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轮回?
人不是只有此生此世,而是有着生生世世。这个生生世世的场所,不一定是人间,而是六道。
代表善的三道:天、阿修罗、人。代表恶的三道:地狱、饿鬼、畜生。
人死之后,关于此世的记忆会消失,不灭的东西,有两个。
一是心相续。通俗的话来说,是灵魂,或者说,是你的”印记”。
二是业报。你这辈子所造的善业和恶业,前世所造的善业和恶业,会累积起来,在你死去的时候感果,或是在你未来的某一世感果,比如堕入地狱受苦,或是投生天界享福。
轮回,就是众生带着心相续和业报,在六道之中不断流转、无限循环的过程。
以上是我对佛教理论的核心之一——“轮回”的粗浅理解。
第一感,这是迷信。人死了就没了,怎么可能有生生世世?什么六道,谁见过?什么轮回,怎么证明?
对于我们这些接受现代科学教育的人们来说,所谓宗教的理论,与科学和哲学相比,可信度总是差了不少。对于宗教的教义,甚至连思考一下都是掉了价,好像背弃了理性和科学,要被旁人议论嘲笑。
其实,如果我们放下对已知的傲慢和对未知的武断,可能就会发现,轮回这个问题,有很大的思考空间。
科学能确定的是,人死了以后,脑电波会停止,人的生命体征会消失。对于“灵魂”,科学的态度是——“我不知道这是什么鬼”。换句话说,死了以后灵魂是否能延续,科学既没有证明,也没有证伪。
所以说,我们并不能确定——“死了以后什么都没有”。科学认知水平的现状是——“不知道死了以后有什么”。
来,我们把关于轮回的两方观点摊开来看。
反对轮回的一方,主要论点如下:
1)我感觉不到有前世的存在。我没有任何关于前世的记忆。
2)我没有遇到过一个转世的人。没有一个死了的人曾经回来告诉我们死之后是什么样子的。
3)没有任何科学的证据证明轮回的存在。
仔细一看,都是弱论据——“我不知道”、“我没遇到过”、“没有证据表明”……两眼一抹黑,两手一摊——既然没法了解,不如否认了事——认真来看,这并不是一个理性的思考问题的态度。
支持轮回的一方呢?从我个人来看,理由有三。
一,没有轮回,就没有因果,大恶无忌
人类的生活之所以能保持井然有序,一靠法律,二靠道德律。法律是硬性的,规定了下限;道德是软性的,树立了标杆。
无论是法律还是道德,其逻辑能够成立,并能对世人产生约束作用的根本原因,来自于因果律。
做了坏事,要被法律惩戒,要被道德谴责。做了好事,既不会被法律责罚,还能产生道德上的满足感。
正是这种“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因果律,构成了这个人类社会的规则和秩序。因果律鼓励着人性中的善,约束着人性中的恶,维持着这个世界正常运转的底线。
一旦因果律失效,法律和道德可能在表面上还能维持,但根基已失。如果善恶无报的事例越来越多,如果人性中的恶因此开始膨胀,那么,法律和道德的体系都将面临崩溃的风险,后果不堪设想。
为什么说因果律的成立需要轮回的存在?这是因为,如果只有此生此世,因果律将出现很大的漏洞
第一个漏洞,如果没有轮回,因果无法惩治大恶之人
前几个月,陕西榆林米脂发生恶性伤人事件,19伤9死;再往前,温州保姆纵火烧死了一家四口……类似这种恶意杀死多人的案例并不少见。我们在看到这类新闻的时候,会感觉罚的轻了——凶手烂命一条,死刑怎么能偿还得了他们犯下的罪恶?
法律惩罚的上限,是以命抵命。但凶手的一条命,无论是从主观感受还是客观事实上来看,都和自己所犯下的罪孽并不等价。
再比如《七宗罪》里,连环杀人凶手不仅不为自己将失去性命有所顾忌,反而以此为追求的目标。当他被暴怒到失去理智的男主杀死时,竟是他得偿所愿之时——对于这类既杀了人又在死亡时感到心满意足的凶手,因果律作用在了哪里?
