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Olina陪你的第2997天
第1827章
Olina
持续日更
努力的创业者
陪你一起在路上
这季浪姐播出至今,最让她姐感同身受的片段,来自龚琳娜和美依礼芽的这段对话。
在我们看来总是非常自信张扬、无惧他人目光的龚琳娜,也曾为容貌焦虑所困过。
她说小时候自己从来不喜欢粉色,因为粉色是属于漂亮女孩的颜色。
“我不是一个漂亮女孩。”
龚琳娜从小在少年宫学唱歌时便发现,好看的女孩会被老师优先选出来,而自己不会。
弟弟相貌姣好,而她相比之下没有大大的眼睛和小巧的轮廓,家里人还会说:
“要是你和弟弟的脸能换一下就好了。”
「不漂亮」,「不讨人喜欢」,这样的自卑始终埋藏在龚琳娜心底。

舞台上的她,尝试过各种各样夸张的造型,妆容服装屡屡被人拿出来讨论。舞台下,她也更爱红色这样充满力量感的颜色。
我们也习惯了,龚琳娜就是这般自在的模样。
可当她流着泪说出那句“I’m not a pink girl”的时候,埋藏在心底的自卑才终于重见天日。
原来自在如她,心里也会有「不敢」——不敢穿粉色,不敢做小公主,因为自己不够漂亮。
而美依礼芽在一旁听着,即使语言不通,文化隔阂,依然红了眼眶。
这份「不敢」,就像是所有女性都曾共有的隐秘的伤痛。
那些无法忽视的外界评价、那些粉色的美丽魔咒、那些自我厌弃的时刻......
无比熟悉,因为我们都曾到达过那里。
01
很多人第一次认识龚琳娜,是因为那首《忐忑》。
2010年,这首歌以势不可挡的速度蹿红于网络,被赋予“神曲”之名。
那时,龚琳娜画着火红的嘴唇,眼角阴影斜到发丝,疯癫、诡奇、震撼人心。
2023年,出现在《乘风2023》舞台上的龚琳娜一袭粉裙,装扮风格迥异,声音依旧惊艳。
龚琳娜与美依礼芽合作的《花海》,被很多人认为是第一次公演中最动人的合作。雀跃且坚定的“小美”,温柔也热烈的“老龚”,甫一开口,就直击人心。
与歌声同样感人至深的,还有龚琳娜在表演前的一番独白。
面对远道而来的日本艺人,龚琳娜鼓励美依礼芽勇敢展示自己,她告诉对方,其实自己在很长时间里都不敢穿粉色,因为那不是她的颜色。
她从自卑、苦涩中走出来,行走在争议与溢美的两端,迷茫过,也坚持着。
现在,她选择拔自己心底的刺,为队友造一副战甲。
中日两大实力唱将的联袂演出,浪漫梦幻的舞美设计,让观众如醉如痴。
尽管这个节目最终只获得了第五名,但龚琳娜和美依礼芽的表演让观众们感受到了音乐的魅力。
不少年轻网友表示,被47岁的老龚圈粉了。
初舞台上,龚琳娜就将一首土味情歌《爱如火》玩成了炸场子的“神曲”。
表演完,还收获了全场姐妹的芳心,喊她“老龚”。

相信大部分人对龚琳娜的印象还停留在神曲《忐忑》。
其实,龚琳娜成名更早。她曾因一首《走西口》走红,被文化部评为“民歌状元”,获得过2000年“青歌赛”银奖,曾是炙手可热的“民歌王后”。
2005年,她却放弃如日中天的事业,追随爱情去了德国。时隔5年回到北京,当年端庄优雅的龚琳娜,摇身一变成为忐忑“神母”。
2010年,《忐忑》风靡大江南北。龚琳娜唱歌时投入的状态、丰富到夸张的表情直到现在仍旧让人印象深刻。
这首让她火遍全国的神曲,正是出自德国老公老锣之手。
两人结婚19年,生有两个儿子,却始终甜蜜如热恋一般。
曾在节目里亲吻5分钟,当众撒狗粮。
龚琳娜和老锣是如何做到越来越爱的?

