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车一路往北,进入苏格兰高地的时候,目中所及的一切,都很魔幻:连片绿油油的草地延伸到视野尽头,两侧山峰耸立,远没有那些风景山水的雄奇俊俏,只让人感觉到险与荒芜;没有城市天际线的拥挤,完整而宽敞的天幕笼罩大地,却又一直阴沉,车开到一片乌云下面时,大雨滴劈头盖脸地直往下戳;明明是人间六月天,风却很烈,让人直哆嗦得要把围巾羽绒全套身上。
在这样的天气里,我会希望自己每时每刻手上都有一杯威士忌——幸好,这可能是苏格兰最不缺的东西。在路上,只要不够酒喝了,搜索一下最近的威士忌酒厂的位置,开过去,时间充裕,就参观酒厂,参观结束后往往会赠送几杯酒,可以倒在酒壶里带走;时间不充裕,直接买走一瓶。
我们到苏格兰去,当然也是为了酒,为了订制一款自己的单一麦芽威士忌。
“我们需要这样大费周折吗?”直到飞机在格拉斯哥机场降落,我都在问自己这个问题。其实现在,在中国要订一桶自己的单一麦芽威士忌,也根本不难,在去苏格兰之前,我就经历过N次选威士忌单桶的过程了——不外乎是苏格兰的独立装瓶厂,又或者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中间商,整理好一批样品,上面贴个标签,写明年份、桶型、桶号、酒精度等必要信息,然后邮寄到中国。我们就吭哧吭哧一个一个地品。
至于几次选桶的过程,老实说,那是学习、开眼界,多于享受。选过桶以后你会对威士忌良莠不齐的状况感到讶异,尤其是喝同一酒厂的出品,即使它们是同一桶形、同一年份、来自同一仓库,仍然会有明显的差异。喝到那些惨不忍睹的样品时,更敬佩酒商的勇敢——这样的桶怎么都敢送来让我选?怎么可能被选中嘛?而现实的情况就是,再糟糕的桶,只要推了出来,几乎没有卖不掉的。
另一方面,即使遇到了很好的桶,那价格也是高得让人糟心——都怪我们的同胞太有消费力了,这几年,高端威士忌的价格真是水涨船高。
那么,为什么市场上很多十年上下的标品威士忌,价格仍然能控制在几百元内,而且品质还不差?——比如,格兰杰10年、格兰威特12年,甚至乐加维林16年。答案就是批量,大量生产、动辄成百上千桶的调配,自然可以把成本降下来。
大批量多桶调配,就容易把成本降下来了,只是比较考验调和能力。
但是如果要做批量调配,靠中间商就不能满足我们了——他们手上的产品良莠不齐,价格高,而且很少有来自同一酒厂的大批量存货供我们选择。
因此,直接与酒厂合作是唯一的路径。这促使我们来到苏格兰。
高地的风,即使在六月也是猛烈而阴寒的。如果在冬天,更是会卷得漫天大雪肆意飞扬,成为伤人的利器。看到这样的景致,我就明白了,为什么传统上,高地威士忌给人的感觉就会比低地和斯贝塞的更烈、味道更重——原因很可能是,天气太冷了,人的味觉会迟钝,不把酒的味道做重一点,根本就喝不出味道嘛。
但是高地的风格又是多样的,除了酒体坚实、口感很烈的那一系传统高地酒厂以外,又有像班尼富(Ben Nevis)、欧本(Oban)那样拥有淡烟熏、海盐味的高地,以及有着斯贝塞般清澈果香的高地——后者的代表,有大名鼎鼎的格兰杰(Glenmorangie),以及,我们的目的地——格兰卡登(Glencadam)。
选择格兰卡登的原因有很多——它建立于1825年,和其他威士忌酒厂一样,几经易手。但殊为难得的是,酒厂建厂时就开始使用的那对蒸馏器,至今一直在沿用,多年来一直通过修修补补和更换损坏部件来维护,因此其原酒风格和建厂时的记载几乎完全一致:中等的酒体,馥郁可人的水果芳香。而这,正是我们想要的风味。
倾斜向上的林恩臂能增加回流,让酒体有更清爽的风味。
