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务负责人要像企业家一样思考和行动
近日，Citadel（城堡投资）首席执行官肯·格里芬（Kenneth Griffin）接受了In Good Company栏目的播客访谈。在访谈中，格里芬分享了自己就读于哈佛大学时的投资经历以及对市场的看法。
“人们常常只关注失败，却从不深入研究成功案例。人们很少尝试了解在一次成功的交易中做对了什么。而我们需要明确一点，你通过金融行业赚钱，是因为你有了成功的交易经验。”
肯·格里芬在访谈中讲述了人工智能、投资策略、市场洞察以及对未来经济和技术趋势的独到见解，以及他如何将Citadel和Citadel Securities打造成为金融行业的头部企业。这是一次关于金融知识的学习，更是一次关于人生智慧的启迪。
精彩观点如下：
1.我已经在这个领域探索了近40年，但仍然觉得处于学习的起点。
2.人们常常只关注失败，却极少深入研究成功案例。
3.大部分情况下，我们的观点是正确的，只是在某个时刻被估值冲昏了头脑。
4.在每个特定领域，我们要求业务负责人像企业家一样思考和行动，真正从自身的角度出发。
5.资本投资是一个需要世界级团队共同合作的事业，团队内部的健康辩论和对话有助于揭示真相和争议的核心。
6.有时候，快速且基本正确比慢速但绝对正确更加重要。改变想法的成本是决定行动速度的关键因素。
7.人工智能真正了不起的，是重新开启了关于如何利用技术使企业更成功、更有效地向消费者提供商品和价值的讨论。
以下为访谈全文，有删改：
不断学习才能成为合格的投资者
主持人：今天，我们请来了肯·格里芬，有史以来最好的投资者之一，他的金融之路可以说从就读哈佛期间就开始了。他创立了Citadel，该公司成为了有史以来最成功的投资公司。最初是什么吸引你进入金融领域的？
格里芬：我对股票市场一直非常感兴趣。三年级时，我就写了一篇论文，论文中表达了我想了解股票市场如何运作。虽然我已经在这个领域探索了近40年，但我仍然觉得自己处于学习的起点。
全球的股票市场就像一个大熔炉，充满有趣且复杂的问题，如商业模式的交叉、收益问题、投资者的心理等。这是个永无止境的学习过程，需要不断了解如何评估企业的价值，以及如何成为一名成功的股票投资者。
主持人：股票可能是世界上最复杂的游戏。你在哈佛读书时的愿景是什么？
格里芬：我想先讲个有趣的投资经历。某天，格雷琴·摩根森在一篇文章中提出了一个观点，解释了为什么家庭购物网络是当时的热门股票，我对那些观点非常感兴趣，于是在思考过后买了些看跌期权。不久后那只股票就下跌了，那些期权让我赚到几千美元，在那个年纪赚到2000或3000美元，感觉就像赚到了全世界所有的钱。从某种角度看，那次成功的投资要归功于那篇出色的新闻报道。
我一直对衍生品的定价非常感兴趣，这促使我去了解可转换债券的定价，这是我在大学就从事的领域，我就是从这里开始接触对冲基金的。
主持人：你认为现在市场上的机会多吗？
格里芬：现在的市场环境与以前有很大不同。例如定价衍生品的知识已经取得了惊人的进步，世界各地有大量的金融工程硕士或博士课程。投资方面，我们所能看到的成功及失败的例子也变得更多了。
相对而言，市场也更大，全球化程度更高，产品的扩散也更多。投资者总是会有一些小众机会，通过敏锐的洞察力在交易中获得竞争优势。
主持人：你犯过哪些错误，从中吸取了哪些教训？
格里芬：我犯了正常人都会犯的错误。有些甚至犯了两三次。所以从事金融领域的关键是要从成功和失败中真正吸取到教训。
我发现，人们常常只关注失败，却从不深入研究成功案例。人们很少尝试了解在一次成功的交易中做对了什么。而我们需要明确一点，你在金融中赚钱，是因为你有了成功的交易。我们往往过分强调从失败中学习，却忽略了从成功中汲取经验。
主持人：如果要总结一下你的成功策略，会是什么呢？
格里芬：作为投资者，我们最大的成功在于在相同的信息环境下，我们拥有明显的竞争优势，能够高效地处理这些信息并做出即时反馈。这是我所擅长的。因此我是围绕这一原则来构建公司的。
Citadel的核心业务是研究，无论是选股、预测，还是交易大宗商品，都离不开深入的研究。这是一项以研究为核心的业务，而交易只是将研究成果转化为收益的方式。
主持人：你如何看待当前的全球股市？是否像大家谈论的一样，我们身处一个巨大的泡沫当中？
格里芬：我认为这一点很难判断。因为身处其中时，人们总能找到看似正确的理由来解释为什么某些商品的价格会处于当下水平。
我曾经历过互联网的泡沫时代。在最严重的时候，人们讨论最多的是电子商务将如何彻底改变我们获取商品的方式、页面浏览量这样的指标如何成为证券定价的主要因素等问题。
