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美国感恩节假期结束的第一天,各大学校复课。早晨却传来了令人震惊的消息。俄亥俄州立大学发生了持刀伤人事件,11名学生受重伤被送往医院,所幸没有人有生命危险。
这件事儿在我所在的辛辛那提反响不小,拿我所在的寄宿家庭来说,就有不少认识的人在OSU上学,而我也在一个多月前刚刚拜访过这所学校。傍晚的时候,各大媒体纷纷公布了当场被校园警察击毙的袭击者的身份。他的名字叫Abdul Razak Ali Artan,是一位20岁的俄亥俄州大在校学生,信仰伊斯兰教。他的作案动机以及他是否被恐怖组织指使尚不明确,但媒体们已经找到Artan今年八月的采访视频,其中陈述了关于社会给他带来的作为穆斯林的不安感以及不知所措。
按照USA Today的说法,Artan生于索马里,是美国的合法永久居民(原文为Artan was born in Somalia and living in the United States as a legal permanent resident)。与USA Today的用词相似,我没有在任何主流媒体上看到有文章把Artan称为“refugee”,也就是难民。但有趣的是,当我分别点击此时排名Twitter热搜前两位的Abdul Razak Ali Artan和Somalia(索马里)这两个词时,几乎每一条推文里与这两个词同时出现的都是“refugee”。当尚没有证据被定性为“恐怖袭击”的伤人事件在校园出现,愤怒的美国网民们就已经因为袭击者的穆斯林身份和索马里背景把这件事儿当成美国放进了太多难民扰乱社会治安的力证,叫嚣着把难民、移民们敢出美国。
这样做真的有必要么?并没有。穆斯林难民等于魔鬼吗?不是。我不认为欧美国家引进难民这件事有对错之分。站在不同的立场上我们会得到不同的结论——出于人道,难民应该被救助;可难道欧美国家的利益甚至安全就应该被侵害么?我并不奢求世界能在短时间内找到这个问题十全十美的答案;我只是希望,在探讨这样的问题的时候,我们能冷静下来,能同时考虑的事情的两面,明白“难民”不应该与“坏人”划等号。因此,在这样的悲剧发生的时候,我想请大家看一篇在此时正在德国交换学习的特约作者Chloe关于她与难民相处的文章,希望能与现今欧美社会上正在发生的诸多难民袭击事件一起,引起大家的思考。
寒风中的五叶银莲花
Chloe
来德国之前,我就已经做好了迎接传说中的Culture Shock的准备。然而万万没有想到这个让我真正大开眼界的文化差异不是来自这个几经历史磨砺、拥有大片森林湖泊和塔尖触摸云层的教堂城堡的欧洲古国,反而来自那些为逃避战火背井离乡,在这片陌生土地上寻求一寸落脚之处的人们。
我之前的脑海里,“难民”这两个字并不使人愉快。从新闻上知道的点点信息,使我和很多人一样,在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就自动联想到“战争”、“死亡”、“抢劫”和“杀人”。但是他们的存在也没有让我对前往德国做文化交流产生任何的恐惧或疑虑,我根本没有想过我们的人生轨迹会有任何的交集。带着文艺青年对古城,石砖和教堂回荡的钟声的浪漫憧憬,我开始了在这里的生活。
德国绝不是一个单一民族的国家。除了这些被迫在此寻求避难的人们以外,几乎在任何一个德国城市里都能找到在此求学工作的亚裔,两三代前移民过来却没有丢掉母语的俄罗斯人,没有受过教育的土耳其妇女领着牙牙学语的孩子,还有拥有较深肤色的人群。各个文化的融合景象只要走上街头就能看得一清二楚。然而让我第一次注意到叙利亚难民这个特殊群体的,还是那个坐在教室角落里带着白色头巾的阿拉伯女孩。