02
龚琳娜曾在日记中这样写道:
“上大学的时候,我希望遇到我的爱人,我们能够共同追求理想,一起采风,一起做梦,相互之间没有猜疑、没有秘密。
我很少想过有车有房,我甚至有些害怕与太有钱的人交往,可能是害怕自己被金钱控制。
遇到老锣的时候,他告诉我,‘我没有钱,但是我特别富有,因为我有自由。’”
2002年春天,北京某场小型音乐会上,龚琳娜和老锣初遇,前者是观众,后者是台上的琴手。龚琳娜的同伴被老锣手中那把巴伐利亚琴迷住了,表演结束后拉着她去后台看。
那个弹琴的男人,来自德国,名叫Robert Zallitsch,中文名老锣,是一位致力于中国新音乐创作和研究的作曲家。得知龚琳娜也是歌手,正和另外3个德国人筹备“五行乐队”的老锣,要了龚琳娜的电话,说日后要向她请教。
当时的龚琳娜大名鼎鼎,有《走西口》《斑竹泪》《孔雀归来》等多首耳熟能详的代表作。
一天,龚琳娜把已经多次向自己“请教”的老锣请到家里做客,妈妈骄傲地把她的演唱录像放给这位外国客人看。没想到老锣刚听完一首歌,当着龚琳娜妈妈的面就跟她说:“这不是你。声音很好听,妆化得很漂亮,但看看你的表情和动作,太假太生硬!”
一路走来,听到的都是夸赞和掌声,曾经跟自己表白的男人,无一例外地说被在台上唱歌的龚琳娜所吸引。
现在,这个从德国来的男人,这个刚刚还叫自己“老师”的人,竟然把龚琳娜一直引以为豪的成就批得体无完肤。老锣没发现龚琳娜和妈妈的脸都变色了,继续说:“你的表演没有表现灵魂,仅仅是表演而已,给我的感觉就像是歌手对口型假唱。换成别的人唱,也会有同样的效果。”
老锣的话让龚琳娜极其震撼,她回想前不久自己参加一次大型商演,台下掌声雷动,但她却“声情并茂”地假唱。没有人责备她,她自责一阵后也觉得没什么了。
时隔这么久,这个从德国来的男人,却一眼把自己看穿。那段时间,龚琳娜开始厌倦当下的生活了,她很想换一种生活方式,却一直没有人来指明方向。
这一次交谈之后,龚琳娜和老锣开始无话不谈,她跟他说自己的爱情梦想:不要钱财,只要自由。老锣深情作答:“我没有钱,但是我特别富有。因为我有自由。”

他们相爱了。

03
2004年,两人在龚琳娜的老家—贵州一座大山里举行了婚礼。婚姻来得水到渠成,是因为两人交往一年多后的某天,突然不约而同地说:“我想要孩子了。”
没有求婚戒指,没有美丽的誓言,婚礼更像是一个热闹的集市,老锣的30位欧洲朋友——同样也是鼎鼎有名的音乐家远道而来,艺术家在这里举办画展和石雕展,他们用山里的石头堆砌“城堡”。
老锣的父母特地从德国赶来,他们穿着传统的巴伐利亚服装,在婚礼现场演唱了一首德国民歌。老锣说是中文歌曲,但龚琳娜根本没听清他们唱的什么,公公婆婆又声情并茂地唱了一遍。龚琳娜这才听清,他们唱的德国民歌填的是中文歌词。
而老人为了这次在中国的表演,之前曾多次特意打电话向中国朋友学了中文。“1234567,永远相爱不分离,大家幸福在一起,恭喜恭喜发大财。”多么可爱的一对老人啊!
