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醉剂被发明出来后,曾经有几十年不让分娩女性使用,因为在当时女性的生产痛苦被视为理所应当。
我是一个孩子的妈妈,32岁。
可以说,我是个在男人扎堆的IT行业里工作近了10年,也倔强了10年的女人。可以在跨过新加坡的亚洲区主管,直接和美国总部吵架以后帮团队争取到股票期权;也可以裸婚嫁给男友,从恋爱到结婚共十余载携手相伴,度过了无数的风雨和坎坷。
但即使是这样,在分娩产子面前,我依然脆弱的不堪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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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起因于一次产检。医生说由于我孕期营养太过于丰盛,后期需多注意,再这样下去胎儿过大不排除需要刨腹产的可能。但全家人除我以外,都坚持要求我选择顺产。
那时孩子的爸爸,天真的把生产理解为是女人的天性,而且把能够提高生产舒适度的无痛分娩方式简单的理解为两个字:“矫情”。
4 年前,怀孕的我跟妈妈商量起如何分娩,她告诉我:「能剖就剖吧」,原因是「少受罪」。妈妈那个年代的女性大多认为,剖宫产至少可以减轻产痛。
顺产究竟有多疼?在知乎的这个问题下有 700 多条答案,回答的大部分为亲历者,她们把这种「无加持、徒手顺产」的分娩痛形容作「断了十二根肋骨的疼痛」、「小腹曲线型爆炸疼」,以及「被人用大锤抡小腹,抡了八小时」
仅有两个答案表示其实不怎么疼。根据国外的统计,大约只有 1% 的幸运产妇感觉生小孩不太痛。
医学研究表明,产痛的疼痛程度仅次于烧灼的剧痛和肝肾结石的绞痛,是排名第三的疼痛。然而我的丈夫,却告诉我,这样的疼痛是我应该承受的,即使我们有条件去规避掉这些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
当时,我觉得不止我的脸上、心上,连这些文字的样子,都布满了孤独与眼泪。我开始意识到,即使自己一直致力的努力提升自我进步而为自己争取应得权益和更好的生活的想法,在大清朝已经灭亡的100多年后依然难以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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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备孕开始我就辞去了公司主管一职。
像我们这样家庭,以及到了我的这个年纪,财富权力和一个孩子相比,根本不值一提。一个健康快乐的宝宝决定了这个家庭接下来的生活是否能够正常运转,也关系到我跟我老公这一辈以及父辈们所奋斗来的社会地位与资源阶层,能否得到很好的传承。
孩子爸爸和奶奶,就是我的老公和婆婆,都对顺产有着迷一般的“偏爱”,认为顺产的宝宝更聪明。
这种说法的来源是:“胎儿经过产道的挤压后,大脑沟回更深,大脑回沟更深的孩子更聪明。”  出于这一点,全家除我以外一致举手同意顺产。
孩子奶奶,我婆婆。我老公家的“政委”,家庭主妇这份工作干了一辈子,日常工作就是管理我公公跟我老公。在这个问题上他甚至说出了:“哪个女人生孩子不痛?痛是应该的。别人都这么生你也可以。” 把产痛当作是女性理所当然的义务」。
而孩子的爸爸,也跟以往一样,顺从的听取了奶奶的意见。有那么一部分人,他们永远不会懂这种折磨。
疼痛这种东西是无法感同身受的。
想起自怀孕后参与的“准爸爸分娩痛“体验活动。活动中准爸爸们在肚皮上接上可以用电流模拟宫缩刺激的分娩阵痛体验仪,两位准爸爸中的一个在 4 级疼痛时便全身颤抖,赶紧叫停,另一个坚持到了 7 级,几秒钟之内,他面部抽搐,出了一身冷汗。
有人形容:「这种痛苦跟捅你一刀的痛感还不太一样,没有什么疼痛点,就像是跟着你心跳的痛。」分娩期间,产妇可能要面对的是 10 级疼痛,并且通常需要持续数小时甚至数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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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爷爷,我公公。广州市某中学校长,一辈子为了我国的教育事业兢兢业业的奋斗。在生孩子的问题上,他没有孩子奶奶那么激进,却也不怎么太管细节。起初他认可了我“无痛分娩”的生产方式,毕竟顺产是人类疼痛承受能力的极限,但他没有说服丈夫和婆婆的理由,所以也不置可否默许了对我的这种“操作”。
顺产跟刨腹产,哪一种方式更安全?无痛分娩究竟有没有必要?
