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司马推送的第 773 个与众不同的人
5月25日,第十六届威尼斯国际建筑双年展中国馆开幕,这次的主题是“我们的乡村”,一名建筑界男神携他的轻量建筑又参展了。
他的建筑轻,轻到可以放在集装箱里飘过印度洋8000公里;他的建筑建起来快,快到一个幼儿园只要3天就能建好。
又轻又快,莫不是豆腐渣工程?他用抗10级强震的事实告诉你,不可能。而且,建得快的同时顺便拿个WA世界建筑奖最高奖和华尔街日报中国创新人物,也只有这位建筑界“金城武”做得到了。
你去过鬼城吗?
你可能要说,我去过鬼屋,没去过鬼城。
那你或许知道一个羊绒衫品牌“鄂尔多斯”,在另外一个维度上,坐落在蒙古草原中的这座城市“鄂尔多斯”,拥有一个代名词——“鬼城”。
在房产的泡沫蒸发之前,这里有大量煤矿开发的资金涌入,新区康巴什区凭空出现,红了眼的人开盘就一抢而空,有些区域甚至达到2万/平方米。
然而一夜梦碎,崩盘后房价断崖式下跌。所有人都走了,只剩下一座空荡荡的鬼城。
 (源自纪录片《悲兮魔兽》,黑色的门脸中空无一物)
鄂尔多斯只是不停扩张的城市和不停攀高的房价的一个缩影。这盆水凉了,却也浇不息其他地方热烈建设的热情。
集中体现在,一座座张牙舞爪的地标式建筑出现,挑战着我们的审美底线。
建于燕郊的福禄寿天子大酒店,寿星掌上的寿桃还是个套房哦~
南昌耗资400亿的青花瓷建筑群,
对不起,这么丑的中国风痰盂,
我是拒绝的。
每次看到这些辣眼睛的建筑时,司马都会想到一位号称建筑界金城武的建筑师。
当别人用400亿建了一个痰盂建筑群时,他用100万不到,相当于北京一个厕所的价钱,30天,在西南乡村建了一所学校。
当建筑师们都在绞尽脑汁想让自己的建筑脱颖而出时,他却谦逊地要命,只希望自己的建筑和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将建筑对环境的滋扰降到最低。
当我们的生活被烂尾楼包围,当很多公益慈善只成了感动自我的表演时,他在建筑界做到了“7天无理由退换”“20年质保”,房子的后续使用、变化,甚至整栋房子的“搬家”,他都包圆了!
他就是朱竞翔。
事情要从2008年那场举世震惊的大地震说起。
2008年,朱竞翔36岁。此前,他已经在香港中文大学教了四年书,这四年是安稳坐于书斋的四年,所有邀请他的商业项目,通通推掉,一心扑在建筑研究上。
2004年抵达这个城市时,他已经被内地进入世贸后的爆炸式发展,拖着向前跑了很远。他说。“有时候我们中国的设计师可能感觉像是开发商和政府的奴隶。”
无处不在的施工工地,让他无法抽身,设计了超过10万平方米的建筑,虽然这些建筑,在我们看来,也是很美的,却让他感觉疲惫。
2000年,盐城青少年活动中心,朱竞翔设计。
2008年,很多人的命运都被汶川地震改变,看着电视屏幕上不断跳动的死亡数字,一直在书斋内的朱竞翔也坐不住了。
在倒塌的危房的原址上,又迅速搭建起来很多安置房,这些房子和危房几乎没有差别,质量堪忧,外形简陋,然而灾民居住的需求很迫切,不可能在很短的时间内,重新大刀阔斧,建造起钢筋混凝土的房子。
那么,有没有可能,在廉价、临时的安置房和钢筋混凝土的房子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呢?
我们熟悉的两种建筑形态
恰好,这就是朱竞翔的研究课题之一。
一家公益机构希望在四川农村重建一所学校,
朱竞翔提交了自己的设计方案,
他的房子,材料要轻,骨架要稳,
光线和温度要像水流一样被我们拨动调节,
造价嘛,比临时安置房高,
但是和混凝土结构比起来低得惊人。
最重要的是,当时的灾区制造能力有限,
这样一座房子,
可以在深圳造好零部件,
再到目的地像搭积木一样迅速组装好。
哪有这么好的事!
这样的房子简直闻所未闻,方案被驳回了。朱竞翔不甘心,他又找到香港的古董交易商蔡宏炯,双方一拍即合,虽然蔡宏炯还是将信将疑:他真的能用这么低廉的成本,建好这样一座房子吗?