公公婆婆很喜欢这个中国儿媳妇,但岳父岳母却对老锣不是很中意。认识老锣后,龚琳娜推掉了很多商业上的表演和应酬,对名利不再像原来那么在意。
龚妈妈觉得这都是老锣“蛊惑”的,她忍不住责怪他:“我女儿跟你在一起后,不上晚会了,也不要什么名气了,她甚至连我这个妈都不要了。这都是你的错。”老锣说:“妈妈,您要想一想,这些究竟是您想要的,还是琳娜自己想要的呢?”
2005年,龚琳娜离开中央民族乐团,放弃在国内如日中天的事业,跟着老锣去了他的故乡:德国慕尼黑。
当时怀有身孕的她住在婆婆家里,不会一句德语。婆婆就在冰箱上贴字条,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地教她。这个可爱老人教给儿媳的第一句德语是:“我饿了!”
龚琳娜自小就无拘无束,像个假小子一样,怀孕后更是仗着身份特殊“为所欲为”。老锣对她百依百顺,媳妇儿想吃饺子了,他就上网找菜谱,给中国的朋友打电话请教,最后端出来的饺子,那叫一个色香味俱全。
龚琳娜怀念老家的饭菜,老锣就去网上订贵州的腊肉、腊肠,还专门去买了大海碗。龚琳娜端着一大碗米饭,上面盖满了她最爱吃的腊肉、腊肠,叉开腿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吃得津津有味,一旁的老锣忍不住说:“这个媳妇儿,真好养啊。”
尽管是德国赫赫有名的作曲家,老锣在生活中完全不像个艺术家,更像一个居家男人。看妻子大腹便便行动不便,老锣说:“太不公平了,为什么只有女人能怀孕,而男人就只能在一旁为心爱的女人干着急呢?”
龚琳娜生大儿子海酷时,老锣彻夜陪在身边,和她一起做深呼吸、做产前运动操。孩子出生后,他很自豪很兴奋地朝妻子大叫:“你是世界上最最最最最最好的老婆!”
看龚琳娜给孩子喂奶很辛苦,小家伙饿极了还会咬妈妈,老锣就感叹:“为什么哺乳的工作男人无法承担?这很不公平。以后,你负责进,我负责出吧。”龚琳娜很惊讶地问:“我负责赚钱,你负责花出去吗?”老锣解释:在照看儿子这件事上,媳妇儿只管喂奶,为“进”;他负责把尿、换尿布、擦屁股等等,为“出”。
老锣是演奏家和作曲家,还是德国一年一度最大的音乐比赛“世界民乐比赛”的评委会主席,工作非常忙碌。但他每天都会给妻子做好早餐才出门,晚上也一定跟妻儿共进晚餐。如果妻子不能一起出席,老锣会推掉所有应酬和聚会。
龚琳娜说:“老锣知道我远离父母很孤独,在生活上对我照顾得无微不至,比我的妈妈都要体贴细心!”
