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我很幽默,不敢当。
我不懂什么是幽默。假如一定问我,我只能说我觉得自己很可笑,别人也可笑。
我不比别人高,别人也不比我高。谁都有缺欠,谁都有可笑的地方。
我跟谁都说得来,可是他们得愿意跟我说。他一定说他是圣人,叫我三跪九叩报门而进,我没这个瘾。
我不教训别人,也不听别人的教训。
幽默,据我这么想,不是嬉皮笑脸,死不要鼻子。
 也不是怎股子劲儿,我成了个写家。
我的朋友德成粮店的写帐先生也是写家,我跟他同等,并且管他叫二哥。
既是个写家,当然得写了。“风格即人”——还是“风格即驴”?——我是怎个人自然写怎样的文章了。
于是,有人管我叫幽默的写家。我不以这为荣,也不以这为辱。
我写我的。卖得出去呢,多得个三块五块的,买什么吃不香呢。卖不出去呢,拉倒,我早知道指着写文章吃饭是不易的事情。
  稿子寄出去,有时候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连个回信也没有。
这,咱只好幽默了。
多喒见着那个骗子再说,见着他,大概我们俩总有一个笑着要去见阎王的。
不过,这是不很多见的,要不我怎么还没想自杀呢?
常见的事是这个,稿子登出去,酬金就睡着了,睡得还是挺香甜的。
直到我也睡着了,它忽然来了,仿佛故意吓人玩。数目也惊人,它使我觉得自己不过值一毛五一斤,比猪肉还便宜呢。
这个咱也不说什么,国难期间,大家都得受点苦,人家开铺子的也不容易,掌柜的吃肉,给咱点汤喝,就得念佛。
是的,我是不能当皇上,焚书坑掌柜的,咱没那个狠心,你看这个劲儿!
不过,有人想坑他们呢,我也不便拦着。
这么一来,可就有许争人看不起我了。
连好朋友都说:“伙计,你也硬正着点,说你是为人类而写作,说你是中国的高尔基,你太泄气了!”
真的,我是泄气,我看高尔基的胡子可笑。他老人家那股子自卖自夸的劲儿,打死我也学不来。
人类要等着我写文章才变体面了,那恐怕太晚了吧?
我老觉得文学是有用的,拉长了说,它比任何东西都有用,都高明。
可是往眼前说,它不如一尊高射炮,或一锅饭有用。
我不能吆喝我的作品是“人类改造丸”,我也不相信把文学杀死便天下太平,我写就是了。
  别人的批评呢,批评是有益处的。
我爱批评,它多少给我点益处。即使完全不对,不是还让我笑一笑吗?
自己写的时候仿佛是蒸馒头呢,热气腾腾,莫名其妙。及至冷眼人一看,一定看出许多错儿来。我感谢这种指摘。
说的不对呢,那是他的错儿,不干的事,我永不驳辩。这似乎是胆儿小,可是也许是我的宽宏大量。
我不便往自己脸上贴金,一件事总得由两面瞧,是不是?
 对于我自己的作品,我不拿它们当作宝贝。
是呀,当写作的时候,我是卖了力气,我想往好了写。
可是一个人的天才与经验是有限的,谁也不敢保了老写的好,连荷马也有打盹的时候。
有的人呢,每一拿笔便想到自己是但丁,是莎士比亚。
这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天才须有自信的心。
我可不敢这样,我的悲观使我看轻自己。我常想客观估量估量自己的才力,这不易做到,我究竟不能像别人看我看得那样清楚。
好吧,既然不能十分看清楚自己
也就不用装蒜
谦虚是必要的
可是装蒜也大可不必
重整河山待后生
电视剧《四世同堂》主题曲 
千里刀光影

仇恨染九城

月圆之夜人不归

花香之地无和平


一腔无声血

万缕慈母情

为雪国耻身先去

重整河山待后生
演唱:骆玉笙 
作词:林汝为
 作曲:雷振邦温中甲雷蕾
4月29日  星期六   陪你 · 读
舒庆春,字舍予,笔名老舍
满族正红旗人,生于北京
新中国第一位获得“人民艺术家”称号的作家
著有长篇小说《小坡的生日》《猫城记》
《牛天赐传》《骆驼祥子》等
老舍的文学语言
朴实无华,幽默诙谐
具有浓厚的北京韵味
陪你青听 | 吴笛编辑 | 温子健
剪刀手 | 不叫爱德华的东南枝
文章节选自《又是一年芳草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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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不行,我只是懒得改变
 ● 读书 · 赋得永久的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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