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小时候,都喜欢听故事。
每个人长大的过程,都是听故事、讲故事、创造故事的过程。
岁末年初,回顾一年,其实能够想起的,就是一些故事,甚至只是故事的片刻瞬间。甚至,当我们离开这个世界时,大约也只能记起这些瞬间、留下些许故事。我们到底是谁,可能是由这些故事累积起来塑造的吧。
年底很多朋友问,你怎么给胡萝卜讲故事的,你怎么想的,怎么做的,有什么计划?新年第一天,记录一点感受,算是分享和回答吧。
讲的是自己当年的渴望
泥巴青年两周前有篇文字,讲挖坑还是挖井,开头提到大家熟知的两个和尚的故事。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几句话可以无限循环下去。
我们小时候被应付的,可不仅仅是这两个和尚。泥巴青年就亲耳听见一对祖孙的故事
——爷爷讲个故事吧!
——从前有个老头儿,上山砍柴,被老虎吃了。完了。
——不行,太短了,再讲一个!
——从前有个老头儿,鼻子上有颗痣,上山砍柴,被老虎吃了。完了。
——还是一样的啊!再讲一个新的!
——不一样啊,这个老头儿鼻子上有痣,那个没有。
——不行啊,再讲一个嘛!
——好吧。从前有个老头儿,鼻子上有颗痣,痣上有根毛,上山砍柴,被老虎吃了。完了。
……
泥巴青年幸运的是,老妈虽然没有读过几年书,但总能编出稀奇古怪的故事,哄孩子睡觉。
现在想起来,那些故事,既没有多少逻辑,也谈不上多少知识,甚至是错误的误导的信息。但是,那些天马行空的想象,无以名状的惊奇,朴素简单的语句,强烈刺激的冲突,善恶分明的对比,确实填满了儿童的好奇心,构建了基本的价值。
慢慢长大了,妈妈的这些故事显然不够胃口了。可是在山里,并没有多少其他的渠道,也没有多少书可读。
80年代,最流行的是连环画小图书。比如讲岳飞、西游记、老山英雄。小学极少的同学有几本这样的图书,虽然残缺不全,但已经足以让它们的主人成为孩子们争相讨好的对象。
我常常只能在放学的路上,一边走路一边快速翻看这些小画书。孩子放学,同路回家,一路打玩,我跟在后面故意磨蹭着慢慢走,其实是为了多看会儿小画书。因为到了村口分手的时候,小画书就会被主人带回家——书是如此的宝贵,很少会让别人带回家的。
记得有一次,同学们在前面砸马蜂窝,我落在后面几十米,慢慢走着看图书。
等到马蜂倾巢而出时,他们已经跑到更前方了,我却正好走到马蜂窝附近。就听到他们在前面喊,别跑,快趴下,别动!
看着嗡嗡扑来的一大群马蜂,我又哪里跑得掉呢。赶紧趴地上,用书包盖着头。
结果可想而知。我在家歇了好几天,没有人能认出我。
初中、高中,对故事的渴望更加强烈。
初中夏日午后,孩子们扛着长长的竹篙,竹篙顶头绑着铝丝编成的框,拖着长长的线,连接着家里的黑白电视机,房前屋后地找方向,为了找到更好的电视信号,也是为了听故事。
高中物理课,偷看《红楼梦》,老师把书收了,虽然后来还了我,自然也是不敢上课再看了。高三复习的最后时刻,我的语文复习,却是主要在看成堆的小小说选刊。
现在给孩子讲故事、编故事,与其说是在教育孩子,我觉得更多的是在娱乐自己。谁的心里,没有那点孩子心呢?我们不也是想听故事吗?那就跟孩子一起玩吧,正好补上当年的渴望。
讲的是对世界的理解、对自己的认识
孩子有那么多的问题,因为他们对未知充满了好奇。
其实,孩子们未知的东西非常少,原因是,他们已知的很少。没有足够的已知,难以看到未知的世界。
哲学家说,我们的已知是个圆,未知就是圆的外周所接触的世界。

逻辑上说,大人们知道的更多,应该有更多的问题。只是我们自认为已经找到了答案,或者,我们已经不关心这些答案——它们看上去跟我们的生活没多大关联。
孩子的问题,可能正好落在了我们不知道、不关心的地方。
那么,我们给孩子讲什么呢?
我们可以训斥一顿,小孩子怎么那么多问题!
