户最终的商业目的和想实现的交易方式以及时间的要求是什么。
律师制作合同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帮助客户完成商业交易，在完成商业交易的过程中，客户基于不同的背景所处的强弱地位不一样，比如开发商在建设施工合同中处于相对强势的地位，承包方处于相对弱势的地位；比如大型跨国的私募基金，在很多投资项目中处于交易强势地位，它要求被投的目标公司直接采用大型私募基金惯用的投资模板、协议版本或交易方式，而当他们和大型国有平台或特殊交易机会交易的时候却不一定如此；比如一家海外大型的，在美国排名靠前的对冲基金，在全球掌握着600亿美元以上的资产，在中国做了很多涉及商业不动产的并购类交易，基本上沿用的美国总部律师草拟、由中国律师配合完成的关于国内商业不动产交易方面的投资协议来作为交易模板使用，作为他们在中国境内的服务律师之一，直接用模板就可以了。
当参与到有政府主导性质的特殊交易机会，比如政府在当地有一个非常大的交易市场，在国内处于半垄断地位，交易市场在吸引其他投资人进入时会设计很多准入的限制，或者未来被投目标公司的日常管理中不愿意将管理权或大量的财务监督权放给新进的战略投资者，这种情况下，他们拿出的交易范本和模板并没有得到政府平台的认可，转而由政府平台拿出要求所有投资人必须统一适用的模板。所以需要了解客户在交易当中处于相对强势还是相对弱势，或是否急于实现商业交易来摆脱或免除目前所处于的经营状况。
如果处于交易弱势或急于达成交易时，律师在草拟和制作合同时应当考虑合同需不需要制作得过于复杂，对于客户的通用权利的保护是不是应该做适当的简化，以及设计的权利救济的方式是否相对合理和可能被对方接受，提出的交易路径跟模式在交易群体下能否得到对方的认可和支持。这都是需要理性思考的。
前期准备时要考虑合同在履行过程中产生的交易成本以及是否存在特殊行业限制或地方保护带来的交易履行成本的增加。有时我们希望客户付款的节奏分成很多期，甚至把付款的周期拉长，以此来实现客户作为付款方的权利保障，尽量避免一次性向对方支付全额的交易价款，规避风险。但是需要合理考虑拉长付款周期跟多次付款是否会增加成本，这个成本不仅指资金的融资成本，也是时间成本或其他精力的成本。
例如一家外资企业在重庆并购一家4S店，外资企业有资金在外币监管账户上，但他们不希望把付款周期拉得太长，因为钱放在监管账户上无法动用。当时不像现在，外汇资金在资本项下或贸易项下，结汇的需求可以通过银行来解决。 5，6年前，每一次结汇都需要向当地外汇管理局进行单独申请，而且申请审查需要递交的资料非常多，外管局对每一笔资金的结汇用途会进行严格的审查，不像现在通过银行就可以直接办。所以6，7年前的业务，外资方反而不希望把付款的节奏分成很多笔，也不希望把付款周期拉长，希望能够在不超过两次付款周期内解决付款交易。
对于4S店出售方，对股权的交割方式提出了不同的需求。这种情况下需要结合双方的商业需求做出平衡的选择，同时也要考虑对于合同的交易有地方性保护或地方性的法律法规作出的不同规定，这在不同审核，不同职业都需要去了解，在之后的具体要求中会再分享。
本期划重点整理自郑毅律师「合同制作与审查业务综述」课程，内容仅为课程精选的1/2。
更多课程干货内容：
1、合同的结构
2、合同审查基本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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