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中海流域,古希腊、罗马时代通行的“动物国礼”有马、骆驼和大象。不过这个时代的“国礼马”通常都不是战马,而是用于马球比赛的驯马。
冰川思想库特约撰稿 | 陶短房
将动物作为“国礼”进行馈赠,几乎是全世界通行的崇高礼仪。
2018年1月8日,法国总统马克龙访问中国,此次来华除了“常规项目”,这位素来别具一格的“帅哥总统”还带来一件特别的“国礼”:
退役于法国国民警卫队的8岁成年公马——“维苏威火山”(Vésuve de Brekka)。
▲这就是骏马“维苏威火山”(Vésuve de Brekka)
1
在地中海流域,古希腊、罗马时代通行的“动物国礼”有马、骆驼和大象。
不过这个时代的“国礼马”通常都不是战马,而是用于马球比赛的驯马,如波斯末代国王大流士三世,就曾向马其顿国王赠送过宝马。
15世纪,奥斯曼帝国在地中海之滨崛起,奥斯曼继承了突厥文化“礼尚往来”和“独重马匹”的传统,且总是将自己御用马厩中的现役战马当作“国礼”,赠送给其它国家的元首。
由于奉行“远交近攻”的战略,和奥斯曼帝国并不接壤的法国成为其礼尚往来最密切的对象,以至于法国御林军的马厩中充斥着土耳其战马。
对于奥斯曼的这种习俗,法国国王亨利第四十分欣赏,就有样学样,同样用自己御林军马厩中的现役战马回赠奥斯曼苏丹。
这一习俗很快风靡欧洲,各国纷纷仿效。
▲十五世纪,赠送战马的习俗风靡欧洲‘
1789年,法国大革命爆发,波旁王朝被推翻,几经折腾后拿破仑取而代之。
但拿破仑同样热爱“国礼马”,出于集中精力对付欧洲主要敌人的目的,他和奥斯曼帝国努力维持友好关系,和奥斯曼苏丹间的马匹互赠到了家常便饭的地步。
炮兵军官出身的拿破仑对马有特殊的感情,有一匹名叫“勒维吉尔”(Le Vizir)的“奥斯曼国礼马”几乎与他形影不离。
▲“勒维吉尔”标本,收藏于巴黎残老军人院
当然,地中海流域各国元首间互赠的“动物国礼”并非仅限于马匹。
比如1682年,摩洛哥王国国王伊斯梅尔就派人送给“太阳王”、法国国王路易十四两头狮子、一头老虎和四只鸵鸟。
摩洛哥不产老虎,这头老虎还是从印度买来的,但对这份厚礼路易十四不置可否。
17年后,伊斯梅尔再次派人送礼,此次送的是一匹柏柏尔骏马,“太阳王”兴奋异常,厚赐使者并回赠了丰厚的礼物。
▲凡尔赛宫的“太阳王”雕像,据说雕像中塑造的马就是摩洛哥“国礼”
对于何以厚此薄彼,路易十四在凡尔赛宫对济济一堂的宠臣、贵妇们炫耀称“赠送战马意味着向我输忠、祈求我保护”。
当然这种解释有一厢情愿和吹嘘的意思,当时的摩洛哥王国击败了号称“黄金之国”的非洲强国桑海帝国,国势正如日中天,哪里会寄人篱下呢?
二次世界大战时,德国“非洲军团”兵临开罗城下,埃及岌岌可危,多亏英军在阿拉曼血战,才总算击退了“沙漠之狐”隆美尔。

感激涕零的埃及国王法鲁克将一只珍贵的白骆驼赠送给英王乔治六世,驻埃及的英军最高指挥官亚历山大是“皇亲国戚”,不敢怠慢,答应立即送往伦敦。
▲白骆驼是埃及珍视的动物
但当时地中海战事方酣,海运不安全,空运能力又不足以运送如此庞然大物,最后这头白骆驼是绑在潜艇潜望镜上开回的伦敦。
2
战后法国仍然是“收马大户”。
第五共和国的每一位总统都收到过外国元首馈赠的骏马,其中密特朗私下将一匹土库曼斯坦赠送的“汗血马”送给心爱的私生女潘若(Mazarine Pingeot)。
▲密特朗私生女及其母亲
因为当时潘若不为人所知,公众发现汗血马不在国家种马场的马厩,一度大哗,迫使密特朗不得不把马拉回来展览。
由于现代检疫问题,法国现在已经很少馈赠和接受馈赠动物。
奥朗德总统执政时期,阿尔及利亚赠送法国两匹马、一头骆驼,法国出于对阿尔及利亚特殊性的考虑接受了。
马里的廷巴克图市为感谢法国出兵帮助驱逐恐怖分子而打算馈赠骏马,但被马克龙谢绝了
▲“失踪”的密特朗“国礼马”名叫Gend Jim
当代欧洲领导人中最喜欢收受“动物国礼”的,非俄罗斯总统普京莫属。
他收受的“动物国礼”包括汗血马(哈萨克斯坦总统的馈赠)、牧羊犬(2017年土库曼斯坦总统别尔德穆哈梅多夫的馈赠)、秋田犬(日本前首相野田佳彦的赠礼,名叫“梦”)……

