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篇名为《我妻之死》的公众号长文刷爆朋友圈,文章执笔者为一位2019年后移民至加拿大的华人,文章主要内容为其妻子从发病到亡故的就医经历。
早前,网友们主要讨论加拿大不尽人意的免费医疗体系,比如诊疗效率低下,患者周五确诊为癌症,因双休日医生们要休假,诊疗方案需等到下个周一才能确定下来。
比如治疗消极,确定的基因检测结果出来以后,医院以没有相应的靶向药,或靶向药效果不好为由,强烈建议患者放弃治疗。
比如临终关怀毫无人性,在患者及其家属经过漫长挣扎,终于决定向命运低头后,医院分分钟撤走各种监护设备,颇有点希望患者早点离世,以节约医疗资源之嫌。
但随着舆论持续发酵,网友们议论的焦点逐渐从“医疗体系”转移至“我”和“妻子”不对等的夫妻关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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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病逝,
“我”在做什么?
《我妻之死》一文成为爆款之后,越来越多的网友开始发出质疑:在“妻子”整个患病过程中,“我”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不在场:
妻子最开始感到身体不适时,“我”为什么没有足够重视?
要看急诊,为什么是妻子独自叫了辆uber,一人前往?
在等待癌症筛查结果期间,妻子发信息表示自己“很怕”时,“我”为什么不带着孩子去医院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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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既然嫌诊疗方案确定慢、手术实施慢,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冲到医院和医生battle,现在却在与之毫无瓜葛的中文互联网上放马后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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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维持这个五口之家的正常运行,妻子工作、读研、周末开补习班、在家种菜、准备餐食.....不论内外,都亲力亲为。
然而在归结妻子病因时,“我”矛头直指“妻子自视甚高,谁知读个硕士还要延期多次,如此挫折,接受不了,加上全家五口都困于此,对她来说压力太大”,却把自己作为人夫、为人父应尽的责任摘得干干净净。
当丈夫表达对妻子的赞美与怀念时,不是基于妻子的兴趣爱好、妻子努力活过的美好模样、妻子和他相濡以沫的过往,而是基于她签署遗嘱时的能干与好用。
虽然字体歪歪扭扭,但书写流利拼写正确,一时间我仿佛又看见了那个雅思考到九分,托福IBT考到接近满分的聪明的老婆,那个美国杜兰大学成绩全优的毕业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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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回忆妻子走后那段极其艰难的岁月,基调不是怀念,而是庆幸,因为写了这份遗嘱,家庭免去一笔重税,经济生活不至于更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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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让网友们诟病的,显然是“我”写这篇文章的真实目的,抱怨加国医疗体系是真,怀念妻子是真,但文末贴上付款码,付款码被封后,又建议读者用赞赏功能打赏;打赏功能被封后,紧接着贴出个人微信号,欢迎网友私信转账,卖惨乞讨的终极意图也昭然若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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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波三折移民路
义愤填膺的网友,根据“我”的过往作品,对夫妻俩这些年的移民之路做了如下梳理:
女主全名张敏,1986年出生,17岁考上大学,不久和大自己10来岁的男主相识相知,21岁大学毕业,2011年二人结婚,随后有了大女儿。
2013年,女主以托福118分,GMAT高的吓人的分数申请到美国杜兰大学商学院MBA的全额奖学金。
这期间,男主在杜兰大学有过一年访学,夫妻二人在美国生下了二女儿,但这并不妨碍女主以GPA3.84、班级唯一个全A的成绩毕业,还顺利抽到了H1B签证,并在美国找到了工作。
以当时的形势,他们想要全家移民美国,应该也是顺其自然的事,只是如此一来,男主一个研究法制史的北大博士,很难在美国找到像国内那样体面的高校教师工作,二人于是决定暂时分居两地。
只是女主在美国工作半年后,实在无法忍受骨肉分离之苦,遂不经男主同意,放弃H1B,回到上海,相夫教女。
就在他们拿到上海福利房的钥匙,生活逐渐走上正轨之后的2019年,女主意外怀上3胎,那时国内3胎政策尚未开放,男主体制内工作,为了避免被开除,也为了把生活再向上冲一冲,他们规划了一条旅游签赴加产子——申请加国硕士拿学签——工签定居加拿大的分步走移民路线。
但具体实施起来,总是面临这样那样的困难。比如,旅游签没有医保,为了省钱,女主甚至自行联系助产士,在温哥华的短租房中,有惊无险的诞下了小儿子。比如,后来疫情全球肆虐,再后来国内3胎开放,他们内心应该经历了很多的摇摆和动荡,一家五口才整整齐齐出现在加拿大温尼伯的。
女主一边写论文,一边在一家银行全职上班,为补贴家用,又在自家地下室里,开奥数和英语的培训班,每个周末花6个小时辅导附近学生。男主没有工签,英语不好,暂时找不到工作,加上还有3个幼小的孩子需要照顾,遂全职在家。
看起来,这是一个女主外男主内的家庭组合,虽不常见,但若各自发挥优势,各司其职,外人也没什么好置喙的。
