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朋友发起了一个新春小说接龙,春节七天,一人一段。
起头的是郝景芳,《北京折叠》的作者,雨果奖获得者。
我是第一棒,后面还有六棒。为什么他们让我第一棒?昨晚上忽然弄明白了,因为他们都不想大年三十写小说。
郝景芳的故事开头如下,务必先看:
下面是我的接力故事:
这一天,朋友老金约我见面。
说是朋友,其实已经几年没联系了,期间我换了几个手机,苹果苹果华为,三轮下来,早就没了他的号码。当晚一连掐了他四通电话,才晓得这契而不舍的陌生来电竟是他老兄。
当时是晚上十一点多,老金有点焦躁,约见面,说有急事要谈。我正想看一场西甲,好不容易有这么早的西甲比赛,打算推到明天再见,他却说已经到了我家楼下。
叹了口气答应,他又不敢上来,说怕狗。我们便约在对街一家酒店的大堂吧。我动作已经够快了,披上外套,穿鞋,下楼,出小区,不过三五分钟时间,他早已经等在那里了。晦暗的灯光下,他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女服务员过来点单,他随便指了一个咖啡,警惕地目送姑娘走远,这才低声对我说:
“我跟你讲的都是真事,你信,我就有命,不信,我就完蛋了。”
我有些讶异,表示愿意聆听。
他死死盯着我,双目鼓起,活像一个甲亢患者,说:
“我被一个游戏选中了。”
我茫然不解,问是什么意思。他重复说:
“我被一个游戏选中了。一个游戏。”
接着,他说了让我觉得匪夷所思的一段话,大意是这样的:
就在三个小时之前,他正在高速路上开车,忽然陷入异像,眼前景象雪花点般炸开,他失忆了数秒,接着便离奇出现在某个完全陌生的场景中
具体的场景细节不能向我透露,总之他被告知,自己被一款古老的游戏随机选中了,游戏名字叫做《创业明星》,而他是10324号人类玩家。
游戏的规则十分诡异:系统将自动生成三个创业项目,他可以任选其一,进行初始融资。在五十个小时内,他必须成功融到游戏规定的天使轮投资,资金到位,就算第一轮通关。否则就会被判定为游戏失败,玩家将被系统抹杀。
“抹杀,就是没了。”他直勾勾盯着我,作了个劈砍的手势,“系统说了,游戏中死亡,将被视为自然死亡。”
此外玩家还必须遵循几条规则:
一、玩家可以寻找一名“辅助选手”,告知其游戏规则,寻求其帮助。但辅助选手仅限一名,否则玩家将被抹杀。
二、辅助选手不得投资该项目。一旦违规,玩家将被抹杀。
三、玩家在融资时,必须正面、充分介绍创业项目,不得变更名目,不得以借贷、嵌套关联项目、接受赠予等任何其它名义融资。一旦被游戏裁决系统判定违规,玩家将被抹杀。
听完这些,我第一反应是他犯精神病了。前两年就听说他生意不好,压力太大,貌似还抑郁过,是不是眼下又犯什么病了?
可在他焦虑、苦涩、无助的目光下,又不能不暂时配合。
我勉强问了几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游戏系统给了你三个什么创业项目?”
他苦笑一下,说:“1、外星人繁殖。2、国足世界杯夺冠商业计划。3、平行宇宙。我选了3。”
我倒吸一口凉气,光从这些奇葩的创业项目,就能看出这个游戏真够邪恶的。
“第二个问题:需要你融到多少资金?”
他答:“不多,200万。但是必须以项目融资的方式,不能搞嵌套项目、关联项目,不能用借贷、受赠名义变相搞钱,这他娘的就难了。”
我搔了搔头,想了想,问了第三个问题:
“你是怎么记得住你的玩家编号的?那么长。”
他的笑容更加苦涩了,伸手一指脑门上方的虚空处:
“数字就在这里,你看不见的,但我看得清清楚楚。我的玩家编号、项目名称、完成时间倒计时,都在那里。倒计时还有四十五小时十二分零九秒。”
他死死盯着那一处虚空,说:“系统还告诉了我很多东西。这是一个很古老的游戏了,我可以查得到历史上每一个通关玩家的信息。你知道中国第一个通关的人他妈的是谁吗?是徐福。在1800多年前通关的。”
“秦朝那个?”我失声说。
“没错,他通关的项目叫做《长生计划》,天使投资人就是秦始皇。一千多年里,中国三千多个玩家中只有七十多个人通关第一轮,剩下的都被抹杀了。”
也不知道这七十个人都是怎样的大忽悠?我心想。
“安禄山,郭京,洪秀全……”似乎知道了我心思,老金接口道,“还有一些你想都想不到的人,包括世界名人,大思想家,都是通关玩家。否则你以为人类历史上那些奇葩的大事件是怎么来的。算了,不多说了……”
他把咖啡一口抿尽,告诉我自己已经选好了的“平行宇宙”项目的头号融资目标——郝景芳。这个姑娘比较单纯,又是科幻作家,容易相信些不着边际的东西,两百万也完全拿得出。老金打算自己先扮演投资人,再拉郝景芳来投资,更容易成功。
他还选择了我作为游戏辅助,由于时间仓促,来不及再推敲人选了,恳求我能够配合。计划书上他把我的名字也列了上去,为项目背书。里面赫然还有雕爷。我非常好奇雕爷写上去之后还郝景芳能不能投。
“让她出两百万,不算伤筋动骨。倒计时还有四十四小时五十九分。”老金的手青筋凸跳,仿佛要把咖啡杯握碎:“兄弟,我的命交到你手上了。”
匆匆分手后,他连夜去找一个物理教授,我则昏头转向地回家。等了一天,到次日晚,我果然接到了郝景芳的电话。
本来我和老金已有预案,倘若郝景芳不来电,我就会找借口去电,设法引导她投资。好在这姑娘似乎不难骗,主动来电了。
我一通忽悠,平行宇宙,量子纠缠,统计涨落,咱们已经洞悉了宇宙的秘密,通过拨动关键粒子的涨落,能带动整个世界跃迁到平行状态。投资吧,我心想,这可是老金的一条人命。
挂断电话,给老金回了信,安抚了一下他焦虑的心情,我上床睡觉。这一晚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仿佛我头上也有一个红色的倒计时在跳,徐福,秦始皇,洪秀全,创业明星游戏……这些乱七八糟的名词不停在脑海翻滚,直到凌晨五点多才模模糊糊睡去。待到睁眼大概是九点多,我突然一个激灵,猛地想到一个关键信息,坐了起来,抓起手机就给老金打了过去:
“老金!我问你,如果募资失败,玩家会被抹杀。但假如募资成功了呢?有没有人会被抹杀?”
老金沉默了足足十秒,说:“有。”
“是不是投资人?郝景芳如果给你打钱,她会不会……”
他又沉默了一会,说:“会。可是老六,我……”
不待他说完,我已经掐断电话,给郝景芳打了过去。是的,投资人一旦给钱,就会被抹杀!秦始皇不就马上死了吗?焦急之中,电话接通了,我听见了对面的一声“喂?”我也顾不得她在干什么,是刚刚起来还是正在汇款,就劈头吼道:
“不要打款!不要打款!不要打款!”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雕爷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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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七天,一天一人讲故事。每人24小时,看故事朝哪个方向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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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七:郝景芳。@晴妈说
这个春节,读最不靠谱的文字,看最靠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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