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季播完，第三季续订，《镀金时代》系列在国内依旧算是小众剧。
同样的主创，却没有掀起《唐顿庄园》一样的热潮，哪怕盖茨比曾吹起镀金时代绚烂的号角，HBO依然没有唤起观众对这个老钱和新钱交战的爵士时代的兴趣。
究其原因，平庸恐怕是掩藏在“制作精良”等客套话之下，难听的实话。主创怎么能把一个华丽遮人眼、汹涌动心魄的爵士时代的故事，讲述得如此没有张力，如同一盘散沙。无论HBO如何寄予厚望，两季过去，观众的反馈很实在：这架英式田园马车没能开上纽约的第五大道，它翻车了。
第一季评分人数就不多，第二季更少了
主创对于剧情的构想和设定，几乎是照搬《唐顿庄园》的，家族故事是叙事核心。剧集通过几家新旧贵族交战的群像戏，来展示时代繁华之下的汹涌澎湃。
但从结果来看，这个讲述镀金时代故事的方法是错误的，快速发展的美国社会变迁图景，没法通过缓慢的群体故事来展现。主角团毫无华彩以及芜杂的支线，让故事变得温吞琐碎，既没有惊心动魄的时代浪潮，又没有细腻入微的人物弧光。
女主角玛丽安从老家滨州来到大都市纽约，她的纽约奇遇记，是故事的主轴，原本人物的设定也具备冲突性，既是蓝血后代，同时又是年轻一代，个性开放勇敢。
但她身上承载的故事，却刻板无聊。两季过去，还在绣花、挑男友，最勇敢的事不过是和姑妈斗嘴并拒绝求婚。演员的表演也很温吞，看不到情绪起伏，也很难让人感受她背后的漩涡。
大约经过第一季的市场检验，主创已经发现女主角玛丽安撑不起主轴，于是第二季便从她的择偶故事转向了群像戏：罗素夫人的歌剧院争霸赛进入高潮、罗素先生面对劳资纠纷、罗素公子小姐进入叛逆样板戏、黑人群体争取更多的权益、老贵族家拜金公子遇到杀猪盘……
即便给配角加戏，依旧无法解决缺乏张力的问题。多条支线同时进行，似乎有什么正在发生着，但又感觉轻飘飘，没有一条有足够的分量。
其实拎出任何一条切线，都可以写出精彩的故事。像野心十足的罗素夫妻这条线，他们总想爬到社交生物链的顶层，除了自尊上的弥补外，实际好处是什么呢？在新旧权贵交替的时代，任何斗争本质上都是在争夺现实资源分配的权力。罗素家已经在财富上足以藐视一派旧贵族之后，这座城市、这个国家还有哪座旧贵族占据的山头，是他们想要的？
像妇女之友罗素公子这条线，执意与寡妇恋爱的他，是否有对强势母亲的反抗或者眷恋。在发现布鲁克林大桥是由一名女工程师主导完成时，是否有价值观的颠覆？
还有旧贵族拜金公子，面对强势的母亲和老传统，以及蓬勃兴起的工业化时代，是否时常在沉沦和奋进间摇摆，在骄傲和羞耻中徘徊？
这些原本都是可以细细铺陈的血肉，但现在线索太多，于是每一条线都交代得含糊其词、浮光掠影，感觉手忙脚乱间，连第一季原本还有的意蕴都丧失了。
美国故事和英国故事逻辑的一个巨大不同，在于美国故事更偏向于个人英雄成长史，需要一个野心家或一个超级英雄，来划破长空吹响号角。如果这个主角没有塑造好，故事就会显得疲软。
但英伦田园生活的内核，却是守旧、传统与稳固。当主创试着用英伦群像戏的逻辑去写美国传奇时代，自然是要失败的。野心勃勃的新贵族与不甘让位的旧贵族，都同时被辜负、被曲解、被冷落了。
同样来自英国创作团队的杰西·阿姆斯特朗（代表作《黑镜》《继承之战》），或许找到了开启美国故事的钥匙——讲述权力的故事之前，先制造一头权力的怪兽。
如实、传统、克制，是英国史诗剧的优点，但用在美国大变迁的时代故事上，却是一桩由表及里的错误。或许连盛产好剧的HBO，也没想清楚怎么讲美国故事，它对英伦风的迷恋，使得一个新时代搅弄风雨的钢铁大王，走进了复古的街巷。
我是《傲骨之战》的忠实观众，非常喜欢女演员克里斯汀·芭伦斯基身上的力量感和复杂性。但她的坚毅在《镀金时代》里却像无本之木，对传统的坚持缺乏让人信服的基础，成了个气量狭小的刻板工具人。当一个好演员在故事中无用武之地，就可见主创的手足无措了。
一个好的历史故事的核心是什么？并非客观时代中发生了什么，而是讲故事的人准备从何处开始，以何种节奏讲述。
“历史是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很明显，这一次她被涂上了错误的妆容。
作者 | 陈   陌
编辑 | 楼   主
继续阅读
阅读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