04
2007年1月,当时龚琳娜肚里怀着二儿子雅酷5个月,和几个老师去陕北农村采风。他们乘坐的车在黄土高原出了故障,险些连车带人滚下山坡去。第三天回到德国,龚琳娜的羊水破了。
那一刻她既后悔又绝望,担心孩子会保不住。老锣安慰她:“妈妈快乐,孩子就快乐,若我们的孩子有问题,也要面对现实!”龚琳娜突然觉得踏实了,在医院躺了10天,伤口愈合了,胎儿安然无恙。那一刻,龚琳娜觉得丈夫就是自己和孩子的保护神。
2007年初夏,龚琳娜生下雅酷,第二次做了母亲。她仍然只负责孩子的“进”,老锣包揽了所有家务,当然包括了孩子的“出”。
他们如愿以偿地有了两个孩子,老锣和龚琳娜一起教孩子们说中文。清晨,夫妻俩在屋外的花园里坐着,喝茶、聊音乐,两个孩子在房前屋后玩耍;中午,龚琳娜在厨房里焖米饭、炒腊肉、炖大白菜,老锣在屋外的花园里修剪树枝、种辣椒西红柿;黄昏,他们带着孩子去郊外散步,看落日的余晖一点点从森林深处蔓延到脚背。
“春天郊游,夏天游泳,秋天采蘑菇,冬天堆雪人。”龚琳娜说,老锣给了她以前从未想过的普通却也丰盈的生活,幸福总是近在咫尺,抬手便可握住。
有时两人也会吵架,龚琳娜嗓门儿高、语速快,吵起架来气势十足;老锣则相反,温文尔雅地讲道理、一字一顿,到最后耸耸肩缴械投降:“我不跟你吵了。”
架没吵完,怨气还在,两人各自带一个孩子,朝不同的方向走去。尽管儿子不懂,但他们都习惯跟孩子倾诉,各自带着孩子看看风景,晃荡一圈后回到家,夫妻俩再坐下来交流。“冲突”从来不会持续超过3个小时。
有人问龚琳娜,老锣是她最满意的伴侣吗?她迫切作答:“当然是呀!我以前的期待就是另一半要能和我一起做梦,而且两人之间没有任何秘密,现在这些愿望都实现了。老锣不仅仅在生活上非常有情趣,非常包容和疼爱我,在艺术的领域,也给了我莫大的指引。”
在安享幸福家庭生活的同时,曾在中国待过多年,潜心研究中国民乐,并出过多张中国民乐专辑的老锣,也在为把龚琳娜的中国民歌带进德国而努力。并不富裕的他,却可以大手笔地为妻子主办个人音乐会。
但最初几年,龚琳娜在国外发展得很不顺利,由于演唱的是外国人听不懂的中文歌曲,最惨的一次演唱会只来了9位观众。每到这时,老锣都说:“他们会懂的,因为你是用灵魂歌唱。”
渐渐地,老锣开始潜心为妻子创作歌曲,在保留中国民歌基本元素的基础上,融入了世界新民乐的风情,《走生命的路》《高山流水》《静夜思》,龚琳娜唱着老锣为她创作的新中国民乐,渐渐走向德国甚至欧洲。欧洲各国的大型音乐节,开始纷纷邀请龚琳娜做嘉宾甚至举行独唱音乐会。
当某天,一位记者问站在龚琳娜背后浅浅笑着的老锣:“您是龚琳娜的丈夫吗?”他幸福而又骄傲地揽住妻子的肩膀,幽默深情地回答:“是的。我是她背后的男人。”这让龚琳娜很惊讶也很幸福,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先于他而被人认出来,会让老锣那么打心眼里骄傲和高兴。
05
8岁的龚琳娜站在房间的镜子前唱歌,旁边的母亲拉着手风琴为她伴奏。
她穿着一件粉红色的小袄。
这是她为数不多穿着粉色衣服的时侯,更多的日子里,她穿的是红色——舞台上红色的演出服,热烈、鲜亮、夺人眼球,也模糊了面容。
那时她就知道,自己与美丽无关。
儿时龚琳娜与母亲

龚琳娜从3岁开始学唱歌,在人生的很长一段叙事中,她始终在寻找认同。
1975年,她出生在贵州贵阳,母亲是衬衫厂的职员,父亲是医生。父母被耽搁的理想,都寄托在了孩子身上。
龚琳娜如此形容自己的母亲:“妈妈就是我唯一信赖和依靠的人。我在乎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评价。”
5岁,龚琳娜应电视台邀请登台演唱。7岁,她考进少年宫。8岁,龚琳娜参加中国上海民族杯小歌手邀请赛,获得了一等奖。
龚琳娜满足了母亲需要的成就感,她成为了贵阳市的小童星,与此同时,那些被刻意隐藏的阴暗,也在渐渐堆积。
儿时龚琳娜在唱歌

1983年,8岁的龚琳娜去上海演出,场馆里塞满了来自全国各地的小孩。
