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远千里,只为经历这一刻
来源:视觉中国
远方总是与动荡和不安有关。
脱离的熟悉的环境、熟悉的语言、熟悉的面孔,走在路上的每一分钟都有一百种方式考验我们对生活的热情和斗志。
也许别人在家吃着妈妈热腾腾的饭菜的时候你在餐厅脏兮兮的角落里刷着油腻的碟子,也许明天的房租让口袋空空的你焦虑得睡不着觉,甚至,因为肤色和习惯的问题你遭遇被误解甚至被孤立......
但远方仍然在吸引着我们,也许正是因为那份不可掌控和不安分才吸引着我们。而哪怕经历种种,一定有某个时刻,让我们明白,我们走那么远的路,并没有白走。
那个时刻,短暂,却永恒,告诉我们远行的意义。
/ 1 /
那个吻
是长途跋涉的我们彼此交换的一声问候
那天在土耳其那个小酒馆,我学着当地人的样子点了一杯啤酒和一份烤肉卷,但还是学不来他们随意洒脱激昂兴奋地大声交谈。
出国之后发现,努力融入环境当中却发现自己在一群人中插不上话,是常态。毕竟我们身上都带着各自国家几千年留下来的文化隔阂,从语言,到逻辑,到价值观。
作为入侵者的孤独感常常轻易地袭击我。坐在我对面的是一个白人女孩,表情一脸戒备的样子,头发却柔顺慵懒地披在肩上,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在这个酒馆格格不入的只有我们两。所以我并不抗拒她的注视并回以一个友好的微笑。
大概在一分钟之后,她起身向我走过来,把脸凑到我的脸面前,告诉我她要走了。我正要点头示意“好”,她接着问了我一句:“May I kiss you?”
这句话听着轻松随意仿佛只是一句日常问候,但我还是感受到了她的期待和起身前鼓起的勇气。我知道西方人的kiss和中国人的握手一样只是一种礼仪,但我也知道她不是在询问一种礼仪。
我说了“Yes”。她吻了我,略带深意地,然后向我告别,推门离去。
后来我反复回想起那一刻。为什么我没有拒绝?我并不是一个同性恋者。
我和她匆匆忙忙地相遇,却在那个人生吵杂的场景里清晰地窥见了彼此的困窘和孤独。我觉得在此生也许再也不会有人这样注视着我,读懂我,并与我交换她真实的灵魂。在短短的一瞬间里。
我们都是长途跋涉的旅者,有幸遇见,窥见彼此的孤独,坦诚相对一一我不是固执己见踩在云端的做梦者,她也不是异类荒诞的同性恋者,那一刻我们不活在别人的眼里,活在自己的旅途里。
以一分钟的时间彼此安慰,以温暖漫长的旅程。
/ 2 /
那场大火
我是个旁观者,对于世界也是
那场大火烧起来的时候,我正在天台上弹着我从中国带过去的一把吉他。距离到便利店打工的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我像平日一样坐在天台上发呆,唱歌,看太阳一点一点西移,光也一寸一寸地暗淡下去。
很多屋顶晒着衣服、被子。大自然的和人间烟火的风景混杂在一起,让我在东京找到一种忘记自己是个漂泊者的踏实感。
然后浓烟就从距离我大概只有一百米的房子冒出来,在我反应过来之前有很多周围的居民走了出来围观,然后大家忙着打电话报火警。
更多的人挤在道路上交头接耳甚至站在自己阳台上隔空传话讨论关于火灾的情况。
一场火灾让平日里鲜有交流的感情淡漠的东京人一瞬间开始变得熟络起来。是谁说过的,不幸让人团结,而看别人不幸尤甚。
我犹豫着要不要下去看看,但抱着吉他久久没有动身。觉得自己帮不上忙是原因之一。
我就这样远远地安静地看着,看着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降临,看着慌张的受难的人,看着围观议论的人,看着消防车从房子中间穿过驶来,消防队员提着水管展开营救......着急的人和远处平静的我。
那一刻我想起《挪威的森林》里渡边君和绿子在天台那个突发的吻,忽然明白,那是自由。
我只是个置身事外的人,置身于这场火灾之外,置身于这个社会之外,这世间没有等着我去解决的事情,没有等待着我的正在运转的不可把握的命运,我就是自由的,困在纷扰中的只是别人。
我和渡边都有同样的渴望。
/ 3 /
那场笃定与骚动之间,我看清了梦想的分量
到莫斯科满一年的时候,我去听了一场钢琴独奏,为了奖励自己安然度过了最艰难的第一年。
其实对音乐一窍不通,但还是被现场庄重的气氛所打动。演奏者独自在舞台上静默地演奏,接受全场唯一一束灯光从头顶倾泻而下,三百个观众的注目。
他穿着得体的燕尾服,在富丽堂皇的音乐厅里,专心地弹奏面前的黑白琴键,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与那架钢琴。投入,从容,而笃定。
回去等公交的时候发生了一场小小的骚动。很多流浪汉聚集在车站的地方,不止为何发生了冲突就开始推攘起来,几乎可以猜想到是为了争夺地盘。
情况越来越严峻而且有越来越多的流浪汉加入到群殴当中,最后不得不出动交警来平息。
而我在交警抵达的同时上了回家的公交。
公交车像个安全的堡垒一样把我带离现场,我从车窗往外看着黑压压一片混乱的人潮,突然在想,这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人,都是因为找不到自己的归属和位置,才会躁动、不安、愤怒的吧?
那那个在音乐厅里坐在自己专属的位置上演奏的优秀的演奏家,他是不是也曾走了很长很长的路也经历了很多次的骚动才找到那个位置,才变成今天笃定的自己的呢?
那我呢?我所认为要去寻找的那个位置就是我终将会抵达的位置吗?或者说只要我坚定地走下去,那个位置就会是我的位置吗?
我不知道,但幸好,哪怕我终将不能抵达,它使我此时此刻不害怕不躁动,像那辆公车一样,保护我,隔绝外界随时爆发的斗争。
也许这就是梦想的意义,未必给你灿烂辉煌的人生,但能让你不惧平凡甚至坎坷。
远行的意义,可以是为了遇见一个人,交换彼此的一句问候以供来日回忆,可以是为了挣脱世俗纷扰,看清自己最真实的灵魂,也可以是为了感受梦想的温度和重量。
无论是哪一种,你敢出发,路程就不会辜负你。愿所有出行者都收获自己精彩的独一无二的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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