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编注:5-7月是蜱虫活动的高峰期,最近有关蜱虫叮咬的新闻不断。这里转载一篇来自“江楼月景”公众号的亲生经历的故事,作者“二猫”,被蜱虫叮咬之后,对猪肉过敏了。作者也是个狠人,为了验证是否对猪肉过敏,特意做了实验,吃了猪肉,喝了猪肉汤,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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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看电视,国际新闻里出现过一个镜头,一外国小孩生活在一个罩子里,旁白说他是严重花粉过敏症,只有这样才能生存。还听说过一些过敏的吓人情况,比如某少女得男朋友香吻一个,然后就送急诊了。原来,献吻之前男孩儿吃了花生,就那么一下子,差点要了女孩儿的命。
现在,过敏越来越常见,我自己也有食物过敏的亲身经历。
大约是在2002年,不知为什么,脸上忽然之间起了红疹,肿、痒还有点疼。赶紧去见家庭医生,医生给开了止痒药膏。可惜抹药之后,没啥效果。还好,情况不严重,而且过一阵子自己好了。
过敏引起的红疹
可是没过多久,红疹又出现了,脸上肿得厉害,不能出门见人。
再去见家庭医生,这回,给约了皮肤专科。一番折腾,专家当时认定,我这是一种发病原因未知的面皮红肿疾病,吃抗生素对消解症状有帮助。吃了几个月的抗生素,之后每次发作的症状确实减轻了一些。
可是,同样的过敏症状还是不定时出现,着实令人烦恼。
医生说过,这毛病原因未知,猜测跟食物、日照有关。对付日照,外出时我戴宽沿儿遮阳帽。至于吃的,那我自己记录一下症状出现时都吃了啥,总会有线索吧。
经过一两年时间,几次过敏发作,我总结出来一个规律,就是这毛病很多次在我们周末爬山、聚餐之后第二天出现。因为每次户外活动我已经非常注意防晒,不应该是阳光的原因,猜测只能是吃的了。
能是啥呢?思来想去,跟餐馆食物相比,平时在家吃饭没有辣椒,没有味精,除此之外,基本没啥区别。那好,我们只去清淡的餐馆,每次叮嘱大厨,做菜千万别放味精和辣椒。然并卵,那悲催的红肿痒还是会来。
绝望。
若不然,我吃素?上顿儿豆腐,下顿儿豆干儿,坚持了一阵子。还别说,真是很长时间不发作了。于是,我成了素食者。
跟人说我吃素,人家会问你是不是念佛,然后话题总会扯到过敏上。。。
后来有一次,发现有一个朋友吃海鲜过敏,赶紧追问细节。这位倒霉蛋,他吃完海鲜,马上整个脸肿起来,得赶紧吃扑尔敏之类的抗过敏药,第二天才能消肿,别提多吓人了。感觉自己的情况没他的那么严重,可以试试吃海鲜。已经吃斋很久的我开始单独尝试各种海鲜,螃蟹、鱼、虾,全都没事儿!耶!
打那之后,我成了吃海鲜的素食者。
那些年,隔三岔五跟朋友的聚餐还是有的。虽然我只吃海鲜尽量不吃肉,但是偶尔还会出现过敏的状况,好在闹过敏的频率已经降低到每年一两次,对日常生活已经影响不大了。
到了2015年,我读到了一本书,《吃什么呢?—舌尖上的思考》。当我读到第11章,里面讲到对猪肉过敏的情况,我毛瑟顿开!几乎可以立即肯定,我就是对猪肉过敏啊。
回想当年我做食材分析,对比我家跟餐馆食材的时候,并没有把猪肉单独列出来考虑。移民加拿大之后,我家先生觉得他很不喜欢枫叶国猪肉的味道,所以平日里我们几乎不吃猪肉,只吃牛、羊肉。我们吃猪肉基本上都是在餐馆聚餐的时候,这不就对了嘛!
推理归推理,咱是理科生,是否猪肉过敏,还得做实验。
那什么,晚饭来一顿久违的红烧猪排吧。第二天早上一觉醒来,脸上的包果然起来了。完了,又得痒一星期,也不能出门见人了。但是,陈年疑案总算有了眉目!痒,也变得不那么难以忍受了。
试完猪肉,再战战兢兢试牛肉,啥事儿没有!而且,书上说只是红肉过敏,也就是说应该不包括鸡鸭这些家禽类。一一试吃过去,果然都没事。
元凶就是猪肉!
