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感到极度迷茫,不知大环境还将如何变化,而自己的生活也过得十分凌乱,工作没有进展,内心七上八下。在沉郁之中,我选择大量看书,而其中最喜欢的一本,是前敦煌研究院院长樊锦诗的自传《我心归处是敦煌》。
“站在这些塑像前,你会感到菩萨和普通人面前的那道屏障消失了。菩萨像的表情温柔而亲切……姿态妩媚,面颊丰腴,双目似看非看,嘴角似笑非笑……他们仿佛就是有血有肉、有世俗感情的人。”
书中写的是莫高窟迷人的45窟。尽管是几十年前的往事,由她描述起来,与我曾经亲历的感受竟然分毫不差。
我去的那次已经时值初春,敦煌的早晚温差仍是巨大。尤其在一脚踏入洞窟之后,阴冷持续从土层里缓缓透出,不一会儿就忍不住左右脚轮换着活动,想靠此获得些许暖意。
为了保护壁画和彩塑,只有一小束光亮着。半明半暗之间,塑像微闭的眼睛仿佛带着笑意追随着你,带着慈爱与悲悯。一呼一吸都仿佛被凝固了,只有眼前这光景、这时空、这自己。
毫无知觉地,我的眼泪溢了出来——因为太美。并且知道,这美,太来之不易。
我的手和脚在五分钟里变得冰凉,头脑和眼睛却是热的。走出洞窟的瞬间,天空铺天盖地的蓝几乎能把人淹没,面颊瞬间晒得滚烫,像是冰与火的两极。
就在那一刻,我深深觉得:任何一个人,一生能来一次敦煌,都应当感恩。
第45窟 菩萨像
如果将极致的美与苦同时置于面前,你会如何选择?
樊锦诗选择了守护美、承担苦。这个上海长大、北大毕业的姑娘在敦煌一呆就是半个世纪。六十年代那里苦得无法想象——住在土窑里,水碱重到一喝就拉肚子,外头整天刮风,屋子里下沙,睡到半夜还有老鼠掉在枕头上,榆钱蒸面已经是最稀罕的美食。
别说打电话给家人,甚至连电都还没通上,整晚整晚睡不着,心中所有的失落根本无处倾诉。
心知肚明再这样下去会被情绪的深渊挟裹,彼时的樊锦诗只能强迫自己学会遗忘。她藏起了临行前姐姐送的小镜子,不再每天照,由此忽略憔悴面容,这习惯一直保留到了老年。
她的自传里所有关于生活的叙述都很淡,越是如此,如我这般已经体验过一些人间苦乐的年纪,越能体会到其中的涩味。
她讲到自己在毫无准备下独自产子的惊慌,丈夫在事后才被通知,从武汉挑着鸡蛋奶粉换了好几天的火车汽车赶到医院,看见妻子眼泪扑哧扑哧地落。
又想起孩子们分别放在各个亲戚家里散养,或是无法接受良好教育,或是性格胆小内向,字面虽无波澜,读者却从不断重复中读出了她暗涌的愧疚之意。
她说自己许多次想要离开,有时被工资困住(丈夫一个人的收入无法养活全家),有时是组织真心实意的挽留,好不容易有机会挣脱,去到武汉打算不再回来,却又忍不住在深夜里捧起石窟资料一再研读。直到丈夫主动放弃事业也跟去了敦煌,一家人才算彻底团圆。
从踏入敦煌,到一家相守,这期间她还遭遇了许多人生的巨恸与迷茫。浮浮沉沉,兜兜转转,她仍是回来了。
她习惯了每天进洞窟,习惯了洞窟里的黑暗,十分享受每天清晨照入洞窟的第一缕朝阳,然后看见壁画上菩萨的脸色微红,泛出微笑;她习惯了看着洞窟前的白杨树在春天长出第一片叶子,在秋天又一片片凋落;她习惯了在敦煌过年,大年初一搬上小马扎,进到洞窟里去,在里面看看壁画,回到宿舍查查资料,写写文章。只要进到洞窟里,所有烦心事都消失了,“心就踏实了”。