有趣的是，经过20年的发展，许多我们当初设想的互联网革命中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如今，世界上许多大型的互联网公司经营着人们曾设想的网络革命性的业务。我认为大部分情况下，我们的观点是正确的，大家只是被估值冲昏了头脑。
公司要消除员工与管理层间的知识差距
主持人：大家现在貌似已经被人工智能冲昏了头脑？
格里芬：人工智能的发展确实令人惊叹，我认为它会在非常短的时间内融入我们的日常生活和企业管理中，首席信息官或首席技术官的重要性也将日益凸显。在企业的核心管理团队中，大家真正关注的是数据可视化以及如何使用软件和分析工具来改善业务。
有趣的是，当你与CEO们交谈时，他们会告诉你他们的公司是如何拥抱人工智能以及人工智能是如何对他们的业务产生影响的。然而，如果深入了解就会发现，很多公司并没有真正涉及到人工智能。
人工智能真正了不起的是重新开启了关于如何利用技术使企业更成功、更有效地向消费者提供商品和价值的讨论。
主持人：你们是如何接纳并运用人工智能的呢？
格里芬：我们用多种方式来提高团队成员的日常工作效率。未来两到三年内，我们中的很多人将会使用人工智能来帮助起草电子邮件、总结研究报告、撰写日常业务流程中所需的备忘录和其他文件。
我们会将人工智能用于一些非常普通的任务，例如帮助获取数据。同时，也会用它来完成一些重要任务，例如提高软件工程师的工作效率等。
机器学习从某种意义上说是人工智能的萌芽，它在我们思考资产定价和风险管理资产方面发挥着非常重要的作用。
主持人：当初你创立Citadel的初衷以及公司的愿景是什么？
格里芬：Citadel是在1990年11月创立的，我们筹集了约450万美元。公司最初的策略是交易与普通股相关的产品，包括股票、股票衍生品、可转换债券和认股权证。我坚信可以利用数学和软件来帮助理解这些价格关系，当时世界上大多数人仍然在使用纸、笔和经验法则来计算。
我很清楚记得当时我们聘请了一位火箭科学家来帮助研究这些定价模型。一位在银行工作的朋友给我打电话开玩笑说，“你又不是想把人送上月球，只是想交易债券而已。”
30年过去了，那家银行已经不复存在。而Citadel和Citadel Securities都成为了世界上最重要的金融公司之一。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成功迎合了数学在金融领域的发展浪潮。
主持人：这些年你遇到过哪些挑战？
格里芬：最大的挑战是我们需要创造专属于自己的人才。在早期，我们必须雇佣与华尔街通用背景不同的人。物理学家、核工程师、数学家，你需要教他们金融知识。让他们参与和解决如何评估衍生品的价格问题，如何评估复杂的证券。在公司股东和那些为我们做出决策、分析的员工之间，有一段知识的差距需要弥合。
主持人：你在金融新领域中的创新能力和成功扩展能力对于Citadel来说是独一无二的。你认为自己为什么会在这方面如此成功？
格里芬：首先，每个人都同意投资是一门艺术，但它也是一门科学。当我们思考如何运营公司时，真正考虑的是将投资的艺术与科学结合起来。
第二是经验。是通过损失和痛苦换来的智慧，我的领导团队一起经历了市场中的许多艰难时刻，学到了很多教训，但正是这些经历让我们在动荡的市场中保持稳定前进。
主持人：如果你是一个股票投资者，你认为最好的赚钱方式是什么？
格里芬：这取决于我在金融市场中所处的位置。如果你有一份律师、牙医或教师的全职工作，你应该考虑投资基础广泛的股票指数产品或由专业人士管理的资金池。
当然，除了股票也可以考虑投资其他资产，并利用各种外部投资经理或内部团队的能力，这取决于你对相应团队竞争优势的看法。
但是管理任何大型资金池，都要确定应该做什么，然后在全球范围内找到最好的基金经理，通过不同的策略使投资组合多样化。

如何保持领先地位
主持人：Citadel成立已经34年了，你们是如何保持领先地位的？
格里芬：简单来说，我们拥有一支很棒的管理团队，他们管理着公司的各项业务。因此，我一直与管理团队就招聘优秀人才、培养优秀的风险承担者等核心问题进行持续的沟通，确保当最佳机会出现时，能够与最优秀的人才一起部署资本。
我们所做的每件事情都围绕着如何建立竞争优势，如何更好地收集信息以及如何做出更好的决策。
主持人：你们的投资团队是如何构成的？
格里芬：我们将业务划分为多个不同的投资领域，比如全球商品、长短仓股票以及多种信贷业务。在每个特定领域，我们要求业务负责人像企业家一样思考和行动，真正从自身的角度出发。
主持人：各个团队能够自行决定他们的投资策略吗？