咱长这么大一直吃猪肉,咋突然之间就对猪肉过敏了呢?《吃什么呢?—舌尖上的思考》这书上说了,这个猪肉过敏是蜱虫叮咬的结果。
蜱(pί)虫是一种分布很广的吸血昆虫。蚊子叮人,几分钟的事;蜱虫,一旦找到合适的人或者动物,它就用锚一样的口器深入皮肤,吸血很长时间。
不同种类蜱虫大小各异
回想2002年首发过敏之前,我确实经常爬山来着,但是什么时候被咬的、在哪里被咬的、怎么被咬的,说实话,到今天也没整明白。我这是被蜱虫暗暗下的毒,然后就偷偷对猪肉过敏了。
人家被虫咬内力涨了
咱被虫咬猪肉过敏了
蜱虫吸血之后胀大
不管怎样,历尽十几年的烦恼,总算明白自己这个过敏是咋回事了。这下子,该能保证避免了吧?
案子刚破那会儿,很激动,一个高兴又跟朋友出门聚餐去了。点餐的时候,跟大家说我猪肉过敏,朋友们那天就特意没点所有和猪沾边儿的菜。热聊之间,侍者给大家分了例汤,我也没多想。喝完一琢磨,那例汤不像鸡汤,就叫了侍者询问。哎,还就是猪肉汤。虽然只喝了一口,第二天过敏还是照旧发作起来。
真不愧是过敏,丁点儿不能沾。
后来,我还发现华人超市里的油条不能吃。难道是炸油条的锅里炒过猪肉,因此混有猪油?为减少麻烦,我只好远离华人超市里的几乎所有熟食,除非明确标明的清真食品。
蜱虫咬出了“穆斯林”。
2018年,我把我对猪肉过敏的情况告诉了我的家庭医生。这一次,她直接给我约了过敏科医生。于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见了过敏专科医生。
啥?她从来没有给你约过敏科医生查过敏源?
还真就没有。
这个过敏闹了十几年,整个过程中,我先后看过两位不同的家庭医生和一位皮肤科专家,但他们从没认为我这个是食物过敏。为啥啊?看了下面的简单时间表,您可能就明白了:
2002年美国过敏专家Thomas Platts-Mills在寻找导致抗癌药物Cetuximab过敏源的过程中,偶然把蜱虫叮咬跟猪/牛肉过敏联系了起来。这是人类首次发现延迟型的过敏反应。
2002年我第一次发病。Platts-Mills的研究成果还在实验室阶段。
2003年我开始定期去见皮肤科专家,给开了抗生素。
2007年FDA批准抗癌药物Cetuximab上市。同年,澳洲悉尼发现蜱虫叮咬/红肉过敏大量病例。
2012研究表明,美国蜱虫-红肉过敏病例普遍。
2015年我读了《吃什么呢?—舌尖上的思考》,自己开始试吃实验。
2017年我证实了自己是延迟型猪肉过敏。
2018年我把我对猪肉过敏的情况告诉了我的家庭医生。

到目前为止,5大洲17个国家都发现了病人。澳大利亚、美国、欧洲、日本等地区的昆虫学家也分别鉴定出自己地盘儿上的蜱虫品种。蜱虫/红肉过敏应该是最近10年才被医生广泛了解的“新”病,像我这种被耽误的早期病人,除了怪自己中招太早好像也没别的办法。
世界上有不吃猪肉的穆斯林、不吃牛肉的印度人,不知道这些习俗形成背后是不是就有蜱虫的“默默”贡献。
现在,露营是一种流行的休闲方式,人们在幽暗的苍穹之下仰望银河系的壮美,全然不知吸血昆虫已经做了功课。
研究发现,蜱虫/红肉过敏是哺乳动物体内的阿发乳糖【1】触发的。悲催的红肉过敏患者们,除了红肉,对下面这些制品也要小心:
  • 抗癌药物Cetuximab (这桩公案的功臣)
  • 哺乳动物奶制品
  • 静脉输液替代溶液Gelofusine和Haemaccel
  • 猪来源的心脏瓣膜(已发现一例严重过敏)
  • 肝素(下面会讲到)
上面清单里的新奇东东,距离年轻、健康的你我好像很远哈。这里说说肝素吧,它是一种血液稀释剂,用来急救有凝血问题的心脑血管患者。中国是肝素出口大国。
现在(注:原文发表于2021年)新冠大流行,重症患者中凝血障碍是个比较普遍的症状,急救中会用到肝素。而肝素来源于猪,猪肉严重过敏的人使用肝素是要出事的,但是在医院超级忙碌的情况下,某病人实际上死于对肝素过敏可能都不会被注意到。
2020年12月,美国FDA批准了一款经过基因改造的猪用于食品和药用。注意了啊,这个猪新品种的最大优点是,体内不含过敏源:阿发乳糖!未来的心脏瓣膜和肝素生产会不会被要求只用这款猪呢?被蜱虫咬过的人如果在人群中比例增加,那么来自猪的医药产品引起的医疗事故数量也会随之上升,这样的话距离限制医用猪源也许就不远了。
注【1】:文中的阿发乳糖,英文简称Alpha-Gal,正式名字是galactose-alpha-1,3-galactose。蜱虫/红肉过敏,准确名称叫阿发乳糖过敏,Alpha-Gal Allerg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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