此外,这家酒厂同时是使用波本桶的大行家,酒厂的大部分核心产品,比如10年、18年、21年,皆是100%波本桶陈年,同时酒厂还有好几款雪莉桶及波特桶过桶的产品,也是先在波本桶中陈酿大部分时间。后来在酒厂的仓库,我们还看到了很多来自美国百富门集团的二手橡木桶——百富门是美国唯一拥有制桶生产线的威士忌集团,由于其橡木桶品质优异,因此陈酿完波本威士忌或田纳西威士忌以后,就会被苏格兰酒厂抢购去使用。
更重要的当然是,品尝过格兰卡登那些波本桶的作品以后,我们确信,能在这里挑出一批符合我们需求的橡木桶。
第一次这样订制产品,我们没有把起点定得很高,10年的波本桶单一麦芽足矣——它已经陈年了足够的时间,在与橡木桶的互动中吸取了足够的风味物质,并且酒体也足够柔和。我们希望,即使是不太了解威士忌的普通消费者,也能从容享受它。
这一次,选桶的任务比以前更繁重了,上百个橡木桶,全部是波本桶,既有first fill的,也有refill的。first fill的10年,大部分已经有相当浓郁的香草风味,还有水果芳香;refill的10年,会随着桶之前的使用时长而表现各异,大部分风味都相对清淡,香草风味更少,因此也更突出了格兰卡登原酒的那股清甜的柑橘类水果的芳香——把这两种风格平衡起来,是我们的重点。
而某些使用时间太长的Refill波本桶,其样品颜色浅陋,风味更淡,需要更长时间的陈年,那是绝对不是合用来做我们这款格兰卡登10年牛头特别版单一麦芽的。
完全投身在选酒时,需要思考的事情就多了起来:
这桶的风味是大部分饮家都会喜欢的吗?还是只是我的个人偏好?
我已经选了11桶first fill的波本桶了,是不是应该也增加一些refill的桶,以让风味更清爽易饮一些?
这一桶着实不错,但是它的菠萝味太强烈了,加入调配的话,会影响整批产品的平衡性吗?
我们需要兑入一些高年份酒来增加风味的复杂度,但是比例控制在多少呢?我可不想因为兑入太多老酒而让它的最终成本居高不下……
最终淘汰掉大部分样品,把选择范围圈定在30多桶的时候,选择过程更让人抓狂,因为我们只需要20桶左右。在最后一轮的筛选里,我多次出现这样的想法:这一桶也太好了,着实不愿意放弃,要不干脆拿它来再做个单桶?把这个想法说出来时,酿酒师在旁边笑嘻嘻地说:不好意思,单桶暂时不卖。
最终,尝试了再把最终选定的那些酒以不同的比例组合起来以后,我们选好了自己最认可的那一组,确定了所有的桶。舌头早已累虚脱了,当时唯一的想法是:一定要来杯雪莉桶的酒,换换口味!要不,清酒葡萄酒也可以,短时间内是不想碰波本桶的酒了。
而把酒确定下来以后,我们还再三跟酿酒师确认:一定不做冷凝过滤,以保证酒体的原汁原味;同时,也不要加任何焦糖色。
这就是我们的劳动成果:
–※–格兰卡登10年牛头特别版单一麦芽–※–
这是一款100%波本桶单一麦芽,并且其中超过一半来自first fill波本桶;绝大部分采用10年的原酒,并调入少量更高年份的酒以让风味更丰富(至于调入了多少,那可是商业机密哦,酒友们靠舌头喝出来的话再告诉我吧);采用非冷凝过滤工艺装瓶,酒精度为48.2%,不加入任何焦糖色。尽可能以其最天然的状态装瓶。
酒体在光线下呈现清澈而漂亮的金黄色;有非常清新的白花、菠萝、梨子、柑橘类水果的芳香;入口则展现了太妃糖与牛奶糖的甜香,丰富的热带水果香味,甘蔗及香草香味,一丝东方香料的辛辣感则更添平衡;余韵悠长,甜美与辛辣并存。
这是一款非常好喝、易饮的单一麦芽,非常适合入门级的饮家品尝;至于论到对妹子的友好程度,爆表!对于资深饮家来说,这则是你被各种重泥煤、重雪莉薰坏了舌头以后,重归威士忌本源的一支指南针。
目前仍将锁定300瓶以优惠价发售,售完即恢复原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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