她喜欢第259窟里的禅定佛,佛的笑容于她而言,是一种启示——过去的已经不能追回,未来根本不确定,一个人能拥有的只有现在。如果懂得这一点,就不必害怕自己会失去什么,因为本来就没有拥有什么。
每当苦闷和烦恼的时候,她也会去看看第158窟的涅槃佛,这是她此生见过的最美的一尊涅槃佛。佛陀双目似闭非闭,周身安详,散发着一种超脱的慈悲之美。她也曾疑惑,为什么这尊佛陀并不是司空见惯的庄严涅槃?为什么艺术家没有选择直接表现死亡?后来,她想明白了,艺术家想要塑造的不是 “死去的佛陀”,而是“佛陀的安眠”,佛没有完全对这个世界闭上眼睛,他对生前的一切都因无憾而宽慰。
第158窟有着长方形的盝形窟顶,窟顶壁画是九方净土。在樊锦诗的心里,莫高窟就是自己的佛国,就是此生的净土。
而坚守一念,便是修行。
一个甲子的时间,她守着敦煌,守着信仰,守着一片荒漠的七百三十五座洞窟,从青春正好到白发苍苍,到底值不值得?
樊锦诗的回答是:有人问我,人生的幸福在哪里?我觉得就在人的本性要求他所做的事情里。一个人要找到促成他所有爱好行为来源的那个根本性力量。正是这种力量,可以让他面对所有困难,让他最终可以坦然地面对时间,面对生活,面对死亡。所有的一切必然离去,而真正的幸福,就是在自己心灵的召唤下,成为真正意义上的那个自我。
这段话被写进了《我心归处是敦煌》。成为了我,以及万千读者最迷茫时期的心灵救赎。
第158窟 涅槃像
应樊锦诗的要求,这本自传,没有把她写成金刚大力士那样完美的形象,也没有仅仅只是写她,更多的,是为读者展现了辉煌而沉默的敦煌,还有那些为敦煌而来,披荆斩棘、耗尽心血的守护者们。
1908年,法国探险家伯希和花500两银子从莫高窟带走了6000多件精挑细选的文物。回国后,他根据这些文物出版了六卷《敦煌石窟》图录。几十年后,年轻的留法画家常书鸿在巴黎的旧书摊上看到了这部图录,他被敦煌壁画的大气磅礴与灿烂多元所震撼,他为自己竟不知祖国有如此辉煌的艺术宝库而惭愧,他决定放弃国外的一切,举家回国奔赴敦煌——他的命运也因此被改写。
1943年,常书鸿和一批年轻人终于来到了莫高窟,筹建敦煌艺术研究所。大漠戈壁,土屋油灯,这里的物质条件比你能想象到的还要残酷和艰苦,每天只能吃白面条拌醋和盐,没有菜。而石窟壁画的保存环境更是让他们心急如焚。每天的工作是清理流沙、加固崖体、测绘照相、调查洞窟、临摹壁画、修补彩塑……
这是需要时间和耐力才能坚持的工作,他们常常处在孤立无援的境地。完全是凭着对这一座艺术宝库的热爱,以服“无期徒刑”的精神,坚持了下来。
这期间,常书鸿的小女儿得了急病,因为缺乏医疗条件,五天之后便离世了。当时研究所的同事们为她敬献花圈,上面写着:“孤独贫穷的人们敬赠。”
一批人来了,又一批人来了,生存的条件依然恶劣,但石窟和壁画在一点一点恢复元气。
敦煌研究院的第二任院长、被称为“大漠隐士”的段文杰先生,是真正安贫乐道的贤达,即使在特殊年代被下放去喂猪,也依然能做到安之若素。他不想离开敦煌,不怕因此受苦,最后竟然因为喂猪喂得太好,得到了表彰。