不过不知为何,2016年12月普京访问日本,现任日本首相安倍晋三想再送条秋田犬给普京“配对”,却不知为何被谢绝了。
普京、安倍和秋田犬“梦”

当代国家中,最喜欢馈赠“动物国礼”的自然非“汗血马”故乡——哈萨克斯坦莫属。
中国国家领导人迄今已收到过该国总统馈赠的3匹宝马,这个把“汗血马”造型奉上国徽的国家,当然会把这个民族自豪的国宝当作最珍贵的礼物。
其实“汗血马”早在西汉就已经名闻遐迩。
当时哈萨克斯坦是西域三十六国中的大宛,汉武帝对“汗血马”艳羡已久,就让使者带着一匹和真马等重的金马去大宛求赠。
不料遭到拒绝,恼羞成怒的汉武帝让宠臣李广利两次发兵万里远征,付出惨痛代价后才换来十几匹“汗血马”。
这些“汗血马”与其说是“国礼”,不如说是用士卒鲜血换来的。
古代的中国是所谓“朝贡体制”,将一切外交馈赠视作“贡品”,这其中有不少“动物国礼”。
比如北魏孝明帝元诩就曾收到波斯国王馈赠的一头狮子,而明永乐十三年麻林国(非洲肯尼亚的马林迪)国王馈赠给永乐帝朱棣(由郑和船队带回)的“麒麟”则被明朝画家沈度妙笔写生,永垂不朽。
《明人画麒麟沈度颂》,藏台北故宫博物院,不难看出这就是一只长颈鹿。
也因此让今天的人们大致弄清楚了明代的“麒麟”究竟是何方神圣:其实它现在叫做“长颈鹿”。 
3
回到马克龙的赠马“维苏威火山”。
“维苏威火山”2009年6月10日出生于高隆比,2017年11月11日完成最后一次香榭丽舍大街总统护卫任务,后退役。
▲“维苏威火山"英姿
它原本是私人饲养,3岁时购买,通常共和国卫队军马的服役时间是15年,3岁马的肩高不能低于165毫米,色彩限定为栗色、海湾灰或灰色。
如前所述,如今法国很少收受“动物国礼”,马克龙不久前还刚刚谢绝了马里人的善意馈赠(而且就是马),那么此次为何又要送马?
法国驻联合国教科文大师劳伦特·斯特法尼尼指出,送马是马克龙个人的提议,并征得了有关方面的同意。理由是,法国共和国卫队历史悠久,用这个光荣部队的军马作礼物,对中国是一种敬意。
▲法国共和国卫队的马队
且据说习近平主席2014年访问巴黎期间接受104名共和国卫队骑兵护送,对共和国卫队的军容风纪十分赞赏。
这个提议事先和中方沟通并赢得赞赏——顺便说一下,“维苏威火山”当时就在护送的104匹战马之中,也算是“中国的老朋友”了。
凡尔登世界和平中心主任菲利普·汉施和斯特凡尼尼都认为,此次马克龙总统的馈赠是“非常好的主意”,“表明总统希望向中国表达特别的善意”。
随同马匹馈赠的包括1874年制式骑兵剑(刻着法兰西共和国总统马克龙-北京-2018年1月M. Emmanuel Macron - Président de la République Française - Pékin-Janvier 2018),以及专用马具。
▲“维苏威火山",注意骑手配带的1874年制式骑兵剑
这个主意并非没有争议。
著名法国历史学家让·路易斯·古浩德就认为,送马虽然是个不错的主意,但按照法国宫廷传统,应该送一匹有繁殖能力的公马,而不是维苏威火山这种“太监马”。
“如果在欧洲中世纪,弄不好会弄巧成拙,刺激对方宣战”,古浩德觉得马克龙“不懂典故”。
▲古浩德关于“国礼马”的专著
不过,也有人对此不以为然,指出现代共和国卫队所有服役的军马都是“太监”。
如果非要送“非太监”就必然不是参加过总统护卫的马,这样就失去了特殊意义——“马克龙总统就是特意要挑一匹2014年参加过习近平主席来访护送任务的老马做国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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