但是呢,眼里揉不进一粒沙子的网友们发现,男主移民到加国至今,竟然还没考出加国驾照,要知道,在加拿大郊区生活,丈夫不能开车,意味着家庭采买、接送孩子、税费缴纳等等事务,都需要妻子来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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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女主特别注重孩子们的营养搭配和饭菜丰富,所以大多数时间是她亲自下厨,闲来收拾菜园子是她,制定家庭骑行计划是她,是她是她还是她。如此里里外外一肩挑,加上毕业论文一再延期的压力,积劳成疾,成为一个大概率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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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11月17日,女主确诊肺腺癌。2023年11月30日,女主离世,生命永远定格在了37岁、异国他乡。
步调不一致的两性关系
以上,男主曾在之前的追思会PPT里对女主生平做过总结:她非常爱这个家、非常聪明、决断力强、主意多、容易焦虑。
如今看来,他的总结是多么的贴切。女主轻易放弃H1B是基于爱,排除万难来加拿大还是基于爱。她的每一次转身,每一次选择,我们看不到半点拖泥带水跟犹豫不决。并且每一个选择,都是她自己主动做出的,别人没有半分勉强,男主更多时候倒像一个大女主身边的小跟班,亦步亦趋,跟随妻子的选择。
而女主的每一个选择,看起来都是为了解决当下的困境,为了帮她获得当下“想要”和“需要”的东西。
但,就在日复一日的抉择和追求中,她背负的东西越来越多,家庭、丈夫、孩子,慢慢压过了她的自由意志。读硕士的目的从自我精进变成了给孩子身份,工作赚钱的目的从自我实现变成了贴补家用,家人的需求,就这样无声无息替代了她自己的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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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丈夫,囿于当下自媒体表达者被误解的宿命,可能未必有网友们声讨的那般不堪,不过面对生活的滚滚洪流,的确不像妻子那般逆流而上、奋不顾身,更多的是下意识的,可能他自己都不曾觉察的追波逐流、逃避躲闪。
所以与其对这位丈夫喊打喊杀,不如深刻反思下存在于当今两性关系里一种普遍的步调不一致:
当代女性,常常被两套截然不同的价值观塑造,一套是要做独立自信新女性,学业要名列前茅,事业要不落人后,生活上不能依附于男人;另一套是传统社会对女性的规训,即温柔、孝顺、贤惠、顾家,保质保量传宗接代。
面对这种既要又要,平凡如你我,做不到一直兼顾,只能阶段性的取舍;能干如女主,能者多劳,智者多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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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男性呢,思想仍然被传统社会“第一性”的价值观所把持,搞事业仍然是重中之重,照顾家庭只是锦上添花的选项而已。
但在如今经济下行、技术驱动的社会大背景下,尤其像男主这类旧式文人,坐而论道的那类屠龙术,含金量早已大不如前。且Y染色体面对逆境的适应能力生来弱于X染色体,面对变故,不少男性心态消极,事业上对比伴侣失去绝对优势,家庭事务又耐不下性子去经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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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就是女性在努力进化,男性原地不动甚至倒退,旧的平衡被打破,新的平衡迟迟建立不起来。现状让围城里的人失望、围城外的人恐惧。
网上每次爆出与《我妻之死》类似的事件,之所以都能掀起舆论的血雨腥风,不是因为男主们本身有多十恶不赦,而是因为在现实生活中,太多的女性,长期积攒下的太多的不满,正好借“女权”博主们犀利的笔锋释放出来而已:
夫妻俩工作一样的忙碌,丈夫回家当甩手掌柜,妻子则一刻也不得闲;
丈夫在外挣钱的本事不大,回家对妻儿颐指气使的声量倒不小;
丈夫成日在网上指点江山,现实中对孩子的陪伴,则父爱如山,一动不动;
面对两地分离,女性各种迂回辗转,男性在一边冷眼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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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文至此,我们不禁要问,新的时代背景下,更健康的两性价值导向应该是怎样的?
又美又飒、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大女主”,无异于对普通女性的道德绑架;自私自利、双标无边的“小仙女”,对男性又何尝不是物质与精神的双重勒索?同理,男性也不应被刻板的定义为“顶梁柱”或“软饭男”。
笔者认为大家在定义男人应该成为怎样的男人,女人应该成为怎样的女人之前,不妨先看见他们作为一个个具体的人,有哪些不同的优势劣势、喜好厌恶,你更喜欢教育子女,我更擅长打拼事业,各人自洽就好,外人实在不必随意judge。
至于怎样的家庭分工更合理,比起固定的男主外女主内,或男主内女主外,笔者更欣赏以下比喻:家庭不是谁的保险箱,谁应该一直庇佑谁,而是大家的避风港。一个在外面打拼累了,可以回家暂时打个盹,一切还有另一个撑着,天塌不下来;待休息好了,去把疲惫的队友换下来,让对方也喘口气;若两人都累了,就互相加加油;若大家状态都还好,就携手向前冲。
以上,送给每一个认真生活的人!
作者:鸢尾花花儿,精英说作者。认真带娃,认真写字,拥有两件军大衣的80后宝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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