第一所学校的选址,在四川广元剑阁下寺。
当时的下寺,由于砖混结构的校舍被地震摇成危房,足足有一年,365天,每天清晨下司不满十岁的孩子们,都要结伴穿过重型卡车穿梭来去的马路,去一小时脚程外的县中心小学,才能摊平课本开始一天的学习。
朱竞翔说,“我必须要把他建造出来。”
整个村子都动了起来,
村民们和来自全国大学的30名志愿者,
仅仅44天,基础场地清扫完毕;
随即,零部件从国内各地的工厂抵达下司,
14天后,可能一块1000块的拼图还没有拼好,
一座拥有4间标准教室、1间多功能教室、
1间教师办公室,
可以容纳280名学生和5位老师的学校,
落成了。
旧校舍的砖瓦、
河中卵石、山石,
成为新校舍的骨料,
组成了新校舍的地面。
节约,又独特。
分散的小窗,再也不怕教室暗沉了。
可以开启的低窗0.6m高,
恰好是小学生方便使用的高度。
1.8米高的高窗,不开灯的情况下,
靠窗较远的学生,
也能有充足的光线看书。
孩子们在边上的石路上玩跳房子
完整的围护结构,
让房子冬暖夏凉。
和小伙伴玩游戏,
也有凉风习习而来。
这里的一切都和自然很亲密。
天窗将自然光引到教室中央。
分离式厕所,和太阳能淋浴设施,
即使停电停水,也不用太过担心。
最重要的是,10级地震,也能够抵抗。
2009年9月,新学期,下寺的学生来到新校舍读书了。朱竞翔说,“这第一批学校是我腹中的孩子,但第一个孩子生下后,大家都想要更多的孩子。”
2010年,第二座新芽小学诞生于海拔2600米的四川省泸沽湖镇的达祖村。
这一次,朱竞翔选用木板做材料,
这是因为泸沽湖的摩梭人们,
居住在井干式民居。
这样的造型,不会突兀,
反而会和周围环境协调一致。
朱竞翔说,他理想中的房子,
外面看上去不大,不耀武扬威,
走进去却感觉很开阔,
人们愿意在里面玩耍、休憩。
同样是校舍,朱竞翔不允许自己重复。
第三所位于云南大理的美水小学,
每间教室的地板、隔墙颜色,
从铁红、铁黄、灰白、纯黑到铁灰,
丰富而有序的变化,
冷暖,明暗的对比,
让整体学校有趣味又不乏味。
这样的三所学校,工期从9个月到4个月,朱竞翔越来越快,快不意味着偷工减料,能抗10级强震,可不是虚的。
从灾后学校的经验出发,朱竞翔把视野投向更广阔的公益类建筑上。
比如给咱们萌萌哒的国宝——建一个大熊猫自然保护区建立宣教中心。
第一天, 是打基础的时候,不过这地基啊,不在地下,在地上。
 第二天,内部框架组装起来~
第七天,热板材填充,冬暖夏凉的秘诀就在这里!
2011年,雨季的四川鞍子河,常常是暴雨如注。冒着山体滑坡的风险,这座三层轻型建筑,终于出现在群山之间,没有影响这里的秀丽与静谧一分一毫。
对朱竞翔来说,“房子造的再好,跟树木山石比都是人造物,对环境是有破坏的。因此一个好房子应该是不容易被察觉的房子。”
他还不停的用这一幢幢可爱的小房子,去打破建筑的边界。
在山坡上建房子?不可能!材料怎么运输上去,没有水源怎么办?
可是朱竞翔偏偏要在山坡上建造,只是因为这里的大量耕地已经被占用,那些楼房未来即便有一天推倒,原来的耕地也不可能复原。而坡地,作为耕地来说,价值最低。
他用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方法,缆车,解决了坡地难以建造的问题。一个缆车修好了,这缆车经过的所有土地,价值都会上升,普通人付出保养费和使用费,便也可以将坡地利用起来,建造自己的房子。
坡上可以建,水上行不行呢?
朱竞翔说:可以!
这里是上海南汇东滩禁猎区,是东亚-澳大利亚候鸟,一年一度迁徙中最重要的一站。
经过无数周折,
朱竞翔才拿到在这里施工的许可。
开工那天,WWF的湿地使者这个帐号,
发微博说,“曲线救鸟。
希望能为自然留下一片空地。”
如果没有电,
没有一拧龙头就哗哗流下的自来水,
没有24小时的wifi,
我们还能不能生活?
朱竞翔希望这里还能提供另一种生活的可能。
“带一桶饮用水,
一个星期之内不用跟城市发生交流。”
朱竞翔的轻建筑,还受到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委托,跨越了8000公里的印度洋,从深圳赤湾码头抵达非洲内罗毕,地球上最贫困的地方。
整整500平方米的建筑,如同被收入小叮当的四维口袋一样,被5个海运的集装箱妥妥装下。
到了现场,挑战才刚刚开始。
贫民窟,鱼龙混杂,
地下利益盘根错节,
所以,整栋建筑必须要——快!