我强忍着孕期的不适查阅了丰富的资料。查阅结果显示,顺产当然有好处,但大部分都是对产妇的好处。比如说,孩子从产道出生的那一刹那,产妇的荷尔蒙水平立刻会变化,从孕育模式进入哺育模式。也就是说,顺产的女人更容易出奶。而剖腹产的则可能会困难点,因为手术的原因,身体并没有立刻接收到孩子已经离开母体需要哺乳孕育的信号。所以,一般初乳会比顺产的来得晚。
不是鼓吹剖腹产好。生孩子这件事儿,能顺的顺,该剖的剖。没有必要建立生于鄙视链。至于剖腹产对孩子的智力有影响,纯粹扯淡,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
最令我崩溃的是,邻居家的小姑娘肚子里宝宝体型偏大,但她仍旧在家里人的劝说下坚持选择了顺产,最终母子平安。她的婆婆,一个曾在产房作为陪产家属亲历了儿媳妇分娩全程的老阿姨,激动地描述了她分娩时的情况:没有分娩镇痛,剧烈的阵痛持续了两天两夜,最后由医生手工扩开产道,生完后,重度撕裂的产道曾一度让缝合的医生几乎无法下针。
「可受罪了,我儿媳妇真的特别坚强。」在她光辉形象的对比下,我这种没事还想要无痛分娩的准妈妈看起来就像是个胆怯的逃兵。
中国式攀比往往不来自阶级,而来自街坊邻居。我们家一直都要比他们家优越,这次反倒让他们压了一头,还是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受到的嘲讽,不免让家人耿耿于怀。由此家人更加坚持了顺产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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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孕妇顺产对疼痛的感觉一般分为三种,大部分人所感知的疼痛还是可以忍受的,有小部分人生孩子是不痛的,还有一小部分人生孩子的疼痛是无法忍受的。出于对疼痛的恐惧,自己实在没信心,于是在家人都不支持的情况下我仍旧着手开始了解无痛分娩这种生产方式。
国外无痛顺产早就成为了主流形式,80%的产妇都选择了无痛分娩。无痛分娩并不是指的整个产程无痛,只是在宫口开到2—3cm时再使用麻药,阻滞疼痛感, 后续并不会影响下地走路、宫缩、屏息用力等活动。
原以为我克服了家庭的阻力就可以顺利选择无痛分娩。但没想到,一条更难的路还在后面等着我。目前中国并非所有的医院都开展了无痛分娩这项医疗业务。
北京这种全国资源最丰富的地区就无需探讨了。就拿深圳来说,几乎大医院留医部,北大医院这些知名医院最近几年里都纷纷取消了无痛分娩!因为无痛分娩医院都是在亏钱做,而且全程要麻醉师守着,有可能延长生产时间,很多医院麻醉师人手不够,对于医院来说也不划算时间成本高,麻醉成本高,全国很多公立医院纷纷取消了无痛分娩这项业务!