如果没有轮回,大恶之人将心无顾忌。“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有赚”。法律对他们无计可施。
第二个漏洞,因果并未作用于早逝之人
比如刚出生没多久,便受病痛折磨而早夭的孩子,TA什么恶业都没有造,凭什么就得在人间承受这些痛苦?空有恶报而无恶因,因果律作用在了哪里?
对于不幸的孩子们,为他们点根蜡烛祈祷他们上天堂,很容易,但没有理由啊,他们既没有信仰上帝,也没有造善业或是恶业,怎么就该生来受苦,死后就上天堂了呢?
很明显,因果律对于这两类人肯定是失效了的。如果一个规则只作用于一部分人,那这样的规则是不成立的。不仅不被因果律限制的这部分人会肆无忌惮,另一部分相信因果的人们也会因为这部分人的存在而对因果心生怀疑,然后在某个瞬间变成这部分人。
反过来,如果轮回成立,因果律将对所有人都完整地起到作用。
大恶之人,将在地狱、饿鬼、畜生道中久久受苦,所造的恶业将以千百倍的痛苦如数奉还;早夭之人,是前世造下的恶业结出了恶果,业消之后,未来将有重返人间的机会。
善有乐报,恶有苦报。一笔笔账都清清楚楚,童叟无欺,跑不了,赖不掉。
二,没有轮回,就没有公平,命运随机
一种常见的说法:“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
这句话有很多问题。其中一个问题是,孩子们其实根本就不在同一根跑道上。
如果这根跑道的终点是所谓的成功,有的孩子的跑道,可能只有一百米,有的孩子有一万米,有的孩子面前,可能是十万八千里。
什么意思?比如有的人生在战争年代,战火纷飞、颠沛流离;有的人生在和平年代,一生都不会经历战乱和流浪。
同是生在和平年代的人,有人生在发达国家,福利齐全;有人生在贫困国家,生计艰难。
即使是生在同一个国家,有人生在小康之家,衣食温饱不愁;有人生在穷乡僻壤,饥荒病痛不断。
哪里有同一条跑道?哪里有同一条起跑线?
“人人生来平等”,这话没错。但不要误会,平等的是人权,而不是人的家庭条件、生活水平、成长环境,所有的这一切,天差地别。
当然,出生并不决定一切。有人跨越阶层,有人逆袭成功,我们相信,后天的努力可以带来无限的可能性。
可是,仔细想想,为什么我们会对逆袭的故事津津乐道?因为承载希望,因为振奋人心,更关键的一点是——因为稀缺。
逆袭的故事,从绝对数量来看,并不少;但从比例来看,寥寥无几。我们对那些逆袭成功的人奉上敬意,我们对正在逆袭途中的人献上祝福,但请不要因此而对那些无法逆袭的人,表示鄙夷。
很多时候,无法获得世俗的成功,不是因为不努力。努力是成功的必要条件,不努力不是不成功的必然原因。
我们国家的老话里,有一个字——“命”。
这不是宿命论,也不是机械论。“命”没有否定后天的努力,只是给大多数人的人生轨迹,划了一个大致的范围。这条轨迹,从出生时,就已划好。
古龙说过: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大多数人都在受着命运摆布,只有很少人能反抗,能改变自己的命运,我只恨我自己为什么不是这种人。”
“恨”是正常的反应。我们会“恨”自己,也会“恨”老天——“为何同样生而为人,人和人之间要有如此巨大的差距?为何老天如此不公?”
没有答案。如果没有轮回,人的投胎和出生,变成了纯粹的随机事件,毫无公平可言。
“为什么我会出生在这么艰苦的环境里?为什么我要经历这么悲惨的人生?”