速度越快,牵扯到的利益越少,
越容易顺利盖成。
然而现场的状况非常复杂。
由于物资稀缺,
吊车租金足足是国内的三倍,
工作场地又极其有限。
朱竞翔将流程优化到极致,
每个零件的卸货—堆放—起吊—定位,
都如同严密的齿轮,有条不紊地走着。
零件有了,如何安装起来,又是一道难关。
所有工人都是从贫民窟招募来的,
其中很多人,甚至这辈子还没见过扳手。
怎么办?拆解!一道复杂的工序,
被拆解成简单可行地几个步骤,
从2小时到半小时。
终于,所有吊装工作,5天完成!
当地的孩子、居民和议员,
都震惊了,房子还能这么盖?!
最最让他们惊喜的是,建好后怎么看,怎么耐看。
铝合金遮阳的构件,白天可以遮住非洲的阳光,
晚上摇身一变,又是防盗网。
孩子们看到可好奇啦~
黑板墙两侧是半透明的玻璃,
光线从容进入空间。
在50万人口的贫民窟,有2000所学校,
这座“中国设计”的学校一跃成为明星校园。
朱竞翔重新访问时,
孩子们呼啦啦围上来,
问,我们怎么才能学好中文?
都说一个人年轻时遇到了有力量的人,会影响他一生。读大学时,朱竞翔有一个来自德国的舍友,放着德国汉堡的故乡不回,在中国的乡村支教,一呆,就是快二十年。
这个人就是后来被柴静形容“遇到他,我土崩瓦解”的卢安克。
受他影响,朱竞翔直到今天,也依旧执着地,一次又一次,在中国的乡村探索。
朱竞翔的舍友卢安克
2015年,他又给乡村带来一个新玩意。就是这个看上去像积木的家伙。
别看这个小小的西部阳光幼儿园,里面可是隐藏了朱竞翔非常多的匠心。
首先,就是要你站在孩子的视角,懂孩子要什么,喜欢什么。
先来看看国内五颜六色的幼儿园,这样的地方,孩子真的喜欢吗?
朱竞翔说,不。
孩子不喜欢一览无余的地方,
这样的地方,就像在旷野上,
是没有安全感的。
所以这个小房子,
要有积木,有角落,有凹凸,
孩子们可以躲躲藏藏,
在不大的空间里,展开小小的冒险。
虽然没有玩具,空间中天然的趣味,
让他们可以玩耍一天。
幼儿园阶段的孩子,
主要通过游戏来学习。
朱竞翔还要让城市的老师们,
定期通过视频教小朋友们做一些游戏,
教家长如何陪孩子玩耍。
这个两天就能搭好的“童趣园”,已经在全国十几个村落开花。针对不同地方,房子还会变来变去!
比如村落的小孩人数不同,房子会放大缩小;贵州潮湿多雨,建材也会因地调整。
在朱竞翔心中,童趣园,是活着的童趣园。
第一座童趣园已经使用两年多了,朱竞翔要请会彩绘的支教团队,给幼儿园换一身新衣服。
这么好的小房子,如果没有孩子玩,会不会造成资源浪费?
别担心,下一步朱竞翔还要再幼儿园里装运动感应器,如果使用频率过低,那么他们会打电话,看看房子是否需要搬迁。
一天中,  几乎有大部分时间,我们都是在房子中度过。
那么,究竟一个什么样的房子,才是好房子呢?
对于朱竞翔来说,一个好房子,里面要能“留住人”,有些房子,看着雄伟,人居住其中,却憋憋屈屈,那就不是好房子。
一个好房子,还要能满足形形色色人的需求。不仅是城市白领的需求,也有农村孩子的需求。
他并不是想用“轻型房屋”取代现在的主流房子,只是主流的钢筋水泥,是大树,临时工棚,是小草。在他心目中,一个健康的生态,不仅仅要有树和小草,还要有灌木 藤类地衣和苔藓。
“未来的建筑我相信应该是这样,并不是逞一时之快去制造新闻热点,而是应该正本清源,就是发掘中国本身非常优秀的东西。
它们是在日常的生活中:在爷爷奶奶的饭菜中,在俭朴的家具中,在不求闻达但求清贫的平淡里。所以应该是少一些相互竞争,多一些反求诸己。
房子不是个人英雄主义的宣言,而是它人努力向自然学习的产物。”朱竞翔说。
关注建筑的骨骼,就是关注建筑的良心。如朱竞翔这般有良心的建筑师,才是真正的建筑界男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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