虽然理解无痛分娩为何普及的不够广泛,但作为一名即将生产的孕妇,在得知这种信息之后是深觉无力的。国外普及程度已达80%说明无痛分娩已经非常成熟,生产中万一有什么问题,比如难产之类的要顺转剖也能以最快的速度操作剖腹产。价格从几百到几千不等。
由于我先前产检的医院没有无痛分娩,但是转院特别的麻烦,不但手续复杂关键是医院没有床位,当时可供无痛分娩的医院医生告诉我,如果我坚持过去,很可能生产完了要睡几天走廊才能转到月子中心。。。
于是有一天,我把孩子的爸爸和爷爷奶奶叫进来一起开会,告诉他们我的另一个决定——去美国生!相比月子中心将近10万的费用,赴美生子的性价比会更高。除了可以享受到一流的医疗条件,宝宝一出生即可享受美国国籍,还可以免费享受美国小学到高中的义务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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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国生产的日子至今仍然历历在目。虽然最后只有老公过去陪我了(老公妥协了),但整个的生产体验仍然棒呆。完全颠覆了我对生产这件事的恐怖印象。
生产那天进了医院,上4楼登记,然后由护士领到我已经订好的产房。因为催产要在医院比较久,所以医院给我安排了最大的一个房间,还带了窗户,卫生间也超大。。。内检虽然很疼,但护士全程都非常的温柔,一直悉心开导我安抚我,内检出我开了2-3指后,直接给我打了Pitocon针。上了IV的pitocon后,只是想去厕所,没有感觉到宫缩特别明显,也不怎么疼。就是手被扎成了筛子,手很疼。期间老公出去用微波炉,说是今晚产妇很多,连transition room都用上了,有几个挂着胎心监护的产妇推着小监护仪在楼道里溜达,其实我也想去溜达一下,溜达一下开宫口会比较快,可惜我这个催产的,上着IV,不能乱走,只好躺床上等。
8点多的时候,我的护士进来告诉我,过一会儿医生会来内检,我的OB医生今晚on call,一会儿也会来看我,并且亲自给我接生——当时傻乎乎的,没预想到其实自己情况很复杂,很危险,否则我的医生干啥亲自来呢?她是专门做高危妊娠的,而且难得在产房值班的。但是当时完全没想到。医生跟护士全程都特别的关注的动态,会安抚我的情绪。这一点至今想起来都非常的感动。简直太体贴了。
国外无痛分娩是常态。上无痛很简单,就是坐起来,低头拱背,护士会用手抵着你的身体,防止你乱动,麻醉师在腰部脊柱的地方实施麻醉。真的!上了止痛泵后,世界就美好了,基本上就一点都不疼了,就是腿没力气,护士温柔的说叫我好好休息,抓紧时间睡一睡,为一会儿PUSH做好准备!大概在凌晨3点的时候,我的产科医生进来给我做检查,说我已经开了10指了,可以push了,然后就出去了,可那时候我一点不感觉疼。。。
护士和老公一人抬着我一条腿,看着监视器上的宫缩频率让我push,给我喊号子。感觉没push几下,大概10次,30分钟左右吧,护士就说先hold一下,然后就叫医生赶紧过来。老公说那时候BB的头已经冒出来了。宝宝有很多头发,而且黑黑的。
然后就进来了一大票人,鼓励我,让我用力,我咬着牙,就是努力大便的那种感觉,一下子宝宝就给push出来了。医生和护士们还挺轻松的聊天,这时我才知道,jack是脐带绕颈3周啊,医生很轻松的说,这个宝宝一定很调皮,喜欢在肚子里玩耍。。。(会议上来了真的有点感触,真的非常感谢为我接生的那些医生们,真的太美好了。)
过了一小会儿,宝宝开始哭,护士把他擦干净,放在我的胸前,他好小啊,但是还挺漂亮的,不是人们一般说的新生儿紫呼呼的,接着胎盘就出来了,本来还担心孕早期保过胎,胎盘难下来呢,结果很顺利,一切都非常顺利。宝宝爸爸由于全程陪伴,感触很深,也一直在强调先前有些想当然,没想到生baby这么辛苦。一度热泪盈眶。直到现在,我都很感慨,还好我机智,为自己争取了无痛分娩的权力,也为宝宝的未来赢得了多一份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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