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隔几年,关之琳得脑癌的新闻就又会被不知哪个无稿可发的记者拿出来炒一遍,配上某某人言之类耸人的断语,惹得人又惊又疑:呀,那个漂亮的十三姨?
刚好她前几日出席一个慈善晚宴,又辟谣一遍。大美人真是不好做的,关于这个小小脑瘤的故事就说了二十来年,其余事端更遑论,从她入行起,无风无浪的日子算起来估计一日也不曾有。
其实对她来说,这一生平静日子,估摸也只得不记事那几年吧。
九岁时候,她妈妈——著名影星张冰茜——试图通过怀孕来挽回婚姻,好友来家里聊天,看看站在一旁的关之琳,问:“她懂不懂我们在讲什么?”“她不懂。”妈妈说。她说起这段往事时旧日种种历历目前,实际上当年还唤作家慧的她对父母之间不断恶化的关系心知肚明,甚至一早就明白妈妈的努力终将无效,可她什么都没说,像搪瓷娃娃一样乖乖待在一旁,可这画面在脑海中竟存了十几年。
香港作家林燕妮这么形容关之琳的美貌:“认识关之琳时,她才十几岁,已经艳名四播,那时她叫做关家慧,我还记得她的乳名叫做囡囡,这个囡囡,眼睛像碟子那么大,高鼻小嘴尖下巴,皮肤白皙,有点混血儿的模样。”
她自幼就极美,几乎是将双亲美貌都承继并优化了,父亲浓眉大眼生得粗豪,母亲艳丽却娇媚不足,可她长得那么细致,雪团一样的皎皎姿容,小公主和校花的外号从小紧随,她自己也说总有人爱在路上与她搭腔,可她从来不理,甩甩头发继续走。18岁出道时,震惊香港娱乐圈,从此后,人们说起香港美人,总忘不了她那双楚楚含情的大眼睛。
与许多星二代不同,美人心中原本对电影什么都不感兴趣的,她甚至不觉得自己美,说所有学生都那样呀,她还因近视架着个大眼镜。于是妈妈的朋友怂恿她去选港姐时,她很厌烦,觉得这样野心勃勃的实在没意思。但最终还是出道拍广告和电视剧,全因要养家。
出道时18岁,父母早已分开,父亲去了台湾,妈妈移居美国,刚刚成年的她独自留在虎狼丛生的香港娱乐圈拍戏养活那一对分道扬镳成年人与弟弟,一人在水银灯下苦苦捱着,还有三人待哺,所以即便面如秀玉,却无法养成其他女明星清高脾气。此后步步荆棘,更没人提醒她要小心。
她也算幸运,赶上香港电影最红火时,出道到三十八岁,一共拍了七十部片,虽然在大多数电影里都饰演花瓶般的角色,但美貌实在耀目,例如那系列《黄飞鸿》,多年后剧照翻出再看,照旧艳冠香江。后来者哪怕是演技精湛如郝蕾,都挑战失败,人们说起那个广州侠客的红颜知己,依然是吸一口气,面露悠远的欣羡:呀,关之琳嘛。花瓶美人何其多也,做到她这般余韵不绝的,也真得有她这样中西通吃、老少皆喜的惊心夺魄的美才行。
美貌少女独自漂泊的故事,不仅粉丝买账,闻名而来富家子也如过江之鲫,她像是撑不住孤独,才20岁就急匆匆投奔婚姻,昏头昏脑的嫁给了比她大近二十岁的纱厂大亨王统元哥哥的婚外子王国旌。当年的结婚照里,她下巴尖尖,神色里还有股童稚的欢喜,也许还在为自己早早脱离苦海窃喜。父亲笑容满面的站在新郎旁边,仿佛兄弟模样。
林燕妮问过关之琳:“你嫁给他,父母有没有反对?”她摇摇头:“没有,因为我没有问过他们。”

隔着屏幕看她,总一副温柔如水的模样,骨子里却是刚强无比,这段婚姻很快出了问题,多年后她回想起来,只淡淡说:“年纪小,没感觉受什么伤害,如今连对方姓名都忘了。”
后来富豪男友走马灯似的换,婚讯传过多次,男主角名字一改再改,但她再也没涉足婚姻,不知是时机未到,还是她对家庭两字彻底灰心丧气。可她坦诚自己是没爱情会死的个性:“我十分重视爱情,没有了我会死。我追求‘爱情’,不是‘感情’,所以我会伤害人,人家会想一生跟我在一起,但不再是爱情我便跑掉,我并非想伤害别人,可是我的性格是这样,而我又不是那么喜欢小朋友,朋友们有孩子我完全不羡慕,我不觉得错,那是我的选择。”
这样求全责备,也许是始终牢牢记得母亲的“求不得”。
她父亲关山,凭借《阿Q正传》成为第一位华人影帝,整个电影事业里都在文艺片里穿梭,屏幕上下都风流。童年时,父母之间战役从不间断,导致她察言观色功夫极强,常会有直觉“那人不是好人”。

“父母没有保护过我,我就只有自己保护自己”。她说时语调平静,可怎么想都有一股狠与恨。
整个半生,她都靠自己双足跋山涉水,跌跌撞撞寻找往前走的路。无人指点,于是会撞壁受伤,无人保护,于是跌倒只能苦挨。多年后,她再谈起某任绯闻男友时语带感激:“他教我好多,从没人告诉我要待自己好。”
搪瓷娃娃无瑕面孔之下,是置身丛林社会的无知与防备,别人有家庭作软猬甲,她只能亲身上阵,凭着美貌与蛮勇,把人生苦难都一一试来。旁人也有爹妈教导可为与不可为,独她青春浪掷,许多错事丑闻叠加才懂得从容行路。
于是,即便是在二十来岁时,她的神情中就带着淡淡的倦意,像是与众人都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是保护伞也是隔离罩。

后来香港电影运势转弱,她干脆息影,从此只在商演和晚宴中现身。近年她妆容渐浓,与少年时那股如梨花落满山岗的静美迥异,再见她的照片总叫人唏嘘一句:翠色和烟老。
美人虽老了,但总算岁月逐渐静好。年轻时还会指责父亲“不负责任”,一度将他隔绝在生活之外,但前几年关山去世时,她也送他风光大葬,将怒与怨一同掩埋。葬礼上,携手多年的男友陈泰铭悄悄出现,与一身黑衣、面容略浮肿的她不离不弃,也许这一次,谁都不会掉头先跑。也薄有积蓄,照顾家人之余自己下半生终于可以舒一口气,能坐下来有闲心看看街景,不必再做戏与人看,一晃半百都这么闯过去啦。
她曾说她不喜欢自己的名字,英文名也好,艺名、原名也好,她只爱人喊她乳名囡囡,听上去就像南方弄堂里的谁家姑娘,雪团一样乖顺面容,父母慈爱,等着长大的日子悠长平静。也许,这是她在风雨飘摇的江湖里一直偷偷做着的一个梨园院落溶溶月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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