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马未都】情种朱见深的另一面

一提及成化皇帝朱见深，人们首先想到的是他在土木堡之变中被瓦剌部虏去的父亲，和在危机关头继承皇权废立太子的叔叔。幼年的朱见深数度卷入叔父们的夺门复辟的政治斗争之中，这些早年经历为他的性格打上了一层灰色的基调，也使他少了几分跋扈之气，多了几分谨敏之情。作为皇帝，他废黜皇后，始终宠爱万贵妃，可谓用情专一。然而除此之外，我们似乎都忘记了成化皇帝还是个热衷书画，内心宽仁的艺术家。

在朱见深的画作中构图最别出心裁，内容幽默生动的当属《一团和气图》。画面乍一看是一位身形浑圆的弥勒正盘腿而坐，无愁无恼，永远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如果仔细看来则内藏玄机，弥勒端坐正中，左拥一位道家老者，右拥一位方巾儒士，儒道二人则各执经卷一端，微笑抵膝对坐。构图巧妙运用了“借位”方式，集结三位人物的神行于一体，可谓儒、释、道三人合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明代朱见深《一团和气图》轴（局部）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在这幅立轴画的诗塘处有一段作者的题跋：《御制一团和气图赞》，图赞中借用陶渊明、陆修静和慧远法师庐山相送的典故，道出了自己的政治主张：团结过去因政治斗争敌对远离的人，“忘彼此之是非，蔼一团之和气。” 由此体现了朱见深开明宽仁的统治艺术。成化三年，一位官员提出请求追查当初废太子一事，朱见深的批示为：“景泰事已往，朕不介意。”《明史》特以此例说他“恢恢然有人君之度。”

明代朱见深《一团和气图》轴（局部）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御制一团和气图赞》：

朕闻晋陶渊明乃儒门之秀，陆修静亦隐居学道之良，而慧远法师则释氏之翘楚者也。法师居庐山，送客不过虎溪。一日，陶、陆二人访之，与语道合，不觉送过虎溪，相与大笑，世传为《三笑图》，此岂非‘一团和气’所自邪？嗟世人之有生，并戴天而履地。既均禀以同赋，何彼殊而此异！唯凿智以自私，外形骸而相忌。虽近在于一门，乃远同于四裔。伟哉达人，遐观高视；谈笑有仪，俯仰不愧。合三人以为一，达一心而无二。忘彼此之是非，蔼一团之和气。噫！和以召和，明良其类，以此同事事必成，以此建功功必备。岂无斯人，辅予盛治。披图以观，有概予志。聊援笔以写怀，庶以誉俗而励世。”成化元年六月初一日。

正是因为《一团和气图》开创了前所未有的构图方式，其中又蕴含了多层的文化、政治深意，所以“一团和气”逐渐演变成为一种吉祥图饰，出现在后世的瓷器装饰中。

清代 青花釉里红“一团和气图”盘

观复博物馆藏

朱见深的另一幅《岁朝佳兆图》，画风上则是另一种肃穆萧然之感。画中钟馗神情庄重，目光紧随迎面飞来的蝙蝠，手持如意阔步前行，傍身前往的还有一小鬼，小鬼双手高捧盛有柿子和柏枝的托盘。画幅上方有御题：“柏柿如意。一脉春回暖气随，风云万里值明时。画图今日来佳兆，如意年年百事宜。”这幅以祈福为题材的年画，反映了出画家朱见深娴熟的笔法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