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中午在多伦多坐地铁之际,遇到一个拉手风琴者。此人不是等闲之辈,他和他的兄弟最近一个月成了多伦多各大报纸和电视上的新闻人物,所以我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个人跟他的兄弟,一个黑衣,一个红衣,近月来时常出没于多伦多地铁,演奏Despacito曲子。很多人热爱他们的演奏,更热爱的是他们的气质,这两人优雅,温和,坚定却不傲慢,跟普通卖艺者相去甚远,但是显然,公交公司不这样认为,4月20日,公交警察抓住了其中之一,也就是我见到的黑衣人,他最近就要出庭面对法官和罚款了。
公交公司的发言人义正言辞地谴责卖艺者,加诸的罪名是“interfering with the ordinary enjoyment of the transit system.” (干扰公共系统的普通人享受)
这当然有点可笑,且不要说作为最腐败的机构之一,多伦多公交公司有没有“义正言辞”的资格,即便就事论事,他们甚至也承认连投诉都没收到过。
凡是人民喜欢的,官方都反对,这一点在多伦多也没什么区别,这哥俩之所以如此受人关注,在某种程度上也反应了这种对立的暗潮。网民们纷纷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当然你可以说他们违反了规定,但猫给老鼠定的规定,估计老鼠怎样也绕不过去,比如说,猫不会给自己定规矩说不该吃荤,它只会规定老鼠天生是给猫吃的。多伦多公交公司虽然贪腐丑闻不断,却从未听说受到过任何处罚,而他们依然可以随心所欲地出台规定,处罚别人。
另一件耐人寻味的事情就是,很多时候,卖艺人或流浪者被驱逐的理由都是有人反对,的确,尽管无人投诉,但确实有人在网上说不喜欢听音乐。然而,在一个拥有75亿人口的世界上,无论怎样的事情,都有支持者和反对者,难以想象有什么事情会得到所有人的一致同意,问题在于,像公交公司或警察局这样的机构,每年无论接到多少投诉,也不会被取缔或解散,而一个流浪汉,即便附近99%的邻居都不介意,只要有一个反对,也足以构成被驱逐的借口。
换句话说,在目前的权力格局下,政府和大机构的任何作为,都不会受到真正的惩罚,而小民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带来不测的后果。
话说回来,这对卖艺人的真正出众之处,就在于他们拥有基督的精神。发言人也承认,他们抓到的这个黑衣人非常恭敬,非常有礼貌,要把他带走,他就乖乖地走了( "Yesterday the guy was very respectful, was very polite," Green said. "He was asked to move along and he did. So, you know, our officers took that into account in how they handled it. )
因此,黑衣人被抓之后,各大报纸都以为他们从此不会再现,不过事情并非如此,今天,我不但看到了这位神秘的黑衣人,而且看到了他一脸坚毅和自豪的表情,我立刻明白,他并没有放弃卖艺的打算,而且他在地铁上卖艺,很可能只是为了表明自己against the system的态度。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一直坚持穿黑衣和红衣,如果只是为了赚钱,完全可以做的更低调一些。
耶稣是世界上最著名的反体制者,他进入神殿时,“赶出殿里一切做买卖的人,推倒兑换银钱之人的桌子和卖鸽子之人的凳子, 对他们说:经上记着说:『我的殿必称为祷告的殿』,你们倒使它成为贼窝了!」” 但另一方面,他又吩咐门徒说,“我差你们去,如同羊进入狼群,所以你們要灵巧像蛇,驯良像鸽子。” 
可以说,这两个人,完全符合做耶稣门徒的要求了。
当黑衣人演奏了一段,向我走来的时候,我抓住了他的手,告诉他,我看了报纸,支持他的演奏,当然也忘不了塞给他20加元,如果他因演奏被罚款的话,希望这点钱多少能派上用场。
那之后,我们互相道谢,我目送他远去,Good Luck,My Brother!(祝你好运,我的兄弟)
今天见到的黑衣人
本文作者绿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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