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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瓣资深文青刘元,曾经乱发迎风,诗意黄昏,不曾想被父母赶入精英常春藤阵营,名利数据,指点江山,背负 VC 之名,撕裂情怀之意。然而内心深处,还是那个在曼哈顿高楼大厦阴影下怀恋青葱岁月的少年,往往热泪盈眶,常常俯首往昔。在真格基金笑眯眯大包大揽内容创业者的日日夜夜(大多数情窦初开的少女或者渡尽劫波的老司机),居然也发现了利维坦空白诗社等小众声音,自媒体时代的中国,正在经历剧烈的变革。
路边野餐,才华横溢,关键是毕赣那令人艳羡的青春与诗句,想起贵阳去凯里的火车,绿车皮千层油漆下的备战备荒毛主席语录,最好是场豪雨,最好是忸怩着不知道回程的路。其实路边野餐从创业学来说是情怀的绝望与执着的胜利,在大屏幕绽放的那一瞬间,你不得不说,那个世界你没去过,也没敢想过,小镇青年大大咧咧的长镜头,贵州话口音的诗歌朗诵,看刘元的影评,看一个青年人眼中的中国现实与梦想痴情。
2003 年时,拉斯冯提尔用极简的舞台剧式布景,拍了实验气息浓厚的作品《狗镇》。那一年,姜文是戛纳金棕榈奖评委。有记者问姜文,为什么《狗镇》这样的优秀作品没获奖,姜文答道,“我认为导演在这部片子里有太多哗众取宠的成分,换句话说,这孩子被惯坏了......你会在这部电影里得到一个启发,题材不是最重要的,怎么去表现才是最重要的......《狗镇》的问题在于,他偷换了舞台剧的表现形式,把他嫁接在电影上,因此这片子的所有优点其实来自戏剧,这不是他的创造,也不是什么电影的革命,你只能说他聪明。”
六年后,这个聪明的导演带来一部更为惊世骇俗的电影。《反基督者》,片尾的黑幕上写着,"Dedicated to Andrei Tarkovsky 1932-1986",献给塔可夫斯基。
《反基督者》海报
2016 年,八九年出生的毕赣带着一个四十多分钟的长镜头和多年酿造的诗歌念白,以佩索阿的《惶然录》为自己处女作的片名横空出世。这部电影的名字后来被改了,新片名如同拉斯冯提尔一样,是直截了当的“Dedicated to Andrei Tarkovsky”。
在一段微信朋友圈里被反复转发的视频里,毕赣说,花了半个月看完塔可夫斯基的《潜行者》以后“在吃饭的时候就突然觉得不对劲,我也不知道怎么表述那种感觉,直到今天我拍自己真正的第一部长片,包括下一部,都是在与那个感觉对话:我突然找到了电影的美感是什么,但是我没办法表述,就一直用创作去和它对话。”
《潜行者》海报
塔可夫斯基应该不会料到,自己会在多年后因为一部这样的电影在中国被文艺青年们大规模@,在彼岸发出遥远的回声.  应该是第一次,一部国产电影因为一个长镜头的形式本身而成为社交媒体上人们津津有味的传播话题和影院里观众们焦虑期待的降临。
《路边野餐》计划在内地院线仅从七月十五号开始排片十日。从百度指数上看,排片率 1%,成本二十万,票房四百万的《路边野餐》上映后三天的搜索指数达到了峰值两万八千多。作为对比,好莱坞爆米花的扛桶之作《蝙蝠侠大战超人》在搜索峰值也只有十七万多。
《路边野餐》海报
这是一部几天之内已经被众人反复分析的不错的电影,也是一部聪明的电影。四十多分钟的长镜头远非史上的纪录,《俄罗斯方舟》和更早的《夺魂索》都有过或虚或实的一镜到底。即便是在华语电影里,早有侯孝贤顾长卫贾樟柯等之先,把长镜头驾轻就熟的嵌入在自己的作品中乃至形成签名式的风格。毕赣引得如此多的侧目,除却作为理想主义者在作品中渲染出的决心和勇敢以外,也算是把文艺的露水洒向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饥渴时代。
低成本、非职业演员、符号化的隐喻、长镜头,乃至充满呼吸感的手持式晃动,让《路边野餐》有意或无意的带着点当年欧洲新浪潮的色彩。毕赣说,“法国素养也非常好,因为在法国他们从小看电影看的就是《去年在马里昂巴德》之类的作品,他们小孩就看那个。”那是当然,不过在特吕弗拍出《淘气鬼》和《四百击》的年份,这一边轰轰烈烈的大跃进运动才刚刚开始。
