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遗物语
母亲经常忘了我们已经长大，就像我们经常忘记她已经老了一样。
1
我和妹妹的交流频率，
是从教会妈妈玩微信开始直线上升的。
我们的开场套路往往是这样：快看朋友圈，
咱妈又发养生秘方了，
赶紧学，咱一起长生不老！
然后就是一个规定动作：
不看只点赞，迅速去老妈朋友圈点个赞，
再第100次叹息教她学会了微信。
直到上个月，
妈妈在朋友圈发了一张跳广场舞的照片，
看见她站在一群头发花白的老人中，
竟然找不出一点违和感：
妈妈头上的白头发那么多，
脸上的皱纹更是特别扎眼。
那一刻，只懂吐槽的我想吐槽一下我自己——妈妈一心在朋友圈求关注，
我竟然从来没关注到：她，老了。
而她发那些“养生秘方”，
也许是因为真的在怕老。
不少人会吐槽妈妈朋友圈的日常，
吐槽妈妈转发的文章，
却鲜有人意识到：
在你发现妈妈开始热衷朋友圈时，
也许那就是妈妈老了的开始。
那么，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觉得母亲老了的？
2
我和老妈汇报完最近学习和生活情况，
正要挂电话，她忽然问我：
天冷了，要不要给你寄点衣服过来？
晚饭吃的什么？
要不要寄你最喜欢的卤鸭子？
学习累不累？要不要加点生活费……
挂完电话后我愣了一下，
突然意识到这个电话竟然打了两个多小时！
那是我第一次和妈妈聊这么久，
当时就想，是我寂寞了吗？
但一回味才发现，原来我基本都在听，
是老妈变得越来越唠叨。
再想起每次放假回家时，
桌子上的饭菜也全变成我喜欢的，
妈妈再不嘟囔我的挑食。
——@张洁
张爱玲说过，妈妈们都有个通病，
只要你说了哪样菜好吃，
她们就频繁地煮那道菜，
直到你厌烦地埋怨了为止。
妈妈变老，从感受到她越发唠叨开始。
3
有一次回家，
吃过晚饭我和妈一起在江边散步，
看见不少妈妈或背着或抱着自己的孩子，
我兴致一来，
转头就问妈妈您还背得动我吗？
我妈说当然能了，
然后就直接在我面前蹲了下来，
示意我趴上去。
我一看，这哪能呢，连忙说：
和您开玩笑呢，我背您还差不多。
我妈扶着膝盖费劲地想站起来，
结果差点摔倒，我赶紧伸手过去扶她，
她打开我的手，
自己踉踉跄跄站了起来，
抬手藏起了鬓角散开的一绺华发。
我是个男孩，24岁，身高178cm，
我妈50岁，身高不到165cm，
她仰着头认真看着我说：
我可没开玩笑，
你不就是我从小背到大的啊。
——@魏猛
子女撒谎，为的是掩饰自己的窘态。 
妈妈撒谎，往往是为了深藏内心的苦难。
妈妈变老，从她粉饰太平开始。
4
去年十一第一次带母亲出门旅游，
她终于肯把我给她买的衣服穿在身上，
头发梳得整齐，嘴上还涂了点口红，
让我觉得母亲瞬间年轻了5岁。
到女儿城景点，我带她去喝咖啡，
给她点了一杯三十块钱的单品，
她不整浪费钱那一套了，
没发脾气也不拒绝，
只是拍照给我二姨发微信。
母亲已经不敢像往常那样理直气壮地数落我浪费钱了，她开始尊重我，依赖我。
我说的，现在她觉得都对，以前觉得都是错。
这一瞬间，
感觉妈妈真的变成老人家了，
虽然打扮年轻了些，但鬓角的白发越来越多，有点像我外婆。
——@姜小白
马克吐温说过，
如果你的朋友们开始夸你看上去多么年轻，
那就是你正在变老的确据。
其实妈妈变老，也是从你突然发现妈妈变“年轻”开始。
5
近期《妈妈是超人3》正热播，
节目开始，
四位妈妈先遭遇了一场“入学考试”，
除了贾静雯获得100分，
其他妈妈们的分数普遍非常低，
甚至不及格。
当然，如果贾静雯不是三个孩子的妈妈，
我想她也得不到这么高的分数。
然后有网友说，一想到为人母不需要考试，就真的太可怕了。
而我想说的是，
为人母，不需要考试，尚有时间学习，
为人子女，却往往在意识到母亲老去时，
才会发现，时间都去哪儿了。
汪国真有一首诗《母亲的爱》，