当得知龚琳娜来自贵州后,有小孩子的声音隐约从人群里透出来:“贵州来的,(她)吃死老鼠肉。”
那时,她在贵阳苗苗艺术团表演,团里领唱的人通常需要一副美丽的形象,长得漂亮的女孩会得到更多机会。龚琳娜经常是被挑剩下的那一个。
周围所有的声音都在告诉她:她不漂亮。她必须用努力来填补缺憾。
家里人甚至会说:“你要是和弟弟的样子换一下就好了。”——因为弟弟容貌英俊,更符合主流审美。
8岁的龚琳娜在比赛现场
龚琳娜的童年就生活在这样的语境中,被夸奖、表彰,寄予厚望,同样也充斥着审视、批判以及刻板印象。
14岁时,她在电视上听到了中国香港歌手吕方的《每段路》,歌词里唱着“天有几高,奋起双手可攀到”。
一个声音在龚琳娜脑海里叫喊:离开贵阳。
她回忆起来:“贵阳太小了,我不满足,我想看见新的东西。”
06
出走的念头很快触壁。
彼时,龚琳娜只是一位初中生,想离开贵阳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高考;二是辍学出去打工。
她不可能接受第二种选择,“出走计划”半路夭折,似乎只剩下漫长的等待。
1992年,17岁的龚琳娜在电视上看到一位同龄女孩在唱歌,字幕上写着:吴碧霞,来自中国音乐学院附中(以下简称附中)。
就像是一根电流穿过大脑,龚琳娜迫不及待地写了封信,寄给这个陌生的女孩。在信里,她小心翼翼地问:怎么才能考进附中呢?
一个多月后,她收到了这封来自北京的信件,吴碧霞在信里详细地介绍了自己考取附中的经历。这份意料之外的善意,让龚琳娜如获至宝。
吴碧霞、老师邹文琴与龚琳娜

6月份,苗苗艺术团要到法国演出,途径北京,在这里暂停两天。在老师的推荐下,龚琳娜获得了面试的机会。
8月份,她得到了录取结果。但由于她面试时间太晚,那年的公费指标已经用完,龚琳娜只能自费上学,一年学费2500元。
龚琳娜和母亲说,自己想去北京念书,母亲强烈反对。在母亲看来,女儿在贵阳已经足够优秀,何必跑到北京,况且家里也拿不出这么多钱。
龚琳娜只好乞求母亲:“我一定会拿到免费的资格。”
9月份,母亲陪着她来到北京上学。第二年,龚琳娜就凭借优秀的专业成绩获得了公费资格。
龚琳娜(最下面白衣服)在附中上学时
在光鲜亮丽的北京城,沾着山野气息的龚琳娜总有些格格不入。
彼时附中的指导老师回忆龚琳娜,是一个身材矮小、有些羞怯的女孩。她天赋很平常,普通话也不好,每次一开口都会引发阵阵笑声。
同样也没有人去深究,被这些笑声包围的龚琳娜,体会到的是善意还是难堪。
龚琳娜成名之后,再回顾这段求学的历程,有两个信息被老师确认:龚琳娜是少数天不亮就要起床的学生之一。以及,以第一名的成绩升入中国音乐学院。
梦想似乎落地生根,新的迷茫也随之而来。
龚琳娜(左一)在附中上学时
07
在附中上学时,龚琳娜的声乐老师是邹文琴。
邹文琴桃李满天下,吴碧霞、雷佳、韩红等人都是她的学生。
龚琳娜将这位老师视作“母亲一般的存在”,她也始终记得邹文琴告诉她的一句话:“一个人没有气,就死了。唱歌的根本是用气,做人也要有骨气。”
她把这句话当作座右铭,可现实却屡屡与这句话产生冲突。
邹文琴在指导龚琳娜唱歌
2000年,25岁的龚琳娜参加了青歌赛。
彼时青歌赛被誉为中国歌唱家的摇篮,是一个音乐届的魔盒。往前看,魔盒里开出了关牧村、阎维文、毛阿敏等歌坛前辈,再近点说,就在龚琳娜参加比赛的那一年,选手中还有谭晶与萨顶顶。
在当时,这是一条墨守成规的道路:比赛、拿奖、进剧团、评级,功成身退。
龚琳娜盛装出席,像每一个观众印象中的晚会歌手那般,穿着礼服、画着浓妆、踩着高跟,拿回了专业组民族唱法银奖。
荣誉加身之后,龚琳娜才意识到,一切与预想的并不一样。
龚琳娜(前排左二)昔日旧照
毕业之后,龚琳娜就职于中央民族乐团,因青歌赛成名后,晚会邀约纷至沓来。
某次,她参加一台春节晚会,提前去录制雪村写的一首歌。她很认真地准备,请教录音师关于歌曲的细节,录音师却很不耐烦:“反正都是装在筐里的,认真个啥?”