而今天,这个国家第一次有六亿多人在一个移动通讯应用平均每天花上 58 分钟,内容能轻易的被耸人听闻的标题一触即发。毕赣贵州老家千里之外的北京,消费升级正是众多如火如荼创业者和投资人们口中滚烫的概念。自我成长的强烈驱动和文化层次标榜的愿望,让新媒体公众号如同当年塞纳河左岸的咖啡馆一样鳞次栉比的涌现。 几万人为了履行“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在一个下午一同赶到首都机场逃离北上广。教人欣赏海顿和拉威尔的线上古典音乐杂志在两个月内异军突起。如果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那么现在中国两亿多中产阶级的精神生活需要的不仅仅是鸡鸭鱼肉,而是蛋白粉甚至类固醇。毕赣算是哈药六厂盖中盖的话,他的师承塔可夫斯基应该就算美国辉瑞的尖货了。
《路边野餐》海报/剧照
就像世袭贵族总是瞧不起暴发户,小众艺术在倘若通俗人群中流行,艺术从业者或者爱好者往往不仅不欢欣鼓舞,反而因为自己奉为圭臬的作品被误读曲解和夸张而感到忿忿不平颇有微词。而事实上,对于艺术和与其相关的人们来说,这应该就是最好的时代了。不管底层上是怎样的人性因素的驱导,越来越多的人会带着好奇的眼光读一读博尔赫斯或者听听拉赫玛尼诺夫。对于艺术家们,如此涌现的受众意味着更好的生存与创作条件和社会地位,不管最后真正坚持下来的复购有多少。同时我相信,那些人群中一定有哪怕千分之一的少年,就像凯里县镇的毕赣第一次看到《潜行者》一样,被人流裹挟到伟大的艺术作品面前时五雷轰顶茅塞顿开从而投身。
如同八十年代的诗歌,诗人们被放在了崇高的位置,年轻人们纷纷提笔,纵然多年后决大部分作品都只是为了标新立异或者追求姑娘们的庸滥之作,潮水退去,那个年代为现代中国产生了最多的伟大诗人。而那一代的人们,不管最后从事了怎样的谋生职业,是有幸读到了最优秀本土诗歌的一代。
网上有人硬是要问,如果把那个长镜头从《路边野餐》中剔出来,这部电影还会不会有这么多众说纷纭。这显然是个没太大意义的伪命题,就像问米切尔如果没写《飘》还是不是米切尔。当年拉斯的《狗镇》是不是像姜文那样在故意用形式不老实的聪明取巧应该算不可考,但《路边野餐》的问世,包括那个现在已经著名的长镜头,绝对来自于这位年轻人对于理想一路咬牙的坚持。毕赣说,那个长驱直入水陆交汇的长镜头“非常有必要”,就像昆德拉引用贝多芬“Es muss sein!"一样的斩钉截铁。 在今天一举占领文艺青年朋友圈高地之前,毕赣也曾经历那个如同电影中幽暗的火车隧道一般漫长的人生甬道。
《路边野餐》海报
在《一席》的演讲中,他用故作轻松愉快的语调,回顾了自己专科毕业后开婚庆公司倒闭,考了爆破证准备去建筑公司当爆破员,但仍然决心一意孤行拍出来自己 22 岁时写的一个剧本的经历。
陈丹青曾说,自己一辈子画的所有画加在一起,可能都不如他把他的老师木心介绍给广大的中国读者重要。我不知道毕赣内心会不会偷偷觉得,不管那些亚热带咒语般的念白那些斑斓的色彩那些摇曳的运镜那些时空的圆圈最后怎样,让这么多人如今知道了塔可夫斯基,这部电影就算值了。不过这应该只是我这种没出息的人的想法。
从毕赣过去短篇作品的选角和命名来看,从他那句现在著名的“现在我终于能说,才华能当饭吃”来看,他有着更大的野心和自信。坐在偌大的电影放映厅看完这部奇崛的作品后,我内心默默的祝愿这位年轻的导演,不管靠形式还是内容,为中国的主流商业作品带来一场文艺复兴。
《路边野餐》海报
四十多年前,一首诗曾经以其开头闻名遐迩受到各路文艺青年们的广泛引用,而今我翻阅这朋友圈,想到的却是它的结尾:“新的转机和闪闪的星斗,正在缀满没有遮拦的星空;那是五千年来的象形文字,那是人们未来凝视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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