“哦,上帝刚掷了个骰子,决定了你的命。”
随机事件,是荒诞之源。如果我们的出生和命运,都是随机事件,这是多么荒诞的事情。
如果有轮回,这些问题都将迎刃而解。出生的不同,是前世里造业的结果。
前世慷慨布施,今生富足高贵;前世吝啬贪婪,今生贫穷下贱;前世勤修安忍,今生相貌俊美;前世忿恨瞋恚,今生形貌丑陋……
人的出生和命运,不再是荒诞的随机事件,不再有不公平。所有的一切,都有因有果。
三,没有轮回,就没有意义,虚无荒诞
这是最重要的一点,也是决定性的一点。
太宰治说:“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新晋网红李诞说:“人间不值得。”
人生到底抱不抱歉,值不值得?这背后的问题是,人生一世,到底有什么意义?
古龙在《流星蝴蝶剑》里感慨:
“人生一梦,梦醒便休,终日碌碌,所为何由?”
我们是否思考过,我们过的这一生,和“南柯一梦”里的一生,有什么本质的区别?我们看似“真实”的这一生,和黑客帝国的虚拟世界里过的一生,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最近搭地铁上班,地铁上的视频在放阳澄湖大闸蟹的广告。主持人问负责打捞大闸蟹的专家,大闸蟹从播种蟹苗到成熟需要多长时间?
专家自豪地说,大概要240天左右,其中要经历六次蜕壳,每一次蜕壳,大闸蟹都会经历一次“华丽转身”,蜕壳的存活率非常低,能最终活下来的,非常难得。主持人附和,是啊,大闸蟹当然是非常珍贵啦。
呵呵,是的,珍贵。珍贵在哪里?——可以被端上人类的餐桌。
发现没有?大闸蟹们经历六次“天劫”,经历六次生死煎熬后获得新生,好不容易成长为一只成熟的大闸蟹,这一切在大闸蟹的世界里成功的结局,只有一个——被人类吃掉。
而我们人类,和大闸蟹又有什么本质的区别?拼搏一生,奋斗一生,过关斩将,打怪升级,甚至历经生死考验,登上人生巅峰,唯一的结局,也只有一个——死掉。
有人说,结果不重要,重要的是过程。人生的意义,在于过程,余华在《活着》里说:“活着的意义,就是活着本身。”
同样的,加缪在《西西弗神话》里,把每天周而复始地推石头上山的西西弗定义为是幸福的。
果真如此吗?
我们看到大海里汹涌翻滚的浪花,浪花卷起,碎掉,意义在哪里?
我们看到油锅里噼里啪啦的油泡泡,泡泡出现,灭掉,意义在哪里?
我们看到春去秋来,花谢花开,楼起楼塌,花开了一会儿,有人看到,说真美;楼起了,有人看到,说真豪气,意义又在哪里?
死亡是一个照妖镜,整个人生的过程,在这个终点的镜子反射的镜面里,都显出荒诞和虚无的本质。
只有此生此世的人生,几十年如弹指一挥间,稍纵即逝。在这个时间限度内,无论做出什么惊天成就,也不过是一抔黄土;无论人生经历了什么轰轰烈烈,也不过是过眼云烟。问心无愧?青史留名?这些到底是本质的意义,还是不得不在虚无人生中坚强地活下去的自我安慰?
人生意义问题的宏大,远非本文可以拆解,仅抛出几个对于现有的存在意义解释的质疑。
如果有轮回,人生的意义就会实际很多。我们这一生,并不仅仅是为了“活着”,我们是从善还是向恶,是慵懒还是勤奋,都影响着未来的生生世世。我们的责任是具体的,行为是审慎的,意义是明确的——终有一日,我们要从轮回这个无限循环里跳出来,得到终极的解脱。
有人会问了,过好这一辈子不就行了吗,想那么多干什么?有没有轮回和我现在的生活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关心人生到底有什么意义?
黄执中在《奇葩说》的这段话,振聋发聩:
“对我而言什么重要?明天上班不要迟到,老师的报告准时要交,我要平稳的生活,这个月业绩要达标,对我而言只在意这些,这世界上有没有龙,关我什么事?有没有凤凰,关我什么事?考试又不考。你说这叫做成熟。我说,这叫做——死了。”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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