这样写道：
我们的欢乐，是母亲脸上的微笑。 
我们的痛苦，是母亲眼里深深的忧伤。 
我们可以走得很远很远，
却总也走不出母亲心灵的广场。
这是我读到对母爱最高的赞美，
但也让我联想到我们为人子女的不及格：
母亲会越来越老，越来越虚弱，
但我们也在一再拒绝给母亲走近我们世界的机会，
我们这些子女，经常忘记母亲正在变老，
就像她们经常忘记我们已经长大一样。
6
特别喜欢一首诗歌——《你还在我身旁》：
瀑布的水逆流而上， 
蒲公英种子从远处飘回，聚成伞的模样，
太阳从西边升起，落向东方。 
子弹退回枪膛， 
运动员回到起跑线上， 
我交回录取通知书，忘了十年寒窗。 
厨房里飘来饭菜的香， 
你把我的卷子签好名字， 
关掉电视，帮我把书包背上。 
你还在我身旁。
这首诗，获得2014年香港中文大学微情书比赛的一等奖。
显然，这是一段对母亲的回忆，
美好之余，似也能读出读出一丝无奈：
为什么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其实，没有什么为什么，
就像母亲和孩子间， 
从来不是选择和被选择的关系， 
只是因为相遇了而已。
我们也留不住母亲老去的脚步，
所以我们或有无数理由去吐槽母亲，
但也须知，母亲纵然不是完美母亲，
可能我们也从来不是完美的小孩。
小时候，我们爱我们的母亲，
长大后，我们会评判母亲，
现在，我们要学会爱不完美的母亲。
7
如何去爱不完美的母亲？
来看知乎网友泡泡王的分享：
我妈总喜欢给我买一些款式老气、
不适合年轻姑娘穿的衣服。
有一次，妈妈又买回一件让我试穿，
又是我不喜欢的。
试完以后我对她说：
“以后给我买衣服，带上我吧。”
她答应了。
后来妈妈无意间告诉我：
“其实我买的衣服经常是给自己买的，
可是一回家看到你，
就想把它给你穿。”
最让人泪目的，
是妈妈后来在泡泡王离家读大学后，
还是不断给泡泡王买一些“过时”衣服，
被埋怨后的一个短信：
我不是更爱你一点嘛。
美国诗人惠特曼曾说：
全世界的母亲多么的相像！她们的心始终一样。
不是么，比起自己，
妈妈们从来都更爱孩子多一点。
尽管她们常常不懂时尚，眼光不好，
但是我们能为难自己的时候，何苦为难妈妈？
她不懂网购，但是你懂，
她不懂时尚，但是你懂。
日常的时候，少点埋怨，多爱妈妈一点。
8
还有一个月高考，
我外甥是今年高考大军中的一员，
五一我去他们家玩，
发现外甥回家都是板着脸，
他妈妈，也就是我表姐，说话做事小心翼翼，
走路声音都不敢大了，生怕影响儿子。
有天表姐洗碗不小心摔了个盘子，
“啪”的一声， 
外甥从房间出来，满脸不高兴：
能不能小声点，我还要学习呢。
家里气氛一度低迷。
奇怪的是，外甥对不常见面的我还算和颜悦色，
当然我不觉得这多荣幸。
离开后，我给外甥转发了一段话：
世间最下流的事莫如把生气的脸摆给旁人看，
这比打骂还难受，
而更下流的，莫过于把生气的脸摆给妈妈。
然后，他回了我一个尴尬的表情。
我也不知道他懂没懂，
结果，第二天表姐就给我打电话，
说儿子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我问：哪里变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
然后很快就高兴地说：
说话不冲了，然后又有笑脸了。
你看，妈妈们要的真不多，
而这也是我想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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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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