刚上学的前几天,同学们出于好奇心总是围着我团团转,不停地提各种问题,以至于我根本没有机会去注意这个像小鹿般安静的姑娘,也没有看到其他那些混在本地孩子嘈杂喧哗声中略微有些拘谨的小团体。
也许是过了几周后我们才渐渐开始交谈。她告诉我她叫Heba, 今年17岁, 一年前和家里人逃离了叙利亚。爸爸本是谷歌的软件工程师,却因为在德国语言不通找不到工作,天天被迫闷在家里。家里所有的积蓄都在逃难的路上花光了,全家人只能靠政府的资助勉强生活。我经常问她一些关于她家乡的问题,我总是对当她讲述被翠绿青山环绕着的古城,金顶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伊斯兰寺庙和香喷喷的烤馕时眼里发出的光彩所触动并疑惑:在我的印象里,叙利亚就是一片被炸毁的废墟,她为什么会这么想念一个充满痛苦与战乱的地方呢?我对叙利亚的了解本可能只停留在这里,直到有一天Heba邀请我去了她朋友的订婚派对。
去之前我犹豫了许久:我将要面对的是一群我从未相识,来自一个我完全陌生的国家,说着一种我完全陌生的语言的人。这时候我才意识到,走出安全区去体验未知和认识别人的世界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气。然而对我来说更具挑战性的,是去打破对一个文化固有的偏见和恐惧。我的老师的一句话帮我做下了决定:“在任何一个文化里你都会遇到杀人犯和强奸犯,但是在大多数文化里,你更多的是会遇到和你一样的人们。”
这个订婚派对毫不夸张地讲,是一个女人们的狂欢。平日里将及腰长发老老实实包裹在头巾之下,在家安心相夫教子的妇女们一个个都穿上了恭维身材的裙子,涂上了口红描好了眉,将音乐调到最大声尽情地跳舞。我在派对上还遇到了学校里其他几个认识的穆斯林女孩,说实话她们里没有一个是我一眼就认出来的。我无法想象平日里脚步匆匆神情羞涩的姑娘披下头发戴上花环竟是这样容光焕发,平日里被长袍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身躯也可以在节拍下这样轻盈的舞动。
另一个让我对他们更进一步了解的活动是语言班在汉堡的集体郊游。这次一同去的除了我这唯一的国际交流生,都是难民学生。他们中最小的才十岁,最大的已经十九岁,其中很多都是兄弟姐妹。在汉堡,我丝毫没有感受到我们之间有什么不同,尽管存在语言障碍,他们中包括最小的孩子都努力尝试着用支离破碎的德语和我交流。最让我感动的是他们对中国文化的兴趣与热情。男孩子们一个个围着我,求我用中文写他们的名字作纪念,女孩子们则不停地向我学一些中文基本的对话。
从一同去的老师口中得知,他们中很多人亲眼目睹士兵闯进家中将亲人拉走,亲身经历了熊熊战火和兵戎相见,在坐船从海上的逃亡中存活了下来来到这里。一个十一岁的男孩还在去年将他的经历写成了一首诗给德国总统(不是总理)当面朗诵。
我无法想象他们需要多大的勇气与多强的对生活的信念才能在经历了这些之后继续正常地生活下去,才能做到面带微笑与生活中的困难奋斗下去,甚至带着无限善意对待他人。战火可以摧毁家园,但摧毁不了心中的爱与善; 炮弹可以阻断道路,但阻隔不了对梦想和自由的向往与追逐。
难民这个词在媒体不当宣传和民众缺少对其一定的了解下被妖魔化了。而我所认识的难民们都是对生活充满热情,不屈不挠与苦难作斗争的人们,他们是无比虔诚的信徒,是认真负责的哥哥姐姐,是愿为孩子付出一切的父母,是可以信赖的朋友。他们是在寒风中依旧顽强盛开的五叶银莲花。
五叶银莲花是叙利亚的国花

本文部分图片来自网络
文字:Chloe & Jerry
排版:Jerry
校对:Bi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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