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年9月18日,张国荣在记者会上宣布,自己即将开始的33场演唱会,主题已经确定了:
张国荣告别歌坛演唱会。
这个主题一出,当场的记者都惊了,1989年是张国荣在歌坛最风光的一年,拿遍大奖,用23场演唱会刷新纪录。
在需要鲜花和掌声供养的娱乐圈,怎么会有一个在巅峰时期的明星,忍心把花了13年积攒起来的荣誉和地位抛弃?
张国荣在这时候选择告别,无疑是反常的,一时间,惋惜和质疑的声音同时响起。
有人说张国荣是“富家公子”做派,在娱乐圈玩腻了,就跑回家继续做少爷;也有人说,张国荣根本不会退出歌坛,这不过是一个炒作的噱头,让自己的33场演唱会能够再次刷新纪录。
但张国荣其实在记者会上就做出了解释,他说自己退出,首先是因为已经没有敌手出现了,没有竞争意味着自己也不会进步。
另外,他其实早在入行之初,就决定在达到一定成就后退出:
“我觉得做艺人不应该让观众见到你的底,这样你留在他们脑海里的印象才会恒久。”
所以张国荣留给我们的,永远是最好的样子:在银幕上八面玲珑,在舞台上颠倒众生。
他于红尘里做完了自己的美梦,便选择了离开,在16年前从香港东方文华酒店一跃而下。
我们以为他从未告别过,但其实在30年前的演唱会上,他早就为自己准备好了一个盛大的告别仪式。
告别演出的开始,张国荣是开心的。
他用自己天真的语调,向歌迷撒娇般地问:
今晚所有疼我的人都来齐了,是不是呀?那今天晚上我们可以把红磡体育馆都叫到塌掉了,是吧!
那年,张国荣凭歌曲《侧面》,几乎拿到了香港所有的音乐奖项,而他自己,也蝉联了十大劲歌金曲的“最受欢迎男歌星”和叱咤乐坛流行榜颁奖典礼的“叱咤乐坛男歌手金奖”。
他感谢歌迷将他送上乐坛的最高峰,但他也无法忍受歌坛里那些明争暗斗,给自己和歌迷们带来的伤害。
就像今天的小鲜肉撕番位,刷榜单一样,80年代的谭咏麟和张国荣,也经常陷入到无尽的激烈竞争之中。
两派歌迷经常陷入到口水大战中,甚至上街群殴,流血事件经常发生。
张国荣曾收到冥币,被威胁泼硫酸,爱车还被谭咏麟粉丝用刀划出一道道刮痕。
在谭咏麟宣布不再领取竞争性的奖项后,张国荣就算拿了再多的奖,都会被形容成是”占便宜、捡漏“得来的。
他倦了这样的争斗,也想保护那些疼爱自己的人,更想把最好的样子留在歌迷的心中。
于是他狠下心来,在最后的告别演唱会上,办了一个封麦仪式来表明离开的决绝。
在笑意盈盈地向歌迷们抛了一圈红玫瑰之后,张国荣转身,望向舞台中央。
他的眼神里,先有坚定,然后淡然一笑,随即又悲伤的低下头去。
 张国荣一步一步地走向舞台中央的麦架,每一步台下都有歌迷在扯着嗓子喊:不要。
到了最后的时刻,他默默环视了舞台一周,像是要把现场的点点荧光印在脑海里,也是要将歌迷给他的爱放在心中。
他颤抖着,把自己握了13年的麦克风,放到代表离开的麦架上,没有什么离别感言,也没有向歌迷挥手抱歉,他径直走向台去,走下了属于自己的一个时代。
在刺眼的灯光中,张国荣回望了舞台最后一眼。
这最后一眼回眸,满怀着他的不舍和难过。
为了这场演唱会,张国荣特别写了一首《风再起时》,算是对自己入行13年的总结和告别。
在21岁那年,他借了20块钱参加”亚洲业余歌手大赛“,夺得了亚军,在80年代繁荣的香港娱乐圈,这个“业余歌手“一开始的成绩算不得耀眼。
香港有句俗话,叫:“就算是张国荣也要在演艺圈熬十年”,在最后的告别演唱会上,张国荣也半带玩半夹心酸地回忆,自己当年唱歌就是鸡仔声,呱呱声,上台经常被喝倒彩。
别人的嘘声从未吓退他,他当时把所有大红大紫的歌星唱片买回家,夜以继日地不断听,不断揣摩他们唱歌的技巧。
他在低潮中坚持了六年,在听过无数贬低和嘲笑后,等来了郑国江为他填写的《风继续吹》。
在告别演唱会里,张国荣唱到这首歌,一时竟哭得不能自己,拭去泪水后,他接着唱:
心里亦泪,不愿留泪眼望着你
过去多少快乐记忆,何妨与你一起去追
我已令你快乐,你也令我痴痴醉
六年前的《风继续吹》是他的第一首成名作,让他在乐坛中迎风向上,演绎属于张国荣的传奇。
六年后的《风再起时》是他的最后一首歌,写满他过去的经历和心里的释然,让他在乐坛落地离去。
最后一首歌,没有大家想象中的痛哭哀嚎,张国荣反而是淡然的。
他眼里噙着泪,像舞台上最尊贵的王子,高傲却不失真诚地潇洒告别:
给我到外面去闯好吗?就算焦头烂额,我都一定要闯出个名堂!多谢!多谢!有你们这样的观众,我于愿已足。
他作别了歌坛里的自己,转身投向影视,投向那个属于他的黄金时代。
风再起时人远离,歌再起时声依旧。
黄金时代自他离去后落下帷幕,而哥哥却一直留在我们心里。
今天太多人怀念哥哥,怀念的是他在光影里给呈现出的那些风情万种。
是《霸王别姬》里痴心不改的绝代名伶,是《东邪西毒》里历经沧桑的江湖大侠,是《春光乍泄》是放纵不羁的浪荡游子,是《纵横四海》调皮天真的通天大盗。
可是我怀念的,是他在歌里唱出来的那些颜色不一样的烟火。
是《春夏秋冬》里,娓娓道来的平淡美好,四季在他的描述里显得温暖而美好,”春天该很好,你若尚在场“。
是《Monica》里,极致的热情和诱惑,他可以在爱情的狂热里付出一切,谁都无法代替哥哥的地位。
是《沉默是金》里,笑骂由人洒脱做人的透彻,是《当年情》里兄弟情深的至诚至义。
我们的年少时光里,都悄悄往同桌的抽屉里塞过《为你钟情》的歌词,也在每个失恋的日子,和兄弟在ktv里唱过《怪你过分美丽》。
张国荣的歌,记录了整个少年时期浅薄的爱恨情仇,也在他的一次次演唱中,重新知道自己要做一个什么样的人。
在告别演唱会上,张国荣说:
我不是一个贪心的人,我只希望,如果你们的朋友问起你们,八十年代香港歌星里面有哪些人,你们随便提起我,我就很满足了。
他为演唱会写的那首《风再起时》,是希望只要一起风的时候,歌迷就会想起他。
而今春风又起,我们又想起了歌手,张国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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