除了专家学者,守护着壁画与石窟的,还有很多普通人,比如在许多老员工的回忆录里被频频提起的工人师傅窦占彪。
他在莫高窟待了整整48年,自学泥瓦匠,石窟、栈道、台阶,莫高窟的许多地方都留下了他的痕迹。在很多危险性颇高的洞窟调查工作中,总是他第一个站出来,攀危岩搭架、爬峭壁开路。而他最终也葬在了这片戈壁,与常书鸿、段文杰等几十位老先生们一起,继续守护着莫高窟,与风沙、与时间、与艺术、与信仰,合为一体。
第57窟 菩萨
从公元四世纪到十四世纪,敦煌石窟营造了一千年,荒废了四百年。
经历了辉煌,经历了遗忘,经历了无人管理、侵蚀损毁、破坏偷盗,终于在上世纪四十年代,敦煌石窟等来了它的守护者。
70多年的坚守、修复和保护,其中艰辛,一言难尽。从最初的临摹到如今的数字化展示,从抢救性保护到预防性保护,几代敦煌守护者接续合力,终将这座艺术宝库永远地留在了世间。
保护洞窟,修复壁画,是一项用时间换取的事业。
如今被称为壁画修复“魔术师”的李云鹤先生,从29岁开始修复壁画,直到白发苍苍。当年面对着病变严重的壁画,他和几位同样年轻的工友,在第161 窟一待就是许多年。他们从吹掉壁画上的沙子和灰尘开始,一厘米一厘米地吹;然后是壁画的粘贴,也是一厘米一厘米地贴,每个地方要拿着充满胶结材料的注射器注射三次,粘贴三次……一年到头,才能修复小小一方。
我们如今身处速食时代,主打不能等也不愿多付出,都市里到处是匆忙赶路的身影,时间像是开了倍速。而在石窟里、壁画旁,时间是缓慢的。保护工作总是在一寸一寸中推进,才能把那些在时光中逐渐变得模糊的壁画,一寸一寸地拯救出来。
《我心归处是敦煌》里,详细讲述了旅游和守护之间的矛盾——石窟从前是私家礼佛场所,并不具备供大量游客参观的条件。尤其水份、光照、盐分,会引发壁画病害,有人参观,就意味着洞窟里的空气及环境,会发生急剧变化。
在樊锦诗担任敦煌研究院院长期间,她投入大量精力去解决旅游业对敦煌石窟产生的过度需求,甚至不惜为此背上恶名。她设计出了一整套方案,让我们普通人能最大程度了解敦煌、参观敦煌,同时更加理解如何去守护敦煌。
所以我才说,一生能去一次敦煌,是一件值得感恩的事。你的每一次到访,都是因为有人持之以恒的守护,才得以实现。
我很迷恋敦煌,不是因为我有宗教信仰,而是我迷恋那段丝路历史,以及崇敬历史的守护者。我会时常上数字敦煌在线观赏壁画与彩塑,找来相关书籍和纪录片了解敦煌文献中的故事,也会留意关于敦煌的新闻。
而上周看到的一条新闻,更是令我觉得,敦煌离我又近了一点。
敦煌壁画守护者展示沥粉贴金工艺
新闻报道说,专业护肤品牌修丽可加入到守护敦煌的行列,向中国敦煌石窟保护研究基金进行了大笔捐赠。这是修丽可品牌的首个公益活动,它们特意选择了敦煌。
这条新闻让我十分喟叹——
一则,跨行业的企业及机构,助力敦煌保护,不只是印证了敦煌文化的影响力,更加说明:保护历史、延续文明,越来越成为一种社会共识,一件无论是企业还是个人,都应当关注的,更有意义的事。
二则,作为一个敦煌文化爱好者以及修丽可产品的忠实拥趸,自己喜欢的品牌参与了一项自己崇敬的事业,这当然有一种所谓“双厨狂喜”的愉悦。从此,就连消费亦有了一种更高的价值观认同。
当然,如果了解修丽可,你也会同意:修丽可选择敦煌,是一种必然。