我们可以瞎编一个,因为他是个坏人。
胡萝卜肯定有很多这样的问题。我一般会告诉他,爸爸也不知道。一开始,他会很吃惊,怎么连爸爸也不知道。
是的,爸爸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妈妈也有不知道的事情。世界上没有一个人,知道所有的答案。
对孩子来讲,连爸爸都不是万能的,世界上还有谁是万能呢?既然没有万能的人,那么每个人都是重要的。
既然爸爸也不知道,你就得跟爸爸一起找答案。你就是团队的一员,有你的贡献和意义,你就是如此重要。
同样,因为大家都是不同的人,答案也很可能是不同的。
苏斯博士(Dr. Seuss)有本著名的童书,08年被拍成动漫电影,Horton Hears A Who,中文名字叫《霍顿听见了呼呼声》(又译为《霍顿与无名氏》)。这个令人感动的故事里,一粒花粉上居住了一座城市,惊险环生。
大象霍顿意外听到了花粉里的呼声,虽然被同伴们嘲笑,他还是坚守承诺、奋力帮忙。花粉城里最小的小孩乔乔,最后加入了呐喊,才最终让外面的世界听到了它们的呼声。
故事有句主题语,A person is a person, no matter how small. 虽然世界很大,生命很小,但每个人都是一个人。每个生命都值得尊重,都有自己的个性、想法和力量。
认识到世界很大,就会明白这个地球离开谁都能转。对于这个世界而言,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
认识到生命独特,就会明白我自己很重要。离开了我,我自己的这个世界就不一样了。
以独特之小我,存于茫茫之大世界。人该如何自处,又该如何处事、处世呢?我们的小世界会更好吗?这个大世界,会更好吗?
在我的故事里,我会告诉孩子们,立住自己的一方土地,做好小世界,那么这个大世界,会好的。
讲的是无穷的想象力和无限的可能
世界如何才能更好呢?
《圣经》诗篇第二十三篇有句话,Even though I walk through the valley of the shadow of death, I fear no evil, for You are with me. “我走过死亡幽谷,心无恐惧,因你与我同在。对于非基督徒来说,可以是一个信念,比如:这个世界会好的!
世界如何才能更好的呢?这里需要无穷的想象力和无限的可能。
很显然,大人的想象力,做不到无限,因为我们知道了太多
那么,就让孩子们去想吧。他们的视角很独特。
胡萝卜两岁多的时候,妈妈与他读诗:林暗草惊风,将军夜引弓。平明寻白羽,没在石棱中。于是他自己画了几幅小画。
我想,这首诗的画面,应该是月黑风高之夜、郁郁森森之林、将军挽弓射箭、士兵遍寻草丛吧。
胡萝卜的画中,有一张非常简单。画面左右边缘,各有几根细棍或者是枝头,压着几丛草叶,画面的主体是块大石头,上面插着一根箭。他的画面太简单,我没有看懂。于是问他。
他的解释是:这是平明寻白羽啊!寻找的人趴着地上,拨开草,看到了前面有石头,上面插着箭。
我指着纸上左右边缘的几个枝头,问,这几个是什么,树枝吗?
他说:这是人的手指啊。你趴着地上,拨开草,是不是只能看见自己一点点的手指?
我当即把双手举到眼前做扒开草状,果然如此。视野所及,只能看见自己的一部分指尖。脑补一下,趴在地上,眼前的石头一定很大,而森林的磅礴,反而看不到了。
从那之后,我再也不会哪怕一丁点儿地指导他画什么、怎么画。也因此,他的小画,一次次让我们惊喜。
孩子们的视角和想象力是主体,我们所知道的知识,都来服务他的想象力,不断实现这个无限的可能。
比如说,蒹葭园里没有医生,那怎么看出蜡笔小绿和小青生了什么病呢?胡萝卜说,那就伸出小手来摸摸。谁有小手呢?于是,我们的知识,就可以提供帮助,一起设计智能生物识别系统的情节。
当然,我们现在的红外扫描、智能识别,能够识别发烧,还不能更精确地识别更复杂的疾病;我们的仪器能够测出人体内部的各种变化,判断人在撒谎,甚至可以通过脑电波控制机械手臂来喝啤酒,但还识别不了人的性格和体质本性。但是,谁知道未来不可以呢?
只要想象力是无穷的,可能是无限的,那么故事就不仅仅是故事了。故事可以成为平台。语言人文、科技工程、神话传说、现实世界、艺术体育,逻辑思维,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装进故事里,让孩子爱听、爱讲、爱玩。
也正因为此,我们的故事,一定需要原创。虽然原创辛苦,但这个过程是有趣的、值得的。
我们的起点并不是为了创作和发表,我们只是陪伴成长的真实记录,是自己讲给自己听的故事。后来受到鼓励,在“泥巴青年”上分享。真正每周连续写出来、画出来、讲出来,那是费时费力的,要真诚感谢大伙儿的支持。如果没有伙伴们的鼓励,一个人讲故事,是坚持不下去的。
一个人在一段时间或者一段路上,可以单独走得很快;但如果是远行,只有一群人在一起,才可能走得更远。
我们的目标,肯定不是一小段路,而是人生的远方。
2016我们一路2017我们一起。世界这么大,我们一起去远行吧。
谨此感谢朋友们的关注、鼓励、分享和点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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