龚琳娜难以接受这样的说辞,拒绝了这场演出。
但等到正式播出的时侯,龚琳娜却发现,台上的女歌手声情并茂,传出来的却是自己的声音。
一切都是假的。
这样的故事重复了无数遍。许多次,她站在舞台上麻木地对着口型,舞台下每一位观众的眼神都像是一把利器,“像万箭穿心。”她这样形容。
几乎所有的女歌手都装在款式相同的套子里,唱着千篇一律的歌曲,用着相似的发声方法,她越来越迷茫,也越来越自卑。
“我不想跟别人一样,又不知道怎样才能不一样。服饰、音色、表情,大家都是那样,也几乎都认为那样才是对的、美的。我一没背景二没靠山,技巧和长相也不比谁强,只是大筐里众多歌手中的一个罢了。”
好比她之前喜欢李谷一,觉得其嗓音优美缱绻,于是立志成为“李谷二”。
2001年,龚琳娜在演出中演唱《乡恋》,在后台遇到李谷一时,她有些赧然地道歉:“李老师,不好意思,我唱《乡恋》没照你的唱法来,我做了改编,不知道你是否能认可。”
李谷一却告诉她:如果你做了“李谷二”,谁来当龚琳娜呢?
早期龚琳娜与母亲合影
龚琳娜是谁,她想,或许得问问贵州的深山。
2002年,27岁的龚琳娜一个人背着包,去了黔东南一个叫反排村的苗寨村落。
村里只有十几户人家,没有宾馆,她就住在当地农户家里,每天给10块钱住宿费。
那段日子过得缓慢。白天,她跟着当地的苗族老人在山上学唱飞歌,听声音从身体中升起,飞到另一个山头。晚上,老人都睡着了,龚琳娜忽然听见窗外传出撩人的音调,她循着音符找过去,听见声音绕着山在转,看到了少男少女在私下约会。
其时明月在天,清风吹叶,龚琳娜突然感到了音乐本身的意义:“唱歌不是一个表演,它是一种生命力的展现。”
龚琳娜(最后排)与苗寨孩子合影
她在这里住了13天。兴致来了,她就教小孩子们唱歌,教他们认五线谱,交换孩子们的歌声。这些孩子围住她,对着她这个唯一的观众尽情地唱。她学会了一首属于孩子的歌。
“要把歌背后的生活、生命、灵魂唱出来,这是我要做的事情。”
龚琳娜(后排黑衣服)在苗寨与村民告别
08
疫情,给了龚琳娜人生新的出口。
2020年,龚琳娜回国后,老锣留在德国照顾两个孩子,分居两地。龚琳娜猝不及防,要独自面对生活与事业。
刚结婚到德国时,因为德语水平不好,一次去拜访音乐节总监时,龚琳娜想对女主人表达谢意,就拜托老锣帮忙翻译,老锣却对她说:“要说你自己说,我不给你当翻译。我不是你爸爸。”
回家的路上,老锣更是严肃地对她说:“你知道嘛,我今天特别讨厌你,你就像一堆没有骨头的肉。你的自信心跑到哪里去了,千万不要把自信心交给别人。”
如今的故事似乎在印证这句话的影响。离开老锣之后,很多事情在一点点改变。
老锣与龚琳娜
2021年,龚琳娜参加了跨界节目,将传统的民歌与新潮的rap结合,迸发出新的活力。
她还时不时翻唱一些“网红歌曲”,在“口水歌”中加入民族色彩,她形容自己像个“愤青”,“找到机会就想发声”——发出中国的声音。
