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醒那些装睡的性骚扰性侵者或学校也许很难,但可以先去通过“受害者联盟”的网络集体行动方式,去唤醒更多受害者的女权主义意识,进而逼着那些高校和加害者“醒”过来。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这句被用烂了的话,终于在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博士生导师、长江学者陈小武身上得以应验。
在被曾带过的女博士罗茜茜实名举报不久后,他的性骚扰行为被校方证实,并因此遭撤职。
▲罗茜茜的实名举报微博
撤职是否意味着其教学生涯“熔断”,还不好说,但成千夫指、遭万人唾,是可以肯定的。
这算是“过”有应得,咎由自取:当陈小武们在用行为认领“叫兽”的污名称谓时,就决定了,他们得承受这世界对于“叫兽”这词满满的恨意。
复盘这起高校性骚扰事件从曝光到解决的过程,女博士罗茜茜是最直接的推动者。时隔12年后,她“秋后算账”式的举报,将这起藏在黑匣子里、差点被时间磨掉存在痕迹的性骚扰丑闻揭露了出来。
很多受害者是“狼师”挑中的最佳加害对象 
罗茜茜值得敬重。
在她举报后,陈小武固然很快成了“纸老虎”;可在她举报前,陈小武却是个“庞然大物”,有着研究生院常务副院长的职务,还有着长江学者的头衔,师恩与权势交织的复杂情境,是能撼动很多人去掉心底那块心理阴影面积的决心的。
▲陈小武(资料图片)
事实上,如果她再犹疑一番,陈小武现在会否为其品行层面的“债”埋单,恐怕尚无定数。但她最终还是迈出了那一步,虽然是时隔12年后,但这依然很需要勇气。
现实中,很多为人师者在对自己学生伸出咸猪手前,也会掂量风险。
学生在强弱悬殊地位和既有的师生关系下,会对性骚扰性侵有怎样的反馈,是他们实施性骚扰性侵“风控”的关键一步。
所以很多被性骚扰或性侵者,也是禽兽教师权衡过维权风险后“挑中”的最佳加害对象——她们可能体格更弱小、性格更内向或骨子里更犹疑,或者有课业成绩等把柄被捏在教师手上,或者被认定更具有人质情结倾向,总之就是更好下手,下手后也更可能失声。
已故的台湾美女作家林奕含被补习班名师诱奸后患上抑郁症,但她万般痛苦却没有举报,而是借其小说《房思琪的初恋乐园》中的房思琪之口道出了自己的心思——“我要爱老师,否则我太痛苦了”。她受害至深却依旧自我麻痹,个中的性格缺陷,大概也正是“狼师”性侵之时就吃定了的“软肋”。
▲罗茜茜叙述陈小武性侵其细节(图片来源:微信公号ATSH)
对于这类面向存在性格软肋、不大可能站出来的受害者的性骚扰性侵事件,究竟该怎么办,答案来得并不容易。受害者的心结,可能在沉郁中掩埋已久,没那么容易解开。
但从罗茜茜的做法中,我倒是看到了某种可能,虽然也只是一种可能。
用非田园的女权主义唤醒那些“沉默的受害者”
 就在陈小武被处理的前两天,大洋彼岸一场盛大的授勋仪式拉开了序幕,那就是金球奖。
在这届金球奖上,有个亮点就是,群星们来了一场自发性、集体性的群体行为艺术,一起贡献了史上最“黑”的金球奖——为抗议好莱坞性侵丑闻,而统一身着黑色礼服。
▲刚落幕的金球奖,众明星“一片黑压压”,穿着黑礼服出席,借此表达对好莱坞性骚扰事件的抗议
这股反性骚扰的强风暴,是“Me too(我也是(受害者))”行动的延续。
在正在美国风行的“Me too”行动中,很多有社会影响力的女性接力公开披露自己遭遇的性骚扰。
自美国女演员艾丽莎·米兰诺发起“Me too”行动后,一个星期内,使用“Me too”标签的用户就超过了100万,逐渐演变成了一场社会运动。
▲2017年12月6日,美国《时代》杂志“年度人物”揭晓,勇敢揭露性骚扰和性侵事件的“打破沉默者”获得这一殊荣
美国各行各业也出现“打破沉默者”,撕开性骚扰或性侵者的假面。
身在美国、在硅谷工作的罗茜茜,说出12年前遭导师性骚扰的经历,也是受此启发。本质上,是彼地的社会气候,唤醒了她脑中的女权意识。
而她的做法,也影响了很多国内同样有此遭遇者。受其鼓舞,很多女大学生加入其中,说出了自己内心深处封存已久却又难以忘怀的痛楚。
据报道,目前已有包括北京大学等超过55所大学在内的数千名校友,就校园性骚扰事件向各自母校呼吁建立防治性骚扰的机制。
就在昨天,还有网友在知乎上爆料,自己被对外经贸大学薛姓副教授猥亵性侵,对外经贸大学也不得不对此作出回应。
该女生就坦承,是受到罗茜茜事件的影响。
罗茜茜事件引发链式反应,唤起一场针对中国大学校园“学术性骚扰”的自救行动,这不乏启示:
唤醒那些装睡的性骚扰性侵者或学校也许很难,但可以先去通过“受害者联盟”的网络集体行动方式,去唤醒更多受害者的女权主义意识,进而逼着那些高校和加害者“醒”过来。
事实上,时下涉性侵话题的低舆情燃点,对于她们的维权也是契机。
▲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官微发表对陈小武的处理通报

值得一说的是,当下网上所谓的女权主义者一拎一大串,但现在女权主义者也是一个快被毁掉的词,这从“中华田园女权主义”或“女利主义”的群嘲中就不难窥见。
正如有人说的,在中国的具体语境中,女权主义通常呈现分裂的形态:一种常被避而不谈的,是基于劳工、法律援助的NGO式女权主义,在被行政权力打压的同时,也并不具有太大的市场能量;另一种则是基于线上舆论的女权主义——“女权主义Online”。
后者常跟直男癌等对抗,这没啥不妥,问题是,她们一味与“直男癌”大战风车时,常依附于这种对立刷存在感,进而与之沦为“双生的怪物”;她们还动辄在对抗刻板印象的同时陷入相反的刻板印象,并借着政治正确而侵犯思想自由。
应该被唤醒的女权主义,显然与此有别,“权”指的是权利而非权力,不是女性优于男性,而是拿回属于女性应得的性别平等权利,包括免于遭到性骚扰和性侵的权利。
这样才不至于让女权主义驱动的受害者维权行动过犹不及,被“田园”女权主义所累。
就像媒体人李思磐说的,自己主张的女权,首先要影响的,不是男人,而是女人。这类女权主义,就是要唤醒那些女性受害者,正所谓“尊严基于自我的觉醒”。
▲向“性骚扰”说不(图片来源:人民网)
反性骚扰或性侵,靠个人或个案曝光力量有限,把点连成面,则会让更多无力者有力。
广州性别教育中心在2017年4月发布的《中国大学生在校和毕业生遭遇性骚扰状况调查》显示,75%的女生遭遇过性骚扰。
可见,让这些受害者尽量不沉默,让更多罗茜茜站出来,效果将更为可期。
*本文系网易新闻·网易号“各有态度”特色内容。
(投稿邮箱:[email protected]) 
觉得文章不错,就打赏一个吧!

佘宗明
媒体评论员
最近更新
汇聚思想,分享锐见
公众号ID:ibingchuansxk
本文图片部分来源于网络,
欢迎权利人与我们联系以便支付稿酬,
请于后台留言。
点一点广告,心情会更加愉快!
继续阅读
阅读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