格里芬：投资策略的制定是一个共同参与的过程，涉及投资组合经理、业务负责人以及我本人。我们会聚在一起共同讨论和完善投资策略，确保我们能够从多个角度全面思考，以创造出最成功的投资策略。
真正优秀的人才应该得到足够的资本和支持，以打造他们的超级团队。我们相信，投资是一个需要世界级团队共同合作的事业，团队内部的健康辩论和对话有助于揭示真相和争议的核心。
主持人：你非常擅长利用另类数据。能透露一些你使用的另类数据来源吗？
格里芬：我们使用哪些另类数据取决于投资的特定领域。以航空公司投资为例，我们会密切关注当前的机票价格。如果涉足大宗商品市场，那么进行世界级的气象研究，尝试预测短期的天气或其变化就非常重要。
主持人：你创建了Citadel Securities，该公司在金融市场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格里芬：Citadel Securities是为股票交易双方提供流动性资金的公司，特别是在市场上没有直接对手方的情况下。这意味着，当你想要卖出价值5000万美元的股票，但市场上恰好没有买家时，Citadel Securities会利用自己的资本来达成交易，从而防止股价受到不必要的冲击。
之后，Citadel Securities会在未来的某个时间点找到股票的最终买家。我们在全球范围内进行这种操作，涵盖固定收益和股票产品。例如，在美国，我们每天交易的股票几乎占据了所有交易量的25%。

优秀人才是企业存续的关键
主持人：接下来谈谈企业文化。你已经谈了很多人才重要性的内容。你花多少时间在招聘上？
格里芬：没有什么比培养优秀人才更重要的了，无论是在资本部署还是在业务建设方面。
主持人：你能从简历中看出某些优秀的特质吗？还是需要在面对面的情况下？
格里芬：我认为找到新的优秀员工需要面对面进行交流。
主持人：你如何判断新员工是否善于解决问题？
格里芬：每个应聘者都有解决问题的经历，无论是他们的创业故事、实习经历还是他们的毕业论文。初入职场的学生们有很多机会可以展示如何解决问题。他们只需要向我展示相应的能力。
主持人：我曾在一篇文章中看到你说过，如果你喜欢竞争，喜欢赢，那你就会喜欢在这里工作。这是什么意思呢？
格里芬：我们希望能吸引到那些真正热爱竞争，享受胜利果实的人。金融市场每天都会对你的表现进行打分，就像是一场持续的竞赛。我们发现那些喜欢竞争、渴望胜利的人，他们会非常喜欢在Citadel工作。因为他们可以实时看到自己如何影响世界领先的金融机构，看到自己的投资组合取得了怎样的成果。
主持人：你认为什么是伟大的领导力？
格里芬：伟大的领导力主要是能够实事求是地面对当前的问题、挑战和机会，并据此做出明智的决策。伟大的领导者不会陷入沉没成本的误区，也不会盲目地抱有不切实际的希望。他们总是能在情况不利的时候保持理性，做出最佳的决策。这就是我理解的伟大领导力。
主持人：在决策过程中速度有多重要？
格里芬：速度是一方面。准确性是另一方面。在任何时候，重要的是要理解这两者之间的平衡点在哪里？有时候，快速且基本正确比慢速但绝对正确更加重要。改变想法的成本是决定行动速度的关键因素。
如果你打算投资一个需要40年才能完成的房地产开发项目，那么你不需要快速行动，需要的是考虑周全，因为一旦开始这个项目，将是非常漫长的旅程。
然而，如果你购买了5亿美元的苹果股票，你希望在第二天股价上涨时不会错过正确的卖出时机，那就要迅速行动以结束交易。
主持人：你如何平衡分析和直觉？
格里芬：最好的直觉就是潜意识的分析。当有人告诉我，他们的直觉告诉他们一些事，我就会想到可能是他们的潜意识在起作用，因为他们在这类问题上有很多经验，所以他们大致知道答案是什么。
主持人：如果你辞职了，当你回到大学时期，你会选择学什么？
格里芬：我可能会多学习一些哲学领域的知识。有一个坚实的哲学基础，有助于做出更好的决策。我可能还会花一些时间学习数学和计算机科学，了解当今的最新技术。毕竟我已经很久没有在课堂上学习数学或计算机科学了，看看这些领域今天的发展会很有趣。
主持人：我们这里有很多年轻听众，你对他们有什么建议？
格里芬：我的建议从未改变：追求热爱的事物，真正全身心投入。同时必须对工作充满热情。如果没有热情就无法做到最好，也无法在事业上得到满足。
我们需要找到每天早晨醒来都想去做的事情，可能是医生，可能是律师，也可能是选股，但必须找到那个让人有内在激励的事情。如果只是被外在动机所驱动，生活会非常肤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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