“我不是在复兴中国文化,不需要复兴,中国文化本来就在,我只是希望在一个当下都是西方流行音乐和西方文化占主流的里面,我们应该要发出自己的声音。”
而这些选择的结果是:好评如潮。
那场跨界比赛,龚琳娜与早安的组合获得了冠军;而那些改编的歌曲,在某视频平台上过百万的播放量已经印证了它的受欢迎程度。
龚琳娜在一篇文章中写:这三年,我终于不自卑了。
一方面,昔日自卑的那个“民乐人”开始昂首挺胸。时代的车轮碾过,唢呐、二胡、古筝等民族乐器越来越受欢迎,再也不是西方乐器高人一等的年代。
民族乐曲焕发出新的生机,龚琳娜享受其中,快活地不得了。
另一方面,自卑的那个“龚琳娜”,也学会了与自己和解。
2023年,《乘风2023》邀请她前去参加节目,与其他“姐姐”一起同台竞技,被观众选择。
犹豫再三,她奔赴了这场美人如画的盛宴。
美依礼芽在采访中提到一个细节,她说龚琳娜每天早上都会给大家做水煮蛋,每个人分一个,偷偷给“小美”两个。
她嘱咐小美“多吃一点”,因为她远道而来,“我希望她有机会被更多的中国观众看见。她特别有才华”。
在龚琳娜的社交平台中,也充满了其他“姐姐”的痕迹:赵丽娜送给她一条项链,谢欣送她一套练功服,她都兴冲冲地分享给网友;陈意涵为她倒立洗头,她也立马转发说其是“最可爱的粉丝”。
龚琳娜与美依礼芽
她依旧清楚地知道,与其他“姐姐”相比,自己并不美丽,但她的热情与亲切消弭了陌生的隔阂,而她的专业技能,也使她在表演中毫不逊色。
她穿上粉红色的裙子,与美依礼芽一起,给观众带来了一场动人的演出。但她声音里传达出的却是,美丽不仅仅是粉红色,绽放的也不一定是娇嫩的花朵。
她是不被定义的虹光,也是热烈凶猛的火焰。
再回头去看此前的人生,龚琳娜说:“安全感都在自己身上。”
09
活了48年的人间,唱了大大小小几百首歌曲,每次演唱对龚琳娜来说都像是一次角色演绎:唱《金箍棒》时,她是孙悟空;唱《山鬼》时,她是屈原。
只有一首歌,她是为自己而唱。那首歌叫《自由鸟》。
梦中的我变成了自由的鸟,听风轻轻、轻轻、松松、松松地,摇着我的发梢,远远地飘……
我发现了我被困在笼子里,只会哼哼、哼哼、唧唧、唧唧,无奈地抬头望天伤心地哭泣,啊我不是那只自由鸟。
这是老锣为龚琳娜写的第一首歌,发表这首歌时,她尚在迷惘中挣扎,找不到出路。
2023年1月,龚琳娜受邀参加一档晚会,她提前一个月开始准备,讨论乐器,定下曲目,录制小样。
太阳升起,她就起床练歌。
她住在大理,出门是苍茫的大山。她开嗓呐喊,山里的鸟也跟着一起叫,她说,自己和鸟的作息是一样的。
自由鸟飞出了笼子,山间百鸟相迎。
“红日慢慢升,日子踏实过,我已经在唱歌,妈妈煮鸡蛋几个。”她在社交平台上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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