绘制敦煌壁画所采用的天然矿
作为院线级的护肤品牌,修丽可从一开始,吸引我的,便是它的专业。
它的产品从来没有华丽的包装,一直是朴素的药剂师瓶、西林瓶,贴着有效成分一目了然的标签,仿佛直接从实验室端到了柜台。
它的品牌活动也始终围绕着专业建设。在其他品牌发疯一般迷信流量之时,修丽可签约的代言人,是顶尖运动员、专业舞者、颇有建树的演员。以及,它时常与学者、医生、专家联合举办专业讲座,倒像一个科研机构。
当然,真正令我信服的,仍然是它的产品。无论是日夜抗氧组合,还是A.G.E.面霜,都是我这些年最基本的护肤构成。
所以,我完全相信,修丽可对守护敦煌的热情。在许多层面上,守护敦煌所需要的专业、赤诚、持之以恒,正是修丽可的品牌精神。
除了对中国敦煌石窟保护研究基金的资助,修丽可此次还与敦煌研究院携手推出了一套限量礼盒。
礼盒打开,满铺藻井花纹,是以莫高窟444窟盛唐时期的葡萄莲花圆光藻井图为灵感,修丽可的王牌产品:CE经典抗氧瓶和RBE熬夜抗氧瓶则置于龛中,十分别致。
关于CB组合实打实的防护及抗氧功效,我之前便认真推荐过,在此不做赘述。我想说的是,当我看到修丽可“守护敦煌守护美”的新闻,并发现有这么一套礼盒之后,我便下单支持了两套,一套自用,一套送给另一位热爱敦煌文化的朋友。
消费,当然谈不上崇高。但至少,消费是一种投票,它投给了我们更认可的理念与世界。
敦煌的魅力,是文化的魅力。然而,越是走近,越会发现,文化魅力的背后,归根结底,是人的魅力。
一个个,鲜活的、热忱的、坚韧的、默默无闻的人的魅力。
准确地说,这座精美绝伦的宝库并没有真正的作者。
画了一千多年,造了一千多年,沉默了一千多年,古代的画师、工匠,现代的学者、艺术家、热心机构,各自以技艺、以修行、以投入、以虔诚、以坚韧,一点一点,一年一年,完成了她,保护了她。
正所谓,大匠无名。
距乐僔和尚见佛光而开石窟,已经过去1600多年。
敦煌遇到了时间和环境的挑战,时光给石窟留下了痕迹,也检验了美的生命力。
我们惊叹于敦煌石窟瑰丽无双的美,也感佩于几代守护者对理想的热爱与赤诚。
都说现代人缺乏信仰,常常在困惑里悬浮于半空,有很多想不明白的问题、很多迈不过去的心坎,随着潮涨潮落左右摇摆,不知自己该去往何处。
而看着这些无惧时光流逝,只将心血灌注在一窟一画上的人们,看他们在孤独寂寞的戈壁上,潜心笃定地过完大半辈子,充实而圆满,或许,我们对这短暂一生的意义追寻,会有新的感悟。
艺术与文化的意义,始终是反哺生活本身。
樊锦诗说,如果此生找不到能让自己心灵安顿的地方,如果心灵一直在流放的路上,就犹如生活在漫漫长夜中。比起衰老和死亡,真正让人感到恐惧的,是不知心归何处。
人生如有迷途,不妨去一次敦煌,看一看无垠的戈壁,听一听寂寥的风,然后停下来,想一想,能安顿心灵的所在。
择一事,终一生。
我们很难成就伟大,但我们真的可以做到。

第57窟 观世音菩萨
本文图片来自纪录片《世界遗产|敦煌莫高窟》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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