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开垦自己的“东坡”，更真诚地面对生活

会有一个春天，为你而来｜第3897期

「为你读诗」x 中国国家话剧院

“世界戏剧日”特别节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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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剧《苏堤春晓》（台词片段）

为你读诗：田沁鑫 | 中国国家话剧院院长

辛柏青 | 中国国家话剧院一级演员

苏轼被贬黄州后，心情冷寂，一日泛舟江上，远处有滚滚雷声雨声。

我怎么一伤感，天就下雨。在这风波烟雨之间，湿冷的雨水打面，夹杂着我的眼泪，夹杂着一种，我说不清是爱情还是山水之爱的情感。我不能确定我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我能确定的是，我是个多情之人。婉约派所有的柔情我都有，我也有大江东去浪淘尽的豪情，豪气干云霄。我敢得罪人，我自己都控制不住。

佛教里讲，我们的身躯就是肉身，这座肉身是为承载灵魂所用，可它承载不了我这么大的情，如江河流觞，溢出双眼，这就是我爱哭的原因。我从来不提及我的词，但我的词却止不住地从我的身体里奔涌而出。李白在《望庐山瀑布》中写道，“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我望尘莫及。

所以我写“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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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用几个字词来概括喜欢苏轼的理由，其中肯定不乏“真”。他有他的骄傲、喜悦和放达，也有他的沮丧、忧郁和憔悴。如果说李白是令人望尘莫及的天外谪仙，那苏轼便是难得接地气的人间真实。

“他是个性情中人，在很多时候你会觉得他太天真，太可爱了。一个天真烂漫的人，你不能想象他同时是一个政治家。”在纪录片《苏东坡》中，学者赵冬梅如是评价苏轼。

尽管大半生被朝堂风云裹挟，但苏轼始终不曾屈从官场规则而放弃真性情。“我敢得罪人，我自己都控制不住。”确实是这位“不合时宜”者的写照，不过他也难免悔恨、畏惧，并非那么凛然、坚定。

任职凤翔府时，向来不拘小节的苏轼与谨俊刚直的知府陈希亮个性不合，于是趁陈邀其撰文之际故意感今怀古，暗表讽刺，不料陈竟一字未改地将这篇《凌虚台记》刻于石碑上。若干年后历经风雨的苏轼回看往事，才明白故人挫磨自己锐气的深意，感叹：“方是时，年少气盛，愚不更事，屡与公争议，至形于言色，已而悔之。”

因《湖州谢上表》等诗文遭遇弹劾时，苏轼一开始还能冷静自持，甚至欣慰自己的诗作被皇帝看到。可听说御史台发令逮捕他时还是慌了，面对气势汹汹的差官，他战战兢兢，恳请其允准自己与家人告别。

只是这些反差丝毫未折损苏轼的形象，反而让我们更深入地体认了他的生动和鲜活。原来千古文豪也同我们一样为七情六欲所搅动，亲切感油然而生。即使抛开超脱的滤镜，我们也依然会被他的元气淋漓所吸引。

他会以清贫调侃自己和好友：“是岁生者，无富贵人。而仆与梦得为穷之冠。”（这一年出生的都是穷鬼，而我和梦得是穷鬼里的冠军）会耍赖式向人索要画作：“不尔，不惟到处乱画，题云与可笔，亦当执所惠绝句过状索二百五十匹也。”（不给的话，我就自己到处乱画，署你的名，还拿你曾经给我的承诺去告状索赔）

苏轼多情，容易感伤，也善于发现快乐；注重精神修炼，也直面物质匮乏。既然跌落泥潭，诗文自是不能果腹，那就挽起裤腿下地，放下身姿融入农民中，去除阶层割裂感带给自己的折磨，把士大夫们往往自视甚高的理想主义置换成真正造福百姓的人间情怀。

“苏东坡对于人生的问题，从不回避，总是老老实实去面对”，学者费勇称，“‘东坡’的意义在于：人应该拥有一块自己的天地，哪怕是很贫瘠的土地，在这块土地上，你要自食其力，做自己想做的事，让生活升华为一种诗意的境界”。黄州一片东坡地，开垦出了苏轼一生的丰盈。

“真诚永远是必杀技”，这句话放到苏轼身上分外合适。不塞责他人，不敷衍自己，不粉饰，不卖弄，不矫情，也不遵从世俗意义上所谓的什么法则，更多聆听内心的声音，所以他的诗词画作历经千年而不减生命力，他本人也在后世不断地品读和演绎中，一遍遍重新活过。

识得“庐山”真面目以后，苏轼依然选择回到了“峰岭”之间，自在独行。或许我们可以说，“真”和“勇”构成了他生命的解药。就算不能令生活变得容易些，“真”和“勇”起码能够抚平内心的褶皱，让自己变得坦然而从容。

人生如草木，难免严寒摧折，但根茎里蓄积着向阳而生的力量，便可以一次次地迎回春天。苏轼如此，我们亦然。

撰文 | 一条小路审校 | 西格玛

头图｜清·沈焯《陇畔问耕》

插图｜清·沈焯《谷水泛舟》《菜根滋味》《兰笋结庐》

配乐｜雨法雨《秋风醉》；覃晔《归》

▎诗意的人

田沁鑫 第十四届全国政协常委，民盟第十三届中央常委、文化委员会主任，国家监委特约监察员。中国国家话剧院院长，国家一级导演，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中宣部“四个一批”人才，中央戏剧学院博士生导师。最新编剧、导演的话剧作品《苏堤春晓》采用了非线性叙事结构，亦庄亦谐着墨北宋名士苏东坡一生际遇，尤其两次杭州任职。本剧创新使用山水画影像，营造亦真亦幻、浩然大气的舞台空间，展现了中国传统文化鼎盛时期“宋”之风骨气象和韵致。

辛柏青 中国国家话剧院一级演员。代表作品：话剧《苏堤春晓》《谷文昌》《青蛇》《四世同堂》《狂飙》等；电影《白塔之光》《志愿军：雄兵出击》《漫长的告白》《妖猫传》《小城之春》；电视剧《人世间》《大秦赋》《我的父亲母亲》《幸福像花儿一样》等。主要成就：第十三届北京国际电影节“天坛奖”最佳男主角奖、第三十五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男配角奖、第三十届上海白玉兰戏剧表演艺术奖主角奖、第二十九届中国戏剧梅花奖、第三届戏剧表演学院奖最佳主角奖、第八届中国话剧金狮奖表演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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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充满劳绩，仍诗意栖居”

